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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仪,他的新婚妻子,抱着刚刚出生没几天的稚子,扶棺长泣,和着孩子的哭叫,以及头发发白的双亲那阵阵拍股痛叫,场面是何等的惨绝人寰,棺木之中的尸首,是人工缝合起来的。
周物的尸体最完整,一条深深的勒痕,呈现在他的脖子上,他唯一的妹妹陪着坐在轮椅里的母亲前来认尸,母女俩哭成一团。
宁敏走到最后一口棺木时,就停了下来,打开玻璃盖,揭开那雪白的尸布,望着四个月前被她亲手埋掉的和平,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
这是她的发小,和她在同一个小区一起长大的男人,那个引导她走进猎风组的哥们儿,那个喜欢她,而不敢表白爱慕的小伙伴,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现在终于回家了。
她伸手,抚上了那已长满尸斑的男人,冰冷僵硬的触感是他唯一给她的感觉,他再也不能对着她笑得大大咧咧了。
“如果不是和平那一挡,死的是我!”
宁敏对身边的男人说,哽咽着:“他身中数枪,就这样一点一点冷却在我怀里。而我却束手无策……你知道看着自己的伙伴一寸一寸走去,没了呼吸,没了温度,没了心跳,没了声音,是怎么一种感觉吗?”
她吸了一下鼻水,声音哑着,痛着,望着当头的太阳,今天的天气真好,可她的声音就像幽灵一般飘渺:
“整片天空,都塌了!”
霍启航心头一紧,从轮椅里站起来,替她擦眼泪,说不出半句话。
“宁!”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泪眼迷糊中,宁敏抬头,看到了一身贵夫人打扮的衡薇,婷婷玉立在面前,脸上,皆是沉重的戚然。身边站着的正是莫家那位三公子莫尧之——这次送尸体过来的就是这位金贵的三少。
她抹了一把眼泪,冷冷的扫了一眼莫尧之,目光落在衡薇脸上。
“我们能谈谈吗?”
衡薇低问。
“追悼会后!”
她扔下一句。
“好!”
“阿薇,你觉得以莫夫人的身份来参中周物的追悼会,合适吗?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来!”
宁敏的话语,很尖利。
“不管合不合适,我都得来送他入土放安!”
衡薇低低的说:“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了。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这么做。”
阳光很灿烂,照亮了衡薇眼角的亮。
这泪,终令宁敏心软,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冷风吹着心头,看到不远处,好友顾晓,跌跌撞撞的冲过来,远远叫了一声:
“宁宁……”
待走近,她一把将她紧紧抱住,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并且狠狠拍了拍她的肩,哭着:“我以为我会看到你的尸首。我以为再也见过到你……宁宁,还有薇薇,你们还活着,真是老天开眼。真是太好了……”
好吗?
为什么宁敏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幸运?
她的心,是如此如此的沉重。
悲伤,落泪,似乎是已成了当下唯一的情绪,见到战死的战友是沉痛的,见到未死的战友也是沉痛的,见到睽久已久的朋友,同样是沉痛的。
这样的场合,没办法叙旧,这样的时刻,怀揣的只有无尽的追思。
追悼会,很隆重,铺天盖地的报导,皆是烈士们的如何如何英勇,没有人知道,他们皆是弃卒。而宁敏,对此只有沉默。
三天后的清晨,五个小伙伴,化成了一盒盒骨灰,被葬进了烈士陵园。
之后的两天,宁敏接受了一系列的调查,日子在忙碌过度,忙的都没空见霍启航,也没时间约见衡薇和顾晓。
第三天,她递交了辞职报告——在中国时,她担任的大使馆秘书之职。之后被调任,入达琳特宫就任特种军械部副司长。由于她的失踪,这个位置一直空置。
元月十四,第一天上班,司长原想带她去认识一下下属,可她递上的是一封辞职信。
司长很为难:“这事,我没办法批准,得向上级报告!”
“你去报告吧!”
她挥挥手,离开了这样一个肥缺——只留一室的大男人们怔怔的目送……
十点的时候,她接到了霍启航的电话,她知道他为何打电话过来,便抢在他开口说话前问:
“你在哪?”
“家!”
他嘴里的家,就是首相府。
“我过来!有话想跟你说!你等着!”
“嗯!”
一刻钟后,她出现在首相府。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熟门熟路,她找到了他住的小楼。
霍启航刚刚起来,身上穿着一件毛衣,坐在日光室内等,她推门进去时,卓然不群的男人迎了上来,皱着眉头,劈头就问:
“为什么要辞职?”
宁敏跨进去,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
“我怀孕了,佟庭烽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再工作,我需要好好养胎,去经营我的婚姻!”
那一刻,她看到霍启航的脸色,于一瞬间内惨白,眼底布满了震惊之色,然后,有痛楚在泛开,一层一层那么密集的向她袭来,令她的心脏紧缩,有点不太忍面对这样一种表情。
可她咬着牙,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残忍的想要把曾经那么恩爱的两个人,就此拉回到平行线上。
待续!
明天那章,宁敏会回巴城见老公大人……
选择,她想去经营婚姻;回巴城,路有点不好走
更新时间:2014…9…21 9:53:46 本章字数:11279
一
那天留下,并不是她的选择,霍启航的身体,那么的差,刚刚因为她,而失去了一个肾,她怎么能选择佟庭烽,就此决然的离开。
任何有一点良知的人,都没办法这么做铄。
他们之间的爱情,或者已经变味,但曾经拥有过的共同的记忆,没有人能将其抹煞瑚。
恋人做不成,难道就得做仇人吗?
不!
不能!
她不能给佟家竖立这样一个强敌,埋下一个天大的隐患!
她心里清楚,霍长安和霍夫人,选择那一天,来解决三个人之间的事,或多或少有点逼她的味道。可她只能认下。
不管怎么样,她都没办法逃避霍启航是晚晚父亲这样一个事实,她不能让晚晚在长大之后,知道这件事时,埋怨她的无情。
留下,照顾他,给他们两人最后一点时间,陪他养伤,让他明白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给他们的爱情画上圆满的休止符号,这是她最后想完成的一个步骤。
本来,她是想和佟庭烽说明情况的,他那么冷淡的离开,那么绝决,想来是被她伤到心的了。无奈他不接电话,她也有打陈祟的电话,没有人接——真狠心啊!
不接就不接吧,她忍下,干脆趁机冷处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错,他们是夫妻,这种婚姻关系,受法律保护,但在情感上,他们还没有深到非对方不可的地部。只能说她有这种意愿,愿意把他们的婚姻继续维持下来。
她考虑过了,等霍启航出院,等回了国,等处理完猎风组的事儿,等到那时,她再回头想想,看看,冷静的研究一下这个婚姻,该不该保留。
该,她就去挽留,不该,她也得见他一面。有始有终。这是她一向的作风。
查出怀孕,成为了她必须去挽留的借口——在看到红红两杠时,她的心,是欢喜的。这样一个结果,似乎一下子给她指明了一条明确的道路。她只要顺着心,走下去,就能看到生命的曙光。
“你要离开我?还想生下它?”
久久沉默之后,霍启航开口说,那声音隐约挟着不知名状的怒气,以及复杂的悲痛。目光缓缓在下移,他盯视起她那平坦的小腹,这地方曾给他孕育过美丽的女儿,如今另有一个别的男人的种在这里生根发芽。而她并没有将这一场错误就此终止的打算。
她说,她要去经营她的婚姻,而她的婚姻里没有他。这是何等的悲哀。
“是!”
她点头,重重的,抱胸凝视那个曾经令她深爱的男人:
“启航,这几天,我想的很清楚,过去的终究已经成为过去。
“我没办法做到完全的释怀,留在琼城,留在这座华丽的府邸,把那些遗弃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不能。
“我的心,病了,需要好好的远离是非的疗养。琼城再也不合适我居住,霍家大门,我没勇气迈进来。
“如果,换作是六年前,我想我会欣然接受,然后努力做你的好太太。但现在,我做不到。这座庄严的华府,让我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无论是你母亲,还是父亲,都让我觉得压抑。你也应该感觉到了,这几天,我们的相处,再也回不到过去的亲密无间。那种隔阂是无形的。
“也许你会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们可以努力再次靠近。但,我怀孕了。
“你母亲说过,想进霍家大门,就得处理掉身上不该有的东西,一心一意的留在霍家。结果,老天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它是我身上的肉。我没办法把它处置掉。所以,我想,我们还是放过彼此吧!
“不要再勉强在一起。这会让彼此都痛苦。
“我们没能在爱的最热烈的时候走进婚姻,而走回了各自的世界,现在,我们之间,隔着太遥远的距离,纵然能远远睇望,回想曾经美好,但总归是不能牵手走到一起了。猎风组的死亡阴影笼罩在我们头上,我嫁过人的遗憾会永远的纠缠你,我怀的孩子,更是你的家族所不能容忍的存在。这种种的一切,都将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她平静的说着话,那表情就好像这些说词,是她经过深思熟虑才想通概括起来的。
几丝惶恐漫上了他的心,一种空洞将他整个人重重包裹其中。
“所以,你就选择了他——这个选择,你到现在才下。”
他的表情,有点破碎。他的声音,有点悲哀。他心下是明白的,那天她的留下,是形势所迫。因为她是如此的善良。
“嗯!”她再次点头,并不掩饰心头的想法:
“你好的差不多了。接下去只要好好调养就行了。我留着无益。
“启航,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我用心记着。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会还你。其他的,我没办法给你。关于晚晚的抚养权,我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割舍。如果你愿意放弃的话……我会很感激……”
他惨然一笑,觉得自己真是失败到了极点——她不仅要离开,还想带着他的女儿,去叫另一个男人做父亲。
“我不会放弃!”
霍启航有力的扔下五字。
宁敏的脸色一下惨淡到极点,呼吸跟着绞痛起来,她咬着牙,久久的吸气,说:
“非要闹到对薄公堂么?有意义吗?”
“没意义。只会伤感情!”
霍启航痛笑着说,走近一步,双手扶住了她的肩,想做最后的挽留: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我可以不要一切,我们可以出国定居。你要这孩子,我不阻挠,生下来,我当亲生孩子看……”
“不。你放不开的,我也是……这个孩子,将成为我们心里永远的刺。对不起,启航,权利的世界,太过于复杂。我只想过一种相对来说简单的生活。”
肩膀上,那双手,捏得她很痛。
此刻,她身体上是痛的,心更是痛的——生生的想把曾经长在肉里的他剔除,如何能不痛。
“简单?跟了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