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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君怜只觉得宛若晴天霹雳般。
“不!我不要!”,岳君怜顿时神色癫狂状,头摇得如拨浪鼓般,头上的发钗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搅在一起,她转头看到岳君海,“哥哥求求你跟公公说说我不要,我不要休书,我不要,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着泪如雨下的妹妹,向来要强的她何曾哭得这般伤心过;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亲家,这,这”,岳良志有些羞愧,毕竟是自家女儿不懂事竟然动手打了丈夫,这在他们看来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还将女婿打得昏迷在床,这女儿怎么就,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哎,“就按亲家母的,收了樱桃做姨娘吧,至,至于其他的,你们也都看着办了吧。”
“爹!”,岳君怜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样!”
岳君海也点点头,“就如此吧。”
“哥哥!”
宋奇炜颔首,“原本元明的房中事是无须通知你们,只是今日还涉及到君怜的惩罚,若没个见证日后在外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没得挑拨了两家的情分,索性今个儿让大家都一起,岳君怜她用茶壶砸破了元明的脑袋,导致元明现在还昏迷着,此事若不给些惩罚,实在难以正家风。”
“是,是”,岳良志吞了吞口水,看着自己的女儿虽然不忍,可本就自觉低人一等的他只能随声附和着。
“元明和她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若当真说断就断,只怕元明醒了也会怪罪我们的,所以我和夫人商量了下,就罚她闭门思过,抄写经书为元明祈福吧,正好我夫人也为明儿物色了几个知冷知热的,等她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吧”,宋奇炜轻叹口气。
岳君怜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宋奇炜和宋蓝氏,双目通红,“不,我不要,元明是我的,是我的!”
“放肆!”,宋奇炜厉声呵斥。
“不,我不会让他们进门的,绝不,绝不!”,岳君怜神色激动,也是气急,一口气没上来,原本癫狂状的她骤然起身,动作太猛,导致胸口血气上浮,眸色一暗,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怜儿,怜儿!”,岳良志原本还带着愧疚,可在看到倒下的女儿时,立刻慌了神。
岳君海眼疾手快地将岳君怜扶起,好歹没让她真的摔到地上,男女七岁不同席,可现在他却是顾不得了,看着面色惨白的妹妹,胸口处的疼痛顿时弥散看来,“来人呐,快请大夫,请大夫!”
“樱桃,去请大夫过来一趟!”,宋奇炜面色一沉,“君海,把她抱到内堂吧。”
“……”
“你们,赶紧去准备热水,还有药炉,随时准备熬药!”
“……”
顿时,整个宋府再次陷入兵荒马乱,丫鬟来来往往,热水,药汁。
——弃女重生——
“这么说,宋家和岳家是谈崩了?”,江兮浅挑眉看着汇报小道消息的若芸,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与相府其他丫鬟打成一片,总能时不时地传回些凤都哪家府上的猫与谁家府上的狗打架了;东家的娘子丢了衣衫,西家府上做工的长工又……
只是大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平常她都只是一笑而过了;不想今天竟然待会这么大个消息,呵呵,岳君怜可当真是胆大呐,她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至少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地方,她竟然能鼓起勇气对宋元明动手,就不简单了。
“……我倒是希望他们谈崩了,哼那岳君怜当真是好命,竟然怀孕了”,若芸很是气愤,居然胆敢买凶要她家小姐的命,好在是她脑子灵光找到了暗狱,不然她们岂不是要时刻提防着隐在暗处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手?
江兮浅挑眉,“果然是好命!那宋家家主和宋太君后来就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没说,该收房的收房,纳妾的纳妾”,若薇端着箩筐,里面是缝了一半的小衣,“听说这次宋太君可是卯足了劲,这不,才两天不到就为那宋元明物色了足足五房妾室,而且都是良妾;其中还有两名是贵妾呢。”
“哦?说说都是哪家闺女啊?”竟然去给一个半老头子做妾,还当真是牛嚼牡丹啊。
“哪家能有哪家啊,大都是宋太君娘家的,听说其中一位还是那宋元明青梅竹马的表妹呢,啧啧,年龄比那宋珏雨不过大了两岁,可当真是老牛吃嫩草”,若芸瘪瘪嘴。
江兮浅却摩挲着下巴,这就是恶有恶报吧。
宋家大房中原本的那些通房丫头都被岳君怜拿捏的死死的,甚至连每月的月事都要上报,她不想让她们有孕,她们都自觉地服用避子汤;可这突然多出来的五房妾室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对了,那岳家难道就没有反应吗?”,江兮浅不解,照例说岳君怜犯了再大的错,那宋家大爷也醒过来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可相当于是免死金牌,怎么宋太君还如此强势,纳妾也就罢了,竟然一纳就是五房。
若芸却是神秘一笑,“小姐有所不知,那宋家先前可是说了要休妻的,岳家好歹也是官家,当真拿了休书,那岳君海的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再说总不能让她哥哥养她一辈子吧;再有更绝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茶壶打得太妙,那宋家大爷醒来之后竟然不记得岳君怜了。”
“失忆?”,江兮浅不解。
“哈哈,什么失忆啊,最妙的就是除了岳君怜他谁都记得”,若芸捂着唇忍不住笑道。
“是啊,奴婢可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呢,真不知道他是当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若薇也难得地调侃了句。
江兮浅摆摆手,“该是不记得了。那宋元明对岳君怜的感情倒是真的,只怕是心里不敢相信岳君怜竟然会对她动手吧”,当真是想不到,宋家竟然还出了个情种。
“……”
“对了,蓉城那边如何了?”,江兮浅突然放下手中的书卷,当初她让蓉城分部的人拖住江嘉鼎的脚步,可那些人倒好推波助澜直接让江嘉鼎被绑匪给抓住了不说,竟然还敢公然对朝廷挑衅,倒是不知道该说他们初生牛犊呢,还是该说不知者无畏。
“在小姐回来的第二日,奴婢就让银楼主传信,想来那江相也该脱离匪窝了”,若薇声音淡淡的。
“倒是便宜了那岳君海”,江兮浅没好气的。
若薇刚拿起绣花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手顿了一下,“小姐前两日问那季巧巧的情况,红绡说她已失踪七日了。”
“……什么?怎么现在才报?”,江兮浅猛的惊坐而起,好险没有扯动伤口。
若芸上下打量,视线不断在江兮浅身上扫视,确定她无事之后这才放心下来,视线转向若薇。
“当日夜里红绡带人前往玄青庵之后,隔天早上那季巧巧便不见了,她已经带人在玄青庵附近四处搜寻,均不见踪影”,若薇想着早上收到的线报,“此事银楼主也知晓,是他将消息摁下来的。”
江兮浅蹙眉,银面?
他为何要将此事瞒下来,“可还有什么线索?”
“没有,红绡说那季巧巧就好似凭空消失了般”,若薇也纳闷得紧。
要知道那季巧巧可是断腿了的,古人说得好,这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呢,这才几日啊,再加上上次她受到惊吓动作太大后又未得到及时的诊治,就算腿骨裂出愈合,也会永远地落下病根,可就这么个行动不便的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了。
“玄青庵的师傅们也不知道?”,江兮浅抿着唇,总算明白近日心里的不安从何而来,她脑中突然划过一道什么,却没有抓住,皱着眉头这种未知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不知,玄青庵香火并不算鼎盛,向来是无人值夜的”,说到这里,若薇有些懈怠。
“失踪也罢,消失就消失了”,江兮浅沉声,“主院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吧?”
若薇颔首,“夫人一切都好,暗处也都布置上了我们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人守在夫人身边,和园那边,最近也都安分了下来。”
“嗯,算算时间,江嘉鼎回来的日子也不远了,你去让江管家采买些好的,到时候给他办个接风宴,嗯,不用太隆重,到时候阖府上下,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就行”,江兮浅心中盘算着,“江文武可曾回来过?”
许是潜意识里不想记起。
从虞城回凤都三日,她这才想起当初江文武舍命救她之事,薄唇微抿,紧紧地咬着牙。
“这奴婢倒不曾关注过,小姐若想知晓,奴婢立刻去问”,若薇放下手中的针线。
“不用了”,江兮浅摆摆手,说她冷情也好,说她无心也罢。
这些年江文武对她的风言冷语,对她的横眉冷对,以及对季巧巧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髓。他能舍命相救,她感动,感激,带却并不代表着原谅。
前世,她与齐浩远之间的悲剧,至少有一半是他江文武促成的;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她在及笄日匆匆赶回,为了心中支撑了她数年的支柱,可回来看到的是什么?
本该是她的婚礼,十里红妆,结果却是所有的人都瞒着她,呵呵,李代桃僵,多么优雅的词啊,她当时真的好想问问,到底他们是该有多狠心,才能舍了自己的血亲女儿、妹妹;是啊,舍了!
郎情妾意鸾凤巢,盼早归时,入骨相思可销。
当初她被送离凤都,若她抵死顽抗,离不离开到底都是无所谓的。之所以会走,因为齐浩远那句话,他说,智者当懂避其锋芒;他说,不管谁对谁错,他相信她;他说,等她归来,他会地铺十里红妆……
他说了很多,只要他说,她就信了。
最后他鸿雁传书的那张信笺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从此彻底沦陷其中无法自拔,到死都没能……不,死前她终于解脱了。
今生,她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孤冷清傲,却傻傻的别人说什么她都信的江兮浅了。
“你当真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不成?”
是啊,她怎么忘了。
当初为了季巧巧,她多方隐忍;她会的,不会的,季巧巧总有方法让她在各种场合出丑,之后是无尽的楚楚可怜。
“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妹妹,别告诉姑父好不好,姐姐求你了!”“妹妹……”
那些话,午夜梦回时,不断响彻脑海,不断的提醒着她前世她到底有多愚昧。
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却好似做了一场梦。
有人说,梦醒后,梦中如何,便忘干净。
可那深入骨髓的疼痛,那至亲背叛的苦楚,怎能说忘就忘?
那所谓的父亲,所谓的兄长,所谓的良人……
齐齐欺骗,苛责,最后还让那一直疼她宠她的娘亲为之丧命,让她如何忘记?
不,她忘不掉!
永永远远,纵使海枯石烂,天地可销,她也忘不掉!
那种痛,早已经刻入了骨髓,印入了灵魂的深处,所以江文武,我不恨你;但,也仅仅是不恨,仅此而已;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再次从江兮浅身上感受到那股哀伤到了骨子里,让人几近被同化的哀伤,若薇和若芸都各自沉默了。
每次,只要自家小姐露出那样的表情,她们就知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不走出来,她们便永远走不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
双眸紧闭的江兮浅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眼底再无半丝迷茫,一片澄澈清明。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