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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迟疑的伸出手,手很脏,苏安把钱放在她手里,然后修长干净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小女孩的脏手。
小女孩震惊的看着苏安,小手在微不可闻的颤抖着。还……不曾有人这么对待过她!
“阿姨也像你这么贫穷过,但阿姨不卑微。对我好的人,我始终都心存感恩。没有人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包括我们的父母。今天我送给你金钱,你回报给我祝福,这才叫两不相欠。”苏安松开手,直起身来。
小女孩点头,然后对着苏安鞠躬,转身跑了几步,然后又回头看了苏安一眼,又鞠了一躬,小小的身影这才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苏安收回视线,下了天桥,走到公车站等车,早已有人等候在那里。
清屏市在K国连三线城市都算不上,但是人口众多,适宜居住。
苏安等候的公车行驶过来的时候,车还没停稳,人群便蜂拥而上。
苏安很久都没有坐公交车了,和那么多的乘客拥挤在一起,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期间有一位老人上车没座位,苏安起身,扶她坐下。
老人的话语里夹带着清屏口音:“孩子,谢谢你啊!”
有乘客注意到,望过来,他们并没有看清楚苏安的长相,只能隐约看到棒球帽遮挡下挺直的鼻梁和姣好的红唇,尽管如此已经是十分惊艳了。
公交车进了清屏市,乘客开始陆续下车,到了最后,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司机和苏安两个人。
晚班车,司机开的很快。苏安看着窗外,还真是下雨了,清屏市在瞬间充满着喧嚣和空洞的声音。
喧嚣声是车辆行驶声。
空洞声是雨水扑打在玻璃窗上面的声音,玻璃上有模糊的水印,一条条蜿蜒的流泻下来。
隔着过道的玻璃窗,之前被乘客打开,下车的时候忘记关上,此刻有凌厉的风从窗外灌进来,刮在苏安的脸上,有些痛,有些冰,还有些难以呼吸……
司机行了两站,停下来,对苏安说道:“这位小姐,清屏南路到了。”
苏安说声谢谢,拿着背包下车。
此刻,已经是黄昏,苏安手里拿着地址,走在细雨中,一路寻找过去。
清屏南路道路两旁开了很多家咖啡店,在这里,十几块钱就可以买到一杯偌大的咖啡,然后坐下来消磨一下午的时间,而且店里提供插座,可以让人不耽误工作。
一家名字叫流金岁月的咖啡馆门前,苏安迟疑片刻,终于迈步,推门走了进去。顿时暖气袭来,她觉得脸部快要冻僵的毛细血管迅速扩张开来,有些痒。
有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台子后面忙碌着,苏安低着头,步伐缓慢的走了过去。
中年女人发现来客人了,热情的说道:“小姐,您好!”
苏安声音有些哑:“您好!”
“请问您要喝什么?”
顿了顿,苏安掏出一张钱,说:“一杯蓝山咖啡,谢谢。”
“好的,一杯蓝山咖啡,我们这里还有奶酪蛋糕和PIZZA,请问您需要吗?”
“……好,麻烦给我加一份PIZZA。”
“好的,小姐!您先找座位稍等,马上给您送过去。”
“谢谢。”声音有些堵,中年妇女狐疑的多看了一眼苏安,棒球帽遮挡了她的面容,什么都看不到。
也许是她听错了,起初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她暗笑自己还真是年纪大了。
这里是清一色的青色沙发,对着街景,在落地玻璃窗后面,会给人一种浓浓的归属感。
咖啡店里放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咖啡的价格和今日推出的主打糕点。
这里还有一面顾客留言墙,很多顾客在这里喝完咖啡之后,会留言粘贴在上面留做纪念。各种颜色的便利贴,却给人一种拙朴的温情。
这个时间段,咖啡店的人并不多,苏安听女人朝内堂唤道:“老唐,一杯蓝山咖啡,一份PIZZA,动作快点,别让客人久等了。”
苏安身体一震,坐在那里,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她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但却只能那么坐着,就那么坐着……
没有客人再进来,中年妇人撩开帘子走进去帮自己的丈夫,过了片刻,她端着咖啡和PIZZA走出来,却不见苏安的踪影。
空空如也的座位上,好像不曾有人来过。
“老唐,你快出来看看。”
唐纪系着围裙,擦着汗湿的手,走出来,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刚才那位小姐真奇怪,点了餐,付了帐,却没了身影。”中年妇女将咖啡和PIZZA装起来,递给唐纪:“我听顾客说,她刚走,兴许还没走远,你把东西送给她。她戴着黑色的棒球帽,身上都淋湿了,很好认。”
“好。”唐纪接过来,开门走了出去。
苏安背着双肩包,雨水砸在她的身上,脚步沉重,她终究还是胆怯了……
“小姐,麻烦等一下。”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身体蓦然一僵。
熟悉的,苍老的,温和的,严厉的……那一刻,她竟不知道该用哪种词汇来形容。
站立良久,缓缓转身,抬眸,苏安和唐纪的眼神在空中相撞。
然后,唐纪手中的雨伞掉落,手中的糕点砰的一声砸落在地,咖啡流泻出来,混合着PIZZA,一片狼藉!
老师,我把你的名声弄脏了!
更新时间:2013…1…27 16:26:51 本章字数:3315
唐纪,苏安的博士生导师,K国医学研究机构前院长,毕业于哈弗大学,后来回国被聘为讲师,更在数一数二的大医院里担任神经外科主任,同时也是国家医学研究机构颅内肿瘤研究项目的负责人,早在几年前,他就是该领域世界闻名的专家,更是顶尖的神经外科医生。
在学校里,大家都爱叫他Dr•;T。苏安却总是固执的称呼他:老师。
在苏安的眼里,唐纪不单单是她的老师,从某一程度上而言,他更像是她的父亲,她的朋友,她的知己……
她从这个男人身上体会到了逝去的亲情,体会到了何为知己好友间的惺惺相惜?
苏安第一次上手术台主刀,唐纪当她副手滟。
前往手术台之前,两人在外面洗手,唐纪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慢慢的移回视线,边洗手边问:“你在发抖吗?”
“老师,我担心……”她担心自己没把人救回来,反而会把人害死。
“知道吗?我第一次上手术台的时候,比你还紧张,给病人脑颅开刀前,我一连去了洗手间好几次,每次进去都是对着镜子,告诉自己深呼吸,一遍遍的麻痹自己,后来上了手术台,我才发现其实第一次主刀根本就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唐纪温和的看着她:“苏安,我们医生最大的敌人不是病人,而是我们自己,过了心理这一关,我们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踏”
那年,她十九岁,主刀一位脑瘤重病患者,手法沉稳,指挥调停适当,偶尔助理帮她擦拭额头汗水的时候,她能看到唐纪满意的对她点头。
后来,她有问过唐纪,那么多比她有经验的学长和学姐,都不敢接这个手术,为什么唐纪那么笃定她可以?
唐纪说:“苏安,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拿病人的生病开玩笑,更不会让你主刀。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有一天我希望这份得意能够化为骄傲。况且身为你的导师,每次在你进手术室的时候,我都相信你会成功,而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都说唐纪严厉的不近人情,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他也曾狠狠的责骂过她。
那次送到医院抢救的是一位***犯,警察追捕他的时候,他逃跑不遂,被大卡车撞上,造成颅内大出血。
仍是苏安主刀,她知道医生的职责是救人,就算病人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她也要救活他,但苏安在为他开颅的时候,手迟疑了。
徐药儿在一旁提醒她,她回神手一哆嗦,触碰到了颅内血管,鲜血瞬间涌出,场面一片混乱。
虽然她很快就稳住心神,到最后手术有惊无险,但是在研讨会上,唐纪播放出这段手术事故的时候,当着全体人的面,让苏安对这次事故负责,暂时停职。
在自己租住的小公寓里,苏安一个人呆了好几天。
唐纪来看她,见她也不吃饭,微微叹气,什么话也没说,亲自给她做了一顿饭菜,硬拉着她到了饭桌前,把筷子塞到她手里。
“你这丫头,脾气倒是挺倔的,说你两句不爱听就算了,现如今一个人关在家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这是在虐待谁呢?”
“我没错。”她把筷子放在桌上,有些恼。
“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他是***犯!”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忘了你是谁?”唐纪也动怒了,生气的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着。
她说:“这世道就没天理了吗?”
“苏安,当你穿上这身白大褂,你的身份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医生。”
苏安沉默,她知道唐纪发火是对的,她的确是做错了,但是……
唐纪平复心情,坐下来,看着她:“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停职令解除了,你可以回医院了。我还想告诉你的是,有一个艾滋病患者需要动手术,很多医生害怕感染,不敢进手术室,我需要一位助手,你如果害怕的话,我……”
“好。”
唐纪嘴角下意识的向上扬了扬,但是很快就沉了下来。
“别答应的那么早,有可能会被感染。”
“谁让我穿着这身白大褂呢?”苏安拿唐纪的话堵他。
唐纪果真是不自在的咳了咳,站起身,负手离开时说道:“吃完饭,收拾的像个人了,赶紧来医院报道。”
那顿饭,苏安吃出了医生的本职所在!
在医院,有生就有死,有一位苏安主刀的病人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二十多天死了。
她的情绪很低落,唐纪拍着她的肩,坐在她身旁的台阶上,对她说:“我住在清屏,那可是个大城市,但是我家庭条件并不好,小时候,我常常看到我父亲在哭,因为他养不活自己的家人。我那时候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养活我的家人,凡事不做就算了,但是一旦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活了这么多年,成功过,失败过。失败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唐纪轻叹:“苏安,我们只是医生,不是神,我们面对病患的痛苦,也有自己的无力和绝望,但是我们在面对病人的时候,要传输给他们的只有信心和希望。”
苏安那一刻,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泰国,他们极度贫穷,她常常能够看到父亲眼中饱含着自责的泪水。
所以,她从泰国到K国,到医大,再到医学研究机构,她的脚步像她的恩师一样,再也没有停下来。
这个男人给了她无尽的温暖,像慈父,像严师,像知己,不吝啬夸奖,更不会吝啬他的毒舌责骂。
唐纪抚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苏安,我们是忘年交!”
她浅浅的笑。
那时候的笑容是明媚的,是她卸下心防,最真诚的笑容,可是她没有想到笑容也会有凝固的一天。
三年前,一夕之间,学院公布栏,沿途道路树木上,被人贴满了照片。
男女主角是苏安和她的导师唐纪。
拍照片的人很会抓角度。
有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