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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六福看的那是心肝直跳,而宁敏依旧沉着,至于佟庭烽,完全无视他手上持着的那把能倾刻间取人性命的火器。
这种镇定,这种胆大无惧,是他身上的一种特质。
宁敏看在眼里,忽然发觉她和这个男人有一个共通的特性:遇事都不会惊慌失措,都能很坦然而从容的面对,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也许,他们是天生一对。
“第二……”
崔赞缓缓道来,嗓音寒冷:
“把你抢去的东西还回来。我要你马上和韩婧签字离婚。佟庭烽,韩婧是我的女人。你们母子俩,都是窃贼,偷走了本该属于我和我妈的人生,为此,我妈忍了三十年,而我忍了足足六年,现在这一切是时候该走回正轨了……”
听到这里,宁敏默默又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有点怅然。
可惜了,韩婧已经不在,如果她还活着,听到这话,也许会欣喜。
从韩婧这个角度来看,崔赞算得上是一个长情的人。只是他们的爱情,不得善终。他怨恨佟家,是有道理的。
她转过头,看到佟庭烽神情莫辨,淡淡又问了一句:
“还有呢?”
“第三,我要你交出你的股份,你名下5%的股份,是奶奶给婧婧的嫁妆。这几年,你从来没有善待过她,所以,你没有资格拥有这些股份。至于爸留下的那5%的股份,应该由我妈来继承,我妈现在被你妈害死了,那就该有我来继承。然后,你给我滚出万世集团,滚出东艾国,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
他用骇人的语气扔了“滚出”两字,想来他这么做是想报复佟庭烽之前对他的驱逐。
说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佟庭烽,最后又有力的接上一句:
“我的要求不多,就三个,只要你们同意,并向外宣布,我就留下何菊华这条性命。也不会再起诉。如果你们敢耍花样,我不把何菊华弄死,我就不姓佟……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把枪筒又对准何菊华,神情狠决。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只要一个不顺他的心,点燃了那根导火索,砰一声,他就能引爆自己,一起同归于尽。
佟六福哪能不知他的心态,但这三个要求,也实在逼人太甚。
无论是冥婚,抹黑原配;还是逼迫兄嫂离婚,自己取而代之;或是最后一个条件,强夺股份,逼走谨之,哪一件不令人觉得发指?
他居然有脸提的这么理直气壮?
老爷子活了这么大的岁月,除却十八年前曾被人梆架之外,其他时候,何曾被人如此威胁过?
“这三件事,并不难办到!”
佟庭烽面无改色,在爷爷想怒斥之前,静静的接上话,这令爷爷极度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叫了一声:
“佟谨之,你这是在胡闹!”
是不是胡闹,佟庭烽心里清楚,他没有理会祖父的喝斥,不疾不慢,继续往下说:
“但在执行这三件事之前,我得和你说说案情。佟赞,你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你没看出来吗?这是有人栽赃嫁祸……我妈,何菊华女士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崔赞根本就听不进去关于案情的任何辩护,立刻怒声喝断:
“闭嘴,她要是不心狠手辣,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妈从二楼推了下去?
“如果你们母子俩有那么一丝良知,就不至于在六年之前,做出那种谁禽兽不同的事来:你,在明知韩婧是我的女人的,却还是强了她;你妈,在明知我是爸的儿子之后,不但没有将这件错误的事纠正过来,而是变本加厉,将我们母子放逐国外,对我们进行监控。请问,你们的人性呢……
“这一次,她越发的得寸进尺,居然谋害起我妈的性命。
“佟庭烽,我倒要好好问你一下了,我们母子俩,到底怎么就让你们如此不待见了?要被你们如此一而再的摆布,要被你们害的家破人亡,劳燕分飞,一生好过尽数被毁……”
最后一吼,他挟着翻天的怒恨。
打小,他的日子就过的辛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他唯一的盼望是可以陪母亲过一阵子平静而富足的日子,可没想,这些梦想,被他们贱踏,踩在脚底下,终日被欺压。
面对这样一个境遇,他有太多的不满,太多的愤懑。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这样一种主观性,没有铁一般的证据,谁会认为自己曾经的生活,那被自己引为幸福的人生,是一场刻意而为的戏。
三十年时间,太过于漫长,很多概念,从年幼时被灌输,而在人的大脑里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那个思想最终会造就“家”这样一个概念。
一旦有了这个概念,身为家中一份子的(她)他,就会义无反顾的去悍卫它。
一旦家遭到破坏,就会生出恨,而这种恨,会生出强大的冲击力量,令人失去理智。当事人就会被复仇之念蒙蔽掉辨别能力。
佟庭烽清楚,现在的崔赞就处于这样一种极度的情绪当中。
这些道理,宁敏也懂,她见他这么的冥顽不灵,不由得沉声问了起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天晚上,何菊华和佟庭烽,为什么会突然造访你家的?
“凭着何菊华的骄傲和身份,你觉得了她会平白无故跑上门来闹事么?
“在你给别人定罪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其中有无其他原因存在?
“崔赞,你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那瓶药,是这个月生产的,但你妈一下子把一整瓶药全用完了,请你想一想,她为什么要在我的汤里放下那么重的药量?
“也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这是在撒谎,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撒。而且,我有让梅湾医院的其他医生查验过,那汤里的的药量严重超标到可以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结合这个实际情况,崔赞,麻烦请你再仔细的考虑一下,我有没有在自己的汤里下药来害自己的必要?
“还是你觉得梅湾医院的医检报告可以作假?”
她用温和而有力的嗓音,循循善诱,希望他可以透过现像看到本质,而不是被三十年的亲情所劫持,盲目的看不到事件的真相,把自己心中的认定理所当然的判断成为真相。
这些,也正是佟庭烽想阐述的内容,他静静睇了她一眼,她的分析能力,正是他喜欢之极的一种特质——这个女人啊,现在,他是越看越爱。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他极有默契的接上了他的辩护之辞:
“婧婧说的很对,除此之外,佟赞,你也应该想一想,世上会不会有那么蠢的人?
“一大早跑去医院作案?
“如果咱爸还在世上,两个女人争来夺去倒也说得过去。
“现在的情况是,爸已经没了二十年,而且妈已经另有谈婚论嫁的对象。
“六年前,初初听说爸在外有私生子的时候,她的确很愤怒,哪怕到现在,对这件事,她依旧难以释怀。可她不会用这种犯罪的行为,来发泄心头的情绪……
“崔赞,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因为爸过世,她曾经吃斋三年,为他祈福。听说,家人的善行可以让往生者得到福泽,她年年捐资救助……她一直就是不图回报的女慈善家……”
佟庭烽一一例举着母亲的种种善良品质,却被崔赞吼断:
“闭嘴闭嘴闭嘴……佟庭烽你给我闭嘴。
“她要是女慈善家,那我妈就是一个大恶人了吗?
“从二楼滚下来,你会觉得那是我母亲故意自己摔的?
“我想问你,哪个女人,傻到会自寻死路?
“在医院,我妈还没清醒过来呢!还戴着呼吸机呢……却被人活活给掐死。
“佟庭烽,我妈脖子上的全是你妈的指纹,这是你们无论怎么赖都赖不掉的……”
此刻的崔赞,双眸红赤,就像一头嗜血的狼,露着亮晶晶的长牙,恨不得将面前所有人,都撕裂,然后活吞。
“世上很多所谓的真相,都可以伪造,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你觉得你该如此草断下结论吗?
“佟赞,你学的是法律,你是一名律师,在法庭之上,如果你要审判这个人有罪,你需要做的是拿出你的证据来证明,而不是用这样一种违背法律的手段,蛮横的下定论,你的理智呢,你的法律常识呢?”
佟庭烽冷静的质问。
“正因为我是律师,所以,我比任何更清楚,金钱可以扭曲一切,权利可以在暗中操控一切。在巴城,谁敢动佟家。我无比清醒,一切要是走法律程序,最终意味的是怎样一种结果?”
虽说这个时代,提倡平等,但事实上呢,那是一种理想状态下的社会形系,总有那么一些人,在某些领域拥有着特权。
这是众所周知的社会法则
如果你得罪了这些人,身为弱势的群体,很难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很多时候,钱权那一方,会以金钱来打发弱势的一方。
崔赞很明白,明着走程序,会有两个结果,一,他想尽办法让何菊华以命偿命,二,何菊华被无罪释放。
不管哪一种,最终都会导致他和佟家决裂,断了自己的后路,未来,他的前途将是一片黑暗。
这样做,不智。
所以,他只能暗着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要用何菊华这条命,替母亲和自己索要回属于他的东西。
他要把他们母子赶出东艾国。
“可是,崔赞,你现在的所做所为,根本就是一种偏激的犯罪。你觉得你能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就算爷爷和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又怎么样?
“我告诉你,你若想用冥婚让我妈成为一个笑料,我一样能让你妈的存在成为千夫所指的毒妇,受人唾弃!在这件事上,你别不信,我绝对有能力。
“另外,你想得到股权,这倒是挺简单的事,一纸过户,我可能就无可奈何。可别忘了,在万世,若没有董事局全体董事的同意,你这辈子休想成为董事局的成员,来参予万世集团的经济决策!
“还有,你想把我赶出东艾国。说真的,这事,实在有点难,你说你凭什么办到这件事……脚长在我身上……”
从头到尾,佟庭烽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然然的。
两人之间,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一个满身戾气,杀气腾腾,一个淡定优雅,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自信模样……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要不要看看这个……也许你看完之后,就会改变想法……”
一抹诡异的冷笑在崔赞唇角泛起,他掏出手机,划动触屏,发出了一条短信。
不一会儿,佟庭烽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他摸出,划开一看,是个视频。点击播放键,第一眸就令佟庭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对,这一瞬间的神情,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震惊。
他赫然抬头寒叱,声音夹着掩饰不住的惊怒:
“这视频,哪来的?”
声音扬高了不知多少分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佟庭烽,看分明了么,你要是还敢回国,这些东西,我会逐一爆光在网络上,到时,连带着当初被你们于暗中做掉的那些人的信息,我会一一公布出来。我倒要看看,到时,这妹妹,还有何脸孔活在这世上。”
若没有几分把握,他崔赞岂会兵行险招。
宁敏站在其身后,并不知道佟庭烽看到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