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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二人所谓的家里,义云挑了挑眉。
原本意料之中的脏乱,恶臭没有,反而是房间异常整洁。
四十平米的房间里各类区域摆放的整整齐齐,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股清洁的泥土味漂浮着。
“咋样,俺收拾的。”李保柱洋洋自得道。
大表哥不由分说又是一掌。“干你娘的李保柱,你以为是家里来客人啊!”
后者摸着头不满小声道。“俺娘不就是…”
他还没说完,大表哥一瞪眼憋回了剩下的话。
义云看着这两位活宝。真心是开心大于愤怒,哪里有劫匪把人质带到自己家里的事情?这两位不是临时起意那就是被逼无奈。
而从刚刚来看,很可能是两者都有。
“小子。”大表哥往义云身前一蹲,扮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威胁道。“快把你家里电话告诉我,不然老子。”
他还没说完,义云果断报出叶轻眉的电话。
流畅的语速吐字清晰的声音惊得二人一愣一愣,他们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真记不得他们相貌了。
而大表哥将信将疑的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传来了叶轻眉的声音。
“喂。”
“啊。您好。”大表哥条件反射用蹩脚的普通话回了一句,反应过来羞怒的瞪了眼偷笑的李保柱,然后吼道。“你的孩子在我们这儿,不想撕票的就拿三千块钱吧!”
义云被这价格险些绝倒。他真想扯住大表哥的衣服吼道。“老子就值三千?这么粉雕玉琢的正太论斤卖也特么不止三千吧!”
叶轻眉也是一愣,身为警察的直觉发挥了作用,她沉声道。“你是谁?让我的孩子接电话。”
大表哥得意的对着李保柱扬了扬手机,还不相信俺能筹钱。这下信了吧。
电话被递到义云手里,他拿着电话,尴尬不已。良久,他笑了笑,干巴巴回道。
“嗨。”
“哈?是你啊。”原本紧张的叶轻眉突然意兴阑珊的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大声道。“这死孩子我们家不要了,要留着你们就养吧。”
说完,啪嗒一声挂掉电话。
劫匪二人被叶轻眉的果敢毅然给惊傻了。
良久,李保柱呲了呲牙花子,莫名感慨道。“城里人啊…”
大表哥一副卧了个槽的表情,他梦游般接过义云递来的手机,不可思议的问道。“娃,你真是这女人亲生的?”
义云小小的脸上装作苦笑,心里骂了无数声娘,这死女人,等老子回家再整治你!
大表哥脸上阴晴不定,说实话,事情的发展从劫持开始便超乎了他的预料,不过这也难怪,谁叫他没及早发现这孩子的异样呢?
有那个家长会给孩子穿这种吸引仇恨的衣服?
好吧,要是流离知道大表哥心里所想,一定会咆哮道这是艺术艺术。
各种念头在心里挣扎了半天,良久,大表哥才深深叹了口气,他摸着义云的脑袋,轻声道。“你这娃命也挺苦的,来这儿吃个午饭再走吧,一会儿俺们陪你回家,非得跟那娘们说道说道!”
“就是就是!”李保柱在一旁义愤填膺道。
这种神展开简直超脱义云所想,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面前二人应该算勤勤恳恳的农民,断断兴不出杀人灭口这种念头的。
想及此处,原本对未来唉声叹气的他心里慢慢涌出了一股动力。
是了,我要守护的,正是这样的一群人啊。
其后,二人做了几道简易的菜,蒸了一锅米饭,便招呼义云一同吃了起来。
桌前,喝了酒的中年人许是酒意上来,后悔的不断对着义云道歉,道一声歉就喝一杯酒,过了会儿竟哭了出来,说了许多咒骂的话。
听了半天,义云才渐渐明白二人为何铤而走险。
原本他们本在大山里的村子生活着,经一名同乡介绍,来到了这城市里干起了工地的工人。
工资从一月一发变成了两月一发,而后又变成了半年一发,在这城市举步维艰的二人渐渐终于花完了最后一点钱。
朴素的他们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保存下钱,回到村里盖一栋大房子。
可是,等到年底时。
他们所处的工地因为承包商破产,包工头卷款潜逃,数十名工人就那么傻在了哪里。
二人心寒更切,因为那包工头正是他们的同乡。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专爱杀人放火
“他娘的,这可让俺们怎么回去啊。”三十多岁的汉子哭嚎着。“全村老少给俺们筹了那么多钱还不够,保柱他爹瞒着俺们把肾都卖了才凑足出来的钱啊!”
李保柱在一边闷声喝着酒,眼圈发红。
“本想到外面了,见世面了,能帮村子里置办点家伙什儿,怎么着也得把村头那黑白电视机换了吧?”
汉子哭着,垂足顿胸。“都怪俺啊,要不是俺非拉保柱出来,那他爹也不会去卖肾啊!”
“大表哥。”李保柱哽咽道。“俺不怪你。”
“保柱!”汉子通红着眼,咬牙道。“没事,俺也去卖肾,把两个都卖了就能回去了。”
义云看着饭菜,不语。
拳头却狠狠捏紧。
这世上不平之事,究竟何时才算完?
绝力如此,他们亦如此。
这般想着,他突然闻到了一丝焦糊的味道。
“什么东西着了?”他左看右看。
正在哭泣的二人一下子变了颜色。
汉子突然起身,跑出了门外,刚刚触碰到门把手,一股火舌便从门底卷了出来。
“小心!”
义云惊叫一声,绿元气一发即收,一把将汉子扯了回来。
下一刻,腾然火焰吞没了这个门跟大汉所站的地方。
大汉脸色发白的趴在地上,大难不死的后怕连酒意都被驱散。
他喘着粗气,感激的看了义云一眼。
而义云,看着漫天火势,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这么强烈的火势外面没有动静?
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
他皱着眉头还没想完,他们的隔壁,传来了女人的惊叫跟婴儿的啼哭。
“糟了!他汉子现在在上班!”汉子一拍大腿,看了眼保柱。犹豫了片刻便咬牙站起来,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保柱,你他娘给我把娃带出去。”
说着,没等保柱回话,汉子提起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怒吼的冲向了火焰中。
“大表哥!!”保柱的声音的变了,他刚想跟汉子冲出,但想着汉子的声音,不由停下脚步。他低身抱起义云,拨开玻璃外的杂物,踹碎窗户跳了下去。
掉下去的时候他将义云死死搂在自己身上,而后摔在地上。
虽然只是二楼,但落差仍能让人残废。
一瘸一拐的将义云抱到安全的地方,他拍了拍义云的脑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最后只能吼了一嗓子。
“好好呆着。”
而后,他径直跑到一家送水的地方。提起一桶水,粗暴的撕开包装,将那水浇在自己身上。
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公寓,李保柱怒吼着。一瘸一拐着,冲进了火场。
“干你娘的大表哥,老子也不是孬种!去你娘的卖肾!”
火焰将他身形舔舐,随即消失不见。
义云什么也没说。他站起来,拍了拍卡卡。
一人一球身形转瞬间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
背着已经昏迷的女人,怀里抱着婴儿。浑身焦黑的汉子抿着嘴在火场中乱转着。
四周全被火焰包裹,根本逃不出去。
汉子咧了咧嘴,他此刻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女人跟孩子救出去。
如无头苍蝇般乱跑着,,烟雾和炎热在飞速剥夺他的体力,终于,他一屁股倒在一个角落处。
但他仍旧笑着。
没有后悔。
他娘的李保柱,老子是英雄了,虽然没做成,但也比罪犯强啊!
可惜没等他想完,一道身影夹杂着怒吼破开了火焰,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他的身边。正是李保柱。
“你他娘…”汉子刚想破口大骂,但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再次笑了笑。
但李保柱可没客气,抓住汉子的衣领就是一顿臭骂。
“干你娘的大表哥,老子才不稀罕你那破肾,要丢脸咱们回去一块儿丢!”
汉子勃然大怒。“去你娘的,你要老子还不想给呢,给我滚蛋!”
火焰中,一声去你娘的,一声干你娘的,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声音劈啪作响。
终于,二人被烟雾所呛倒,趴在地上。
“保柱啊…”
“啊?”
“俺娘可就是你姨,你可不能干…”
“那俺娘…”
“干你娘的,让老子把话说完!”
“去你娘的,俺才不听!”
穹顶的木质天花板终于承受不住火焰的侵蚀,轰隆一声砸向他们。
然而,并没有砸下。
那破烂燃烧的穹顶被冒出绿色的元气洗刷成齑粉,四周的火焰被这元气一滞,全都无声无息的熄灭。
只剩下。
两个中气十足的骂声。
以及笑声。
义云的身体慢慢变大,他随手抓起一身衣服穿上,冷厉的看着某个方向。
某辆开往机场的出租车。
李铁正心里憧憬着出国后的美妙生活,嘴角露出了笑容。
他叫李铁,是一个包工头,出自李家村。
他跟李保柱是正正经经的兄弟。
可惜,他不知道。在机场等待的,绝不是飞机,而是一名笑语嫣然的女警官。
后备箱中,那被装满现金的巷子不翼而飞,密闭的空间里,残留着一丝飘散的绿芒。
“这么多钱啊。”汉子看着手中一叠叠厚厚的人民币,笑的合不拢嘴。
“这是见义勇为的奖金。”身穿不合身警服的义云对着二人轻笑。
此时他早已恢复二十岁的身体,二人当然没有认出他。
“哪能这么多,要不你拿回一叠?”汉子用蹩脚的普通话道。
义云笑着答。“这是你们应得。”
是的,除了你们,还有其余四十一位辛苦的工人。
“哎,铁柱,这得多少钱啊,能买多少电视机?”
“去你娘的,叫老子大表哥。”
“去你娘的,都说了俺娘就是你姨…”
“干你娘老子又没说干!”
“干你娘的你这老东西…”
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远,义云看着他们,笑了。
“感觉怎么样?”穿着便服的叶轻眉在他身后,驻着下巴好奇问道。
“不爱吃斋念经,专爱杀人放火。”
“钱塘江前潮信来。”
义云摇头晃脑,迎向叶轻眉,春光明媚。
“如今方知,我是我。”
此诗为一酒肉和尚坐化所作,一生杀尽恶人,惩恶扬善。
有乡民建庙于其坐化处,数千年来,此地无一妖魔作祟。
他名鲁智深。
而他名义云。
人间的魑魅魍魉。
我妖怪事务员。
来了。
第一七九章 果然冬天就应该安静的喝茶
这是一个梦。梦中没有颜色,没有声音,黑白色的世界基调,面部僵硬的人群,荒凉的沙漠,成群盘旋在天空的乌鸦,枯树枯藤枯荣。
义云迷茫的看着这个世界,无措的看着这个世界。
他惶恐,他不安,因为世界也在看他。乌鸦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人们看着他,一草一木都在注视着他。
他以及他周围的颜色,是鲜艳的。就如同黑夜中一颗最亮的繁星,如同平静湖泊投下的一颗石子。
渺小的繁星照出了光明,轻掷的石子荡出了涟漪。
他的鲜艳瞬间蔓延到了整个世界。
草木复苏,沙地被绿草覆盖,乌鸦被蔚蓝的天空驱散。
即便有些许人眼中放出了光明,但那只是很小一部分。于是,僵硬的人们依旧冷视着他。
因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因为他将色彩带到了这里。因为这不可饶恕。
人群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