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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打开的一包烟也已经抽掉了一半,罗发荣又耐着快要抓狂了的性子等了近一个小时,机会终于来了。
他看到泥塑一般的一直站在那里的张振忽然有动静了,他先是犹豫着左右盼顾了一会,随后又慢慢地左右踱了几步,终于转身往东南角的厕所去了。
强忍着剧烈的心跳,罗发荣动也不动的眼瞅着厕所简陋的木门终于在吱呀一声里关上,于是他顺手甩掉烟头,拉开门,箭一般的动了。
“哐!”又是一声大响中,西厢的门被猛地撞开,灯影下就见刀光一闪,翻身坐起的赵三已经将刀挥到了来人的脖根之上。
“三哥不要!”罗发荣及时的惊叫救了他一命,赵三手中恍若电闪一般的利刃悬悬的停在了他喉结的凸起之上。
“你是谁?”
还没等罗发荣从喉头前冰凉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他耳边就传来赵三暗哑的询问声。
“三哥你好,我是罗发荣,小方的朋友!”罗发荣高声回答出口,神智这才从刚才刀光下的恐惧中回醒了过来。
“罗发荣?小方的朋友?”罗发荣发现驾在喉头的利刃并没有消失,面前这个按自己推测,就是黄毛口中大名鼎鼎的血狼赵三的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将眼光投向了自己身后。
他心里一动,可又不敢转身,果然,没出他所料,身后传来了张振低沉的语声:“方榕的拳赛经济人,一个十足的杂碎!”
罗发荣一听这话,心里那个气啊,立马就想扭头骂回去,可是喉头的冰凉并未消失,他只好把满肚子的怒气压在心里,勉强在自己已经发黑的脸上挤出了个笑容:“三哥,可以拿开刀了么?”
赵三看着面前这两个好似仇人一般的方榕朋友,嘴角微微一笑,在轻轻摇头的空里将手中的利刃变魔术一般的藏起,这才抹去头上的虚汗苦笑着说道:“小方的朋友都怎么这么喜欢撞门而入?罗先生你好,我是聊城赵三。”
“三哥你好,我叫罗发荣,方榕的朋友,也是他以前的经纪人。久仰三哥的大名,幸会!幸会!”看到长刀在赵三手中一现即没,已经神魂归窍的罗发荣眼眸深处一亮,“果然又是高手!”
心里尽管这么想着,可脸上的笑容和身体的动作,却忠实的执行着他早已经在心里默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含笑、抱拳,鞠身见礼,一丝不错的表现出了他的诚意和风度。
“你鬼鬼祟祟的偷跑进来想要干吗?出去!”还没等重新抱拳的赵三说话呢,罗发荣就觉得自己肩膀一痛,被一只像铁钳一般的大手捏住了肩头往后拖去。
“张振你这个死反骨给我放手,他妈的你给我放手!”被张振的粗鲁彻底激怒了的罗发荣一下子火上脑顶,疯了一般的涨红着脸挣扎着叫骂了起来。
“这算干什么?放手!”
就在赵三还没来得及出声缓颊,张振也正准备发力将罗发荣摔出房间的关头,一把略带不悦的苍老声音在门口响起,随即张振就发现自己擒住罗发荣肩头的胳膊上,忽然多了一只手,紧接着胳膊一麻,罗发荣便挣脱了出去。
“韩老?吴老也过来了?”没等心里一惊挥拳反击的张振扭头,坐在土炕上的赵三面上一红,抱拳抢先发话了。
“韩老?”等张振想明白这个韩老是谁的时候,他挂着风声击出的拳头已经碰到了一个绵软的物体。
“这下遭了!”
就在张振和醒悟的众人心里一慌,赵三脸色一变的瞬间,“啪!”轻轻一声皮肉交击的轻响从张振的拳头和韩远山伸出的手掌之间传来,紧接着西厢里又响起来韩远山苍老的声音:“为何这般冲动?”
不能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瞅着眼前这个若无其事的单掌接了自己一拳的清瘦老人,张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那可是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拳啊,他是怎么接下来的?他呆住了。
屋内其余的人可没他这个惊讶,赵三和王小明就不用说了,能轻易的接下张振的一拳对别人来说可能会让人觉得惊奇,但对他们两个自小就听多了面前这老人神秘莫测的无数传说的人来说,并不足为怪,刚才吃惊,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没想起这些而已。
而对于罗发荣,自从在接吴冷泉回来的路上,亲眼见到和降头师斗法的韩二以后,早就在心里肯定了这位老太爷绝非一般人,不然在谁面前都不曾低过头的方榕就不会对他那么尊敬和有礼,那个在自己心里被暗许为怪人的独眼客吴冷泉也不会悄然跟在他身后来了。
说来好玩,这次跟着方榕在聊城内奔波了这几天,尽管想办的事情罗发荣没能办成,可是这几天和聊城官员们的接触,却让他对聊城的民风民俗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
除了官面上那些到了那里都大致相同的繁文缛节以外,他发现几乎被围在群山中的聊城,竟真的近乎完整的保留了眼下被大多地方都抛弃了的那些古老传统和礼节,特别是在接人待物的方面,遵守的更是严谨。
就连中午刚刚一起喝过酒的黄毛,这种在街头浪荡,本该对世间的礼法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痞子,竟然也能在半醉的情况下,对他撞上的陌生老人嘟囔着说对不起。
记得当时罗发荣对黄毛的举动很是吃惊,询问之后,才知道这全是风俗和赵三的要求所致,他们这些出来的混的,要是和青壮年人滋事了,就算没什么道理,自己也觉得是小事一件,赵三他们也不会多管,可是如果欺负老弱妇孺了,不但会在自己的混混群里没面子,而且如果让赵三他们知道了的话,铁定会被揍的像个猪头。
总之,聊城这地方的大多人对传统的礼仪实在是很讲究,该站在前面的人绝对不会跟在别人后面,而今罗发荣就亲眼看到吴冷泉是跟在韩老后面的。
这些东西在他脑海里电闪而过,不过眨眼的功夫,罗发荣就想好了自己的说辞:“韩老好,吴老好!我们刚才是略为有些误会,还请多多原谅。”
这时,坐在土炕上略有点尴尬的赵三也抱拳说话了:“韩老,不好意思,惊动你老人家了。”
韩远山微微冲赵三点了点头,这才把目光投向了罗发荣:“罗先生你不是陪着方榕下去办事了么?怎么回来了?”
“韩老,书店已经被我们给买回来了,小蒋和小林她们也没事了,现在小方正在医院陪她们养伤,所以我赶紧回来给韩老和三哥你们说一声,让你们不要太担心了。”罗发荣心里斟酌着,掐头去尾的将自己偷偷跑回来的真实目的掩盖了起来。
“书店。”
“莲姐,莲姐她怎么了?”
“杨冰,你又要一个人去那里?”
聊城警局内顶层的走廊中,蹑手蹑脚刚准备开溜的杨冰被他的组长孟胜蓝用声音和视线给逮住了。
“怎么?孟组长也要上厕所?”杨冰心里一烦,这大名鼎鼎的警界之花还真是有够难缠的。这几天不但把他秘密调查出的一切成果全都微笑着掠夺了过去,而且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她这是来办案的还是来办自己的啊?
“厕所好像在那边,以你的精明,不该犯这么幼稚的错误的哦!”占了上风的女组长并不在意他的嘲讽,只管用她那双锐利的有些过分的双眼紧盯着他,不肯稍离。
“难道她也感应到什么了?”杨冰刚要在说出自己已经盘算好了的话,忽然心里就是一动。
自从那晚上,两人难得的进行沟通之后,双方的注意力都不能避免的被吸引到了聊城,和杨冰惯于隐于黑暗中的秘密调查不同,孟胜蓝的调查则完全是传统意义上惯用的那种发动一起广大群众的手法,还别说,这手法也有它独特的效果,因为天底下,人世间,大部分的事只要是人干的,就可能会有人听到看到,各种各样看似毫不关联的各路消息一点一滴的会聚到一起之后,再被足够高明的有心人抽丝剥茧的花功夫去滤清的话,往往就会逐渐形成一张脉络隐现的大网。
在两人相互沟通过彼此得来的消息后,又经过专案组抽调上来的十几位专业协查人员的分工侦察和推理,近来连串怪事血案矛头全都指向了聊城,消失了近一个月的血狼赵三就成了这些案件最大的嫌犯,要不是杨冰和孟胜蓝仔细的研究过赵三的生平档案,对他就是血夜凤凰的推测抱有严重怀疑的话,通缉赵三的通缉令估计就早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发出了。
身为高级警务人员,凭着身后政府的庞大能力,尽管还有不少细节还不能确定,但连串血案的起因也很快就被孟胜蓝和杨冰大致上推测和查证了出来,因为长久以来,尽管很多人对四海、长风这个两个有名的企业集团的内幕并不了解,但他们作为国内势力较大的帮会社团,其发展和崛起的大概情况并没有逃逸在相关部门的监控之外。
就像有光明就会有黑暗一样,在这世上大多的国家之内,总会有那么些见不得光的势力存在,就像阳光底下一样会有阴影一样,这些见不得光的势力要想完全封杀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在很多时候,只要它大致不会完全超越出自己的控制范围阳光也会默许一些阴影的存在。
四海、长风乃至聊城赵三崛起和存在,大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世上的事,谁都知道不可能保证万无一失,意外总是在始料不及的时候发生,这也是无数人或者势力倒下或者崛起的原因。
现在雪城境内的情势就是出现了这种意外,所以注定就要有些人和有些势力倒下,但是要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连根拔起这样已经坐大了的势力,没有相当的把握和证据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他们俩尽管已经大致推测和查证出了事件的起因,可是他们明白,光凭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在他们用推理和查证编起来的大网之中,还有不少必不可少的关键点还需要铁一般的证据,更何况让杨冰数年来念念不忘的血夜凤凰的真实身份还完全不能确定。
所以在他们在省城做了细致的部署之后,来到了他们推断出的破案关键地,聊城。
原本,杨冰还对来到聊城后到底是不是真能破案还存有疑虑,认为要想完全侦察明白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可是没想到一进聊城,还没真正开始调查案件呢,就在街上遇到了那个引起自己身上异能波动的小书店老板方榕,随即又亲眼看到了他从怀中掏出的朱雀镜。
这意外的收获让杨冰大喜若狂,可是没想到在晚上仔细的调查过方榕在聊城的所作所为后,他竟发现自己盯上的只不过是一个善良憨厚到有些懦弱的小老板,尽管他的书店刚刚在前几天忽然爆出了不大不小的丑闻,可不管是精明干练的达叔,还是自己走上街头随意在书店周围问到人,各个嘴里的方榕大致上都是个素来温和内向的好人。
这一番发现让他心里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总不能光凭人家带了一块朱雀镜就怀疑人家吧?更何况根据他相对特别的身份,来到这个省份之前,他也曾隐约的打听到就在这聊城的附近,住着一位巫门源远流长的宗派的长者,根据方榕身边出现过的人物资料来看,那位在这聊城周围有过无数传说的韩老太爷很可能就是那位长者,如果那样的话,方榕身上带有那些东西也并不足为奇。
就因为有了这个想法,他对方榕已经基本上再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想拜访一下那位传说中的老太爷,当然真的也只是一般意义上的拜访,并没有任何别的打算,因为就算是以他的特殊身份,对真正的宗教信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