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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都侯,你真的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是吗?”
玄色的纹金丝昙花的衣袖里,洁白的手轻轻伸出。
夜熔的指洁白而纤长,瘦削得入骨,然后,停在了夜松都的眼前,直直的指着他。
夜松都呆呆的看着她,只觉似乎在那双眼睛里有一个深深的任何没有生命水潭,什么东西一被她望见就会现出原形……
“本宫虽然眼盲,但也容不得你太嚣张!”
明明知道她无法视物,可是依旧觉得她的眼,刺穿了他的隐藏在最深出的秘密。
是在恐惧吗?
“老臣失礼,老臣告退。”
心中暗自一抖,便急急躬身揖礼,匆匆离去。
“本来我还不能确定,现在看来的确是他。爹爹对他一向敬重有加,他竟然连同外人害死爹爹,如今还能正气凛然的站在本宫面前说上这番话,连本宫都不得不佩服他了。”
夜熔说出的毫无温度话却把何度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向她。
虽是初冬,但天光放晴,日色依旧明媚的撒满了一殿。
暖暖阳光下,她那侧面的线条异常的细致,她的眼夜空般的黑,比冰更寒,比火更灼,更像是水与火纠缠一处,似是在说出她最为隐秘的过去、她的伤痛……以及被背叛深深伤害过的寂寞。
何度伸手搀扶她坐下,才低声道:
“娘娘,都侯已有警觉。”
“无妨,本宫需要做的只是把他们召回镜安,其余的……罗迦自会解决。镜安,怕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她话中的冰冷让他一抖,何度垂下头,深呼一口气,重新抬头正视她,却发现她那的神色已然变了,恢复了平常的淡漠,清清的视线扫过来,似把他的心魂慑走……
“请娘娘宽心,奴才誓死也会护卫娘娘,不会让您有任何闪失的。”
“呵呵,真是太好笑了,何度,这世间上,谁也承担不了另一个人的生死,别说你没有这个能力,也更别说本宫的命太过沉重,本宫的身上背负了所有夜氏的命,你,负不起。”
闻言,夜熔抹着朱红的胭脂的唇,浅浅一笑,带着一点点妩媚和一点点讥讽
“是奴才昝越了”
何度并不恼,也不羞愧,只是微微一躬身,重新以守护的姿势站在她的身旁。
而她夜色瞳眸间,缓缓地闭上了。
红华青烟袅袅,暗香浮动。
看着这样的她,何度心中不禁浮上一句,寂寞如斯,美人如花。
罗迦知道,夜松都来找过她,他知道他们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争执,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但是顺利的有些出乎意料。
漫不经心穿过暗影幢幢的长廊,只见往日宫人林立的宁夜宫今日却幽静少识人声。灯火通明,宫门却紧闭。罗迦顿时心里生出几分不妙,匆匆加快了脚步。
守在宫殿的门外的只有何度一个人,看见罗迦躬身缓缓的跪下,依旧面无表情,阴影慢慢的遮在脸上,眼眸中的暗色愈浓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迦觉得他的眼里并无半点的恭敬,却尽是恻恻寒意。
目光紧紧盯着何度,他冷冷的开口:
“怎么了?”
“娘娘……今天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所以……不需要奴才等人服侍在侧。”
“哦?”
看着匍匐在地上犹豫着,似在斟酌着语句说话的何度,他挑了挑眉,然后打算迈步而入,而何度却又在他脚下平静的恭声唤道:
“皇上,娘娘说想要自己独处……”
他几乎想一脚踢过去,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不应该向一个奴才发火,于是明黄纹龙的衣袖一甩,他大步走进了宫殿内。
整个宫内弥漫着一股极淡极淡的血腥,殿内燃了十数盏明烛火,晃得他有些眼花。
眯着眼瞧了一会儿,才看见夜熔蜷着身子窝在床榻的的角落里,颤如筛米,半点不见平日清冷的模样。
她的指紧紧的握着,鲜血从她的指缝之间蜿蜒流淌,丁香色的床褥上已然落满血痕,宛如妖艳的红梅迤逦而下。
他的心一抖,急忙地走过去,向夜熔伸出手去:
“怎么了……你怎么了?”
夜熔听见了动静,迟疑着抬起了脸。
眉尖深颦,幽幽的,那是一种脆弱而迷茫的神情,脸色本是极苍白的,可在灯光之下被蒙上莹黄,幽幽如月黄,点点染开在唇齿之间,一丝嫣红慢慢涂染开去,交错来,不是暗香却有香浮动,衬得她面上的蓝色胭脂花似是溶化成了透明的忧伤,仿佛就要滴下。
“谁让你进来的?”她身子在发抖,嘴唇上带着血的颜色:“走开,快走!”
“是朕,罗迦,你怎么了,熔……”他地唤着她的名字,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来人,来人!”
“别唤人,别唤……”她伸手推开他,语言之间露着哀意:“出去,请出去……”
罗迦惊的倒抽口气,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一双手鲜血淋淋,左右的手掌各有一个细长的刀伤,她的甲似刺进了伤口过,亦是沾染得斑斑血迹,好似大红的花在她的指尖妩媚绽放。
“陛下。”
何度随着她的呼唤出现在了床畔。
“她怎么了?!你这奴才,为什么不叫御医!!!”
“启禀皇上,这是娘娘的老毛病了,每年冬季都要犯的,传御医亦是没有用,只有让娘娘独自呆着,三日后自然就会好了。”
“他说的没有错,你走吧,罗迦,让我一人呆着。”
口中涩如黄莲,泛出苦意,手指紧紧握拳,疼意让她的心颤着,却也是清醒了许多,嘴角勉强的浮出盈盈笑意,妖魅一般。然后,汗水大滴大滴的从额间流下,夜熔微微喘气,垂下头,额前的碎发落下重重阴影。
看着这样的她,罗迦失控的向何度怒喝:
“还不快去传御医!”
“回皇上,娘娘现在是灼骨销魂的余毒发作,没有用的……”
何度依然没有动,慢慢的向他们扫过一眼,然后微垂,神情淡若如水,如坚冰一般,看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
罗迦的脑子里好象轰的一声被炸了开来。
灼骨销魂是宫中秘炼的剧毒药物,同万艳窟不同的是,灼骨销魂是极慢性的毒药,需在体内潜伏一年半才会发作。毒发,便纠缠入骨在体内永远不可能清除,每年冬季按时发作,直到把人折磨至死。
“皇上放心,娘娘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九成,这……只是余毒发作,只要熬过这三日就会没事的。”
他看向她,幽幽的烛光里,她的眼也仿佛染了着夜色的苍灰,罗迦的心尖颤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她的眼也是……”
“是,娘娘的眼就是被灼骨销魂毒盲的。”何度顿首,姿态恭谨,然后指着床头放着的两个瓷瓶,慢条斯理道:“红瓶是止痛之药,蓝瓶是……迷药,服了可让娘娘安稳睡下。”
说完,便转身离去,罗迦一皱眉,看着他的背影正想借机发作,夜熔却一抖。
灼烧着骨的疼痛终是忍不住,呻吟之声从唇间溢出,猫叫一般,汗水从里衣透到外衣,散落的发丝泄了满床,纠缠出三千烦恼丝,如乌泉蜿蜒。
“很难过吗?要不要喝药。”
“喝了这药,这是暂时压住毒性,药效一过,毒还是会发的……”
她推开红色的瓷瓶,发出了一声长长叹息。
“不用怕,马上就会不痛了,很快就过去了。”
将夜熔揽入怀中,轻抚在她的背上。笨拙如此的安慰,比起任何人来都不如,安不了人的心。
她惨笑着倚在他的怀中,却僵直在那里,顷间心头便火烧火燎了起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是个笑话还是一段剐骨的伤,她已然无法分清。
生不如死的炙烧着骨的痛,每一寸每一寸的将她撕裂开,眼前是弥漫的是黑,乌天乌地再无光明……肆意将她拉入孽海沉沦,而他站在彼岸,黄龙御座,美女长伴,笑得无辜的讽刺。
再相见时,往事已如烟飞逝……他对她说,御妹好久不见……
灯火通明,夜熔的面色已经渐渐发出青白,双目紧闭,双手紧握满是鲜血淋漓,一看便知道她是极痛苦。
十指紧紧的握住她的毫无温度的手,隔开她的伤口。
他怕,他竟然在害怕,害怕就这样失去她。
她不再推开他,手慢慢的抓住了他的手掌,用力地抓着,长长的指甲掐进了他肉里,抽搐着一下又一下,片刻便抓得血肉模糊。象是溺水的人攀住那段浮木,死也不肯放手。
然后,她哽咽般地发出了呢喃:
“罗迦……罗迦……”
“熔,朕在这里。”忍着手上的痛,罗迦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小心地哄着她,轻轻地拥抱着她。
“熔,把那迷药吃了吧,吃了就不觉得痛了。”
轻唤着她的名字,靠在引枕上,他扶起夜熔,让她斜倚着他的身上,然后一手揽过她单薄的肩替她拭去满额的冷汗,一手拿过蓝色的瓷瓶,把药丸倒出送至她的唇边,温柔的哄劝着。
未曾想到夜熔闻言猛的抬起头来,两人之间不过毫厘,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罗迦,你记住,我从不曾逃避,再痛都不曾逃避……”
“为什么……”
“我的自尊不允许,我的高傲不允许,我身上流的夜氏的血不允许……逃避是懦弱的行为,那只是把自己的苦转嫁到别人身上……所以再苦再痛我都挺了过来,你明白吗?”
她的眼似睁非睁,绯红色的烛光映入她眸子里,宛若沾染了红尘繁华的烟花晚梦,淡淡的。
罗迦看得心一下子颤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缓过这让他无法呼吸的感觉。
“朕明白,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自始自终都不曾明白,罗迦……因为你早就已经选择了逃避……”她恍惚中似是听见也似是没有听见,只是极轻极轻的说着:“你选了一条把我们都逼上绝境的路,我们都已经无法回头……放心……我不会死……我会活着……活着看着你……”
看着她仿佛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的无力的感觉,他俯下身子想听清她到底说些什么,但她却已经没有了声息。
手指贴在她失去了血色的面上,摩挲着。然后一把搂住她,手指绕过她的头发、滑过她的颈项,细腻而脆弱的感觉,顷刻就要在手心溶化。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休息吧。”
她仍旧是被毒发痛得浑身发抖,却仿佛听见了他的话,慢慢的倚附在他的身上,用微弱的声音缓缓地道:
“罗迦,寂寞的罗迦……”
寂寞?
寂寞!
寂寞……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她?明明知道喜欢上她是如此危险的事情……
喜欢美丽的容貌?这世间的美女他见过无数。
她不温柔,不善解人意,甚至是冰冷无情的。
可是她无法视物的眼,似乎总是能看穿他的寂寞。
好似历经沧桑的她,好似已经知道了人世间所有的背叛和痛苦的她……只要轻轻的一句话,他就沉迷了下去,无法挣脱。
窗外似乎下起了雪……寒意透进了宫殿内……雪和风都很冷,很冷,很冷……
呼吸着她肌肤上的味道,看着她怕冷得将头更紧依偎进他的胸膛。
似乎他们是,彼此在世上的唯一温暖。
在心里有什么东西冰释了。第一次,这样赤裸裸的看进自己的内心!
感觉着他的心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