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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
有我在,怕谁?他笑了,抬手去摸她的脸,转过耳边时,将一缕头发折了耳后去:多大了?还哭?声音温柔的不似白风邺。
他终于抱她,轻轻吻了她的耳垂,道:就今晚,今晚跟我一起去吃个饭,好不好?他吐出的呼吸蹭着鬓角,痒丝丝的,那声音和那热气,直窜入她耳中去: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今晚,你跟着我走。
她点头,他说什么都好。
白斯年似乎舒了口气:今晚,一切都会解决。杀人凶手,也会浮出水面。
拱圆穹顶,寸寸都贴着金片,水晶吊灯一盏一盏亮着,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光,金碧辉煌,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白家的奢华,或者,白斯年形似黑色格林古堡的品味。
暴发户。穆枫笑着淡淡弹指。
四座皆是投奔而来的张家人,当年事件一出,张家大厦倾倒,当年张家幕僚也散落各地,这次穆枫放话,要将张氏亲僚赶尽杀绝,真正亲厚张氏的幕僚连躲都来不及,此次席座上的人,都是当年出卖张氏利益的墙头草,来投靠穆枫沾一些利益。
慕颜深谙其中的道理,难怪张家的小少年哈罗伊对这帮人嗤之以鼻。而这伙墙头草在白家的庄园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亡,始作俑者最有可能是谁?
慕颜不知道。但她至少清楚,那个人,必定姓张。
是报复。
莫斯科郊野难得下起了雨,整座庄园都被穹庐张盖,雨点密集地打在外围特制防弹玻璃上,硁硁有声。
似江南清秋的小院,竟在万里之外的俄罗斯,这个冷雨的夜,与旧时故里这样完美契合。
慕颜被白斯年领着入席,俄式长桌,从这头到那一头,疏疏落落坐着张家人,有几个位置是零星空着的,她心里一紧,心想这几个座,本来应该入席的客人,如今都下了黄泉。姓张的神秘人下手这样干净利落!
白斯年这样战战兢兢把她带在身边,也是怕她无辜受牵连,被这几天连杀数人的张家神秘人报复吧?
她攥着白斯年的手,掌心冒虚汗,白斯年紧了紧手,低头深深看她一眼。这一眼,倒让她放心不少。有白斯年在,她还怕什么?
穆枫居正首,并未入席,长桌上都是一般的客人,他坐在桌后一张俄式贵族椅上,正百无聊赖地玩打火机,手上一连串的累赘,看着倒比女人还耐得。
白斯年拉着她的手走过去,很不客气地霸占另一张贵族椅,霸道地翘着腿,从穆枫手里抢过打火机,觑他:什么时候开席?
半点也没有客套,他们两人,连打个招呼都这样粗鲁、粗暴,穆枫笑笑:做好你的事就行了,他话锋一转,听说许谦益也要来?
不是‘听说’,大佬,你忘性大,帖子不是你派人去伦敦递的么?
他淡淡弹指:易家长年居俄罗斯,倒省的我派人再跑,他们自己得了消息知道三藩在俄罗斯搞事,自然要备着人来给我后面灭火——他笑笑,好似在自嘲:谁都知道三藩穆家的小野狼,办事不知轻重。
白斯年笑道:易家不忙,反正近,什么时候来都行,——反是许谦益,路远迢迢的,还真可能赶在易家前面到俄罗斯地盘……
啪一声,打火机被他手欠地点亮,荧荧弱光映在他脸上,照的侧面棱角愈发分明,慕颜吸了口气,啧,以前没发现,白斯年还真是个实打实的美男子,就是……嘴欠。
因知道前面那人就是穆枫,慕颜留了个心,细细打量他。
俄罗斯的初春依然很冷,他裹着毛色极细的狐裘,狐狸尾巴从脖子那边滚下来,耷拉在肩头,让慕颜感到好奇的是,他的手上戴着凌乱的指环,不似装饰品,那种阴柔的配搭感却与这个阳刚男人的气场有说不出的合宜。那双眼睛,极漂亮,也极沉郁,漆墨的很,好似一眼望不到底,浩如深海,仔细盯着瞧一会儿就能被吸进去似的。
那副皮相,更漂亮。甚至连白斯年比起来都要逊色几分,如果说白斯年给人的感觉有几分痞,那么,穆枫则是野,十足的小野狼心性,他皮相漂亮,肤色却并不白,加州风雨里一路侵浸过来,早没有了年轻人的特质,眼中一回芒,俱是机锋。
她忽然站起来,毫无畏惧地看着穆枫:穆先生,你和阿季的事,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嗬!好大的口气!穆枫不禁打量她——
老白,这是……
白斯年笑得十分不温柔:你未来嫂子——切记,不是‘弟妹’。
雨越下越大。
金碧辉煌的堡垒侵浸在一夜冷雨中。
正文 第61章 相思不老(6)
穆枫仍然没有入席;好似在等什么人。好在他坐的位子正好嵌着长桌的首位;即便他不入席,看起来仍像在席上,桌上那些人要跟他说话;也很方便,不必特意回头或侧身。
席上有位张姓打头站了起来:穆先生,我们家总管在赶来的路上,已经通知到位了……他;那个人顿了一下;略有无奈,他蚁居这么多年;要防张家那些漏网鱼的报复暗害;实在过的憋屈!幸有穆先生收留,这回来了,一定竭力效忠穆家,肝脑涂地!
穆枫淡淡笑,已经有人从边上递来酒盅,他接过,眼角微扬,手举起了杯子:合作愉快!各位!
长桌上除了空缺的几个位子,其他人纷纷哗哗站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慕颜听刚刚那人一派誓忠的话,听的心里直犯恶心!什么叫肝脑涂地、效忠穆氏?原本就是背弃前任主人的墙头草,想来当年张家待他们并不薄,谁知这些软脚虾拿了好处,回头就将张氏卖了!
但穆枫心思太深,收留这些渣滓为的是什么,她实在看不懂。难道三藩正当缺人,穆枫这样饥不可择?
她正胡思乱想间,却听见穆枫又说话了:诸位,既然舍弃前嫌奔着穆氏来,穆枫自然不会亏待。当年张氏倾覆一事,也不能怪你们,良禽择木而栖,本就没什么不对。做大事的人,眼光一定要放的远,今天能聚在这里,是缘,往后只要一心一意对三藩,泼天的富贵都在等着诸位!
他笑着,不知为何,却叫人瞧不透心思,仿佛只是脸上挂了一张面具,是喜是怒,在心不在脸。
但那一番话,却又条理清晰,似乎没有一点破绽。是,他恨溪口张氏,人人皆知。这次要对张家遗孽赶尽杀绝的话,也是他放出来的,那么,从从容容地收容当年背反张家的得力之人,似乎也并无说不过去?
他站了起来,被狐裘沁的很热,发间已经细细有了汗,地暖开始起反应,他索性摘下狐裘,随手扔在椅子上,很完美的弧线抛出——他的嘴角微漾笑意:这几天让大家担惊受怕了,穆枫赔不是。我们陆续有兄弟离奇死亡——想来是被戕害,姓张的真是祸根!他音量拔高三度,脸上笑意却未褪:今晚,穆枫就要揪出凶手,给诸位一个交代!
长年在美国深居简出的三藩穆先生,难得说起中文来,咬音极准,几乎听不出一点不适的口音。这几句话,掷地有声,惹得一桌众人都不禁抬头去看他,慕颜也侧过脸去——太自信的眼神,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似要被这双沉沉的眼眸给吸了进去,她心跳的极快,穆枫方才说,凶手今晚会现形,不知为什么,她手底捏了一把汗,暗暗为那个一路保护她名叫哈罗伊的少年担心。
她才不管哈罗伊到底姓不姓张!她到底只关心,少年哈罗伊曾在柬埔寨救过她的命!
伦敦一众人赶到这座莫斯科郊外的庄园时,雨势极大,尽管车子几乎开进了大门,但一小段路的步行,还是让他们淋了不少雨。
在靠近金色大厅的小室换了衣服,烘干了头发之后,许谦益带着伦敦家里人卷进旋涡中心。
他出现在大厅门口时,着实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骚动。
穆枫起身亲自相迎:许大哥!两人拥抱,很快又松开,许谦益笑道:我又来你这儿凑热闹了,有加州小野狼的地方,总是不会太闷,一口茶在你这里蹭一晚上闲话,都惨惨淡淡过去了……
穆枫拍他的肩,大笑:不敢抢老白风头,今次聚会,梓棠也是客,这里是老白的地盘!
白斯年从背后圈他肩,狠狠砸上一拳,大笑道:得了,穆先生反客为主多久了?
许谦益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脸上大有不自在,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穆枫这才看清楚,许谦益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女人,他的目光顺过那女人脸上时,突兀怔住,眼中一点冰寒,好似有些不快,但他仍是淡淡笑:
你怎么来了?
那女人还没说话,许谦益已经代为回答:路上碰见了,她正好也要来俄罗斯,他顿了一下,心情大不悦,她不方便……我就顺路捎来了。
许谦益虽仍是面上淡淡,但胸中结着火气,穆枫知道他对自己不满,只好悻悻不说话,一回身,仍然坐回了原先的俄式贵族椅。
因褚莲的关系,慕颜一直都很关注穆枫,眼见那个女人的出现,让穆枫眼中微动,她不由好奇,问白斯年:什么人?
白斯年老大不情愿地告诉她:夏芊衍。也是家族里的,夏家一向为三藩做事。
她脑子转的飞快:穆枫新欢?
他拍她脑袋:大小姐,你小声点,还没人敢公然挑白!
慕颜瞪他一眼,把他晾在一边,自己回神去觑夏芊衍。那个女人样貌姣好,皮肤白皙,称得上漂亮,一双眼睛波光流转,还能说话似的。
地暖的热量愈发起来了,她自己都感到热。那夏芊衍刚从外面进来,换了衣服之后,又加了件长风衣,自然更热,慕颜眼见她耐不住,脱了衣服。
不脱还好,这一脱,慕颜觑的眼都直了,心里一坠,似乎整个身子都要从万丈深渊坠落——
褪了外套后,很明显见那夏芊衍小腹微隆,她是身材苗条的女孩子,本身就体态轻盈,无端端的,不可能小腹有这样微妙的变化。
慕颜心中一怵,拽白斯年胳膊:哼,你们男人有什么好东西!白斯年实在冤枉,看她一眼,委屈的很:穆先生做的坏事,你赖我?
慕颜心中更沉,听白斯年这样说,那想必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这位三藩高高在上的穆先生,现下摆了褚莲这样一道,要阿季怎样自处?
她想着,心里难受的紧,再没心情留下。白斯年领她坐下,她只好陪着,也是怏怏的没精神。
夏芊衍迎上穆枫,笑的很甜,开口便道:在三藩待不下,很想你……她伸出手,向他走过去,穆枫起初是一愣,但很快张开双臂迎她,脸上是淡淡笑:不是让你在三藩等我?怎么一个人跑俄罗斯来?
她很自然地拥他的手,躲进他怀里,顺势,坐到他腿上。这一连串的动作,亲密而连贯,她眼角的笑盛的满满,几乎要溢出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无避讳。女人的幸福,写在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中,再老成的演员,也装不出腻到心里的甜。
筵席中有人在淡淡笑,带着些许暧昧,穆先生的情事,无人敢当众议论,但都心知肚明,他们自然不以为是什么错事,堂堂三藩教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手底下的人,恐怕还背后艳羡一番呢!
慕颜看的心里愈发难受,也不好当众作难,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