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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青阳落落大方地坐下来,完全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开口就说:“这些时日以来,多亏你照顾我的朋友,她才能这么快好转,谢谢你了。”
冷霜迟淡然一笑,说道:“不过是医者份内事,大小姐何必言谢。”
司寇青阳看了苏挽月一眼,紧接着说:“我今日来清心谷,除了看望紫烟之外,还有一事。十日之后是我的生辰,我邀请你们前往蔷薇山庄赴宴,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冷霜迟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客气地拒绝说:“我这里俗事繁杂,恐怕不能前往,还请大小姐见谅。”
司寇青阳并不勉强,脸色有些失望地站起身,说:“既然如此,就罢了。”
苏挽月见他们二人一个态度淡漠,一个端着架子,心中暗暗着急,忍不住插嘴说:“最近阴雨连绵,不需要每天捣药晒药,春花所酿的酒也都酿好了,并不是很忙啊!蔷薇山庄近在咫尺,来回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去一趟也很方便。”
冷霜迟听见苏挽月这么说,微微挑了一下眉,脸上似乎有一点为难的神色。
苏挽月见他犹豫,感觉气氛有所松动,立刻趁热打铁地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大小姐诚心诚意前来请我们,给个面子吧!”
冷霜迟似乎从来没见过她这种粘人的招数,他一张俊脸暗了暗,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然后才说:“好。”
司寇青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眉目之间不由得绽放出一丝喜悦的神色,说道:“我一定在家扫尘恭候。”
转眼之间,苏挽月在清心谷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之久。
他们每天坚持做两次针灸,她身上的毒伤渐渐根除,脸上的灼伤皮肤也不再扭曲纠结,五官渐渐恢复了平整,依稀看得出原本清秀婉约的模样。她脸上被灼伤烧焦的黑色疤痕已经褪去了第一层的死皮,但需要每天坚持敷一种特殊的膏药,然后戴上特制的面具,以防吹风或者见水而发炎。
到了针灸的最后一天,苏挽月很听话地趴在木榻上,冷霜迟扎针的手法其实很轻柔,久而久之她已经习惯了,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怕疼。但是今天很奇怪,他的银针刚刚刺入她背部的第一个穴位,她额头上就疼得冒出了冷汗。
“你怎么了?”冷霜迟发现了她的异样,低头关切地问。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好痛啊!”苏挽月疼得呲牙咧嘴,她用胳膊肘弯支撑起半个身子,扭过头来和他说话。她不经意地转身,胸前大部分春光立刻落入了冷霜迟的眼中,他仿佛视若无睹,声音冷静地说:“你不要动。”
苏挽月听到他的“提醒”才知道自己走光了,她立刻闭了嘴乖乖地趴好。
针灸完毕之后,冷霜迟看着她带着黑色面具的脸,说道:“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拆下面具,看看药膏的效力如何了。烈火灼烧过后的伤痕,并不容易消退,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好,”苏挽月知道他马上会拆下那个黑色面具,她无所谓地笑了一笑,“我要求很低的,只要以后走出门不会吓到人就可以啦!”
“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冷霜迟低头看着她的脸,清心谷内四散弥漫的雾气袅袅升腾,微风夹杂着细雨在窗外飘飞,那一头黑色长发落在他的双肩,让他的侧脸看似一块无瑕的白玉,“如果治不好你的脸,我一定会遗憾终生。”
“这么严重?”苏挽月觉得他太较真了,忍不住问,“难道你对每一个经手的病人都这么认真吗?”
“难道不应该这样么?”他轻声反问。
159。 第159章 梨花春雨(2)
苏挽月突然之间无话可说了,冷霜迟毫无疑问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从他身上,她几乎找不出任何缺点或者人性的弱点。虽然唯物主义科学论告诉她,绝对的完美是不存在的,但她依然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他的理由。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冷霜迟是一个没有性别的人,甚至和东厂蓝枭都不太一样。他简直从头到脚都不像人,有一种凌驾于凡尘之上的气质,更像是是活在尘世间的仙人。
冷霜迟向前走了一步,突然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将她脸上覆盖着的黑色面具给揭了下来,他将面具搁置在一旁,两道清润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脸。
“我的脸怎么样了?”苏挽月大半个月来每天都戴着这个硬皮面膜壳一样的东西,实在憋得难受,现在终于可以将这个东西扔掉了,她恨不得能跳起来欢呼。
他默默地注视了她很久,仿佛一个铸陶师在欣赏自己的一件作品,唇角边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说道:“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苏挽月见他神情愉悦,料想自己的脸部情况恢复得不错,她跳下木榻,抓起一面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少女果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她脸上的黑色痕迹果然全部脱落了,脸颊恢复了平整光滑,雪白的肌肤衬着黑亮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与刚来到蔷薇山庄的时候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相比她之前的样子,不但没有变丑,似乎还变漂亮了一点。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让自己变得更加完美,岂不是更好?”冷霜迟温柔地看着她莹白如玉、吹弹可破的面颊肌肤和轮廓分明的五官,“现在的你,就如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了。”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他无意中所说的这句话,顿时让苏挽月想起了那个落水村的女巫师当时给她的八字断言——“凤凰涅槃、沉浮万状”,莫非那句断言真的被印证了?凤凰涅槃而浴火,是否指的就是观星楼内那场大火?如果这句断言所指应验,那么后面一句呢?她未来还会遭遇什么艰难坎坷的事情?
苏挽月捧着铜镜左照右照,看着镜中的那个宛若新生的人,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冷霜迟看到她落寞的神情,走近她身旁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看到一张新的面孔,有点不适应而已!”苏挽月失去了面具的屏障,担心被他看穿心事,立刻找了个机会从他身侧擦肩而过,假装去放铜镜。
“你虽然卸下了面具,还要坚持擦一个月的药才行,”冷霜迟将一个小玉瓶递给她,“新生肌肤都很娇嫩,若是不注意保养,脸部皮肤很快就会变得粗糙,甚至比以前更差。”
“你连这些都懂啊?”苏挽月看着掌心里的精致小玉瓶,料想那是古代类似“护肤品”的东西,她对他的渊博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像冷霜迟这样的男人确实世间少有,不但性情温柔,医术高明,弹琴造诣堪称一绝,更难得的是他还会自己种花、自己采药、自己养蚕、自己做衣服、自己制护肤品……这种男人不要说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也绝对是奇葩,打着灯笼也难从十万人里面找到一个。
冷霜迟收起了银针,他背负着双手,面对着草庐的窗外说:“你的伤快要痊愈了,不知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苏挽月猛然间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情绪。这种情绪像是惶恐,又像是焦虑,更夹杂着一丝忐忑不安。冷霜迟只是一个医者,她只是一个他受人所托临时照顾的“病人”,她的伤一旦痊愈,他的任务就顺利完成。她与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恐怕以后也很难有交集。
她回头向烟雾茫茫的山间看了一眼,随口答道:“我可能会去京城吧!”
其实苏挽月心中一直在犹豫,伤势痊愈之后要不要回到京城去?虽然这段时间在清心谷内过得很是逍遥自在,但她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毕竟京城有那么多她的朋友、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她明明没有死,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呢?如果故意不让他们知道,似乎有点不太厚道。
冷霜迟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来自京城?莫非你在那里有知交好友?”
苏挽月听到“知交好友”几个字,不觉心中一动,说道:“我有一位义兄,在京城锦衣卫署衙当差。”
“投奔锦衣卫,恐怕不适合你。”冷霜迟俊眉微微一簇,抬眸看着她,“京城虽然锦绣繁华,但女儿家漂泊江湖总是不妥。你毒伤初愈,体质太过纤弱,未必能保护得了自己。”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们,并不是谋差使,更不是向往京城的繁华。”苏挽月赶紧解释,“我怕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怕他们担心我,所以想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等看过他们之后,我再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过日子。”
冷霜迟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说道:“你若是喜欢清静,何必去京城?我倒可以介绍你到一个好去处。”
苏挽月知道冷霜迟性情虽然淡泊,但说话从来都不拐弯抹角,好奇地问:“你说的‘好去处’,不知道是哪里?”
“金陵城三十里之外,有个古刹叫戒台寺,住持为人和善,是我至交好友。”冷霜迟向远处凝视了一眼,接着说,“离寺不远有座庵堂,你可以去投奔她们。”
——去尼姑庵?
苏挽月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要我出家当尼姑啊?”
“这样不好么?”冷霜迟很淡定地接过话,“世间再没有比佛门更清静的地方了。”
“可是,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过出家皈依佛门啊!”苏挽月心中暗自叫苦,拼命摇头。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空谈‘清静’二字?”冷霜迟拈着手中的一枚银针,语气清淡而悠远,“清静本来自你的内心,如果你心里足够清静,留在哪里都一样。”
苏挽月听着他话语中的机锋,心里隐隐有些领悟。正如他所说,京城固然繁华,但她只要踏入九门一步,必定就会陷入另一个“不清静”的境地。时隔一年,京城里的那些人恐怕都以为她已经葬身于观星楼内的大火之中了,如果她突然现身,会不会让那些古人们吓得灵魂出窍,真的以为自己见鬼了?如果见到朱佑樘和牟斌他们,她又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她的“生还”?再说,即使她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是历史轨迹上的一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每个人的命运里都没有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寻烦恼,再去干扰他们已经回到正轨的生活?
或许,她真的不应该再怀念、再留恋那个“苏宛岳”的过去了。
“可是我没有家,”她咬着嘴唇暗自琢磨,轻声嘀咕着说,“不能去蔷薇山庄……也不能去京城……我还能去哪里?”
冷霜迟看了一眼天边的朝霞,轻声说:“如果你无处可去,不如留在清心谷。”
自从苏挽月来到清心谷中,冷霜迟从来不对她说任何暧昧不清的话,更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即便是在那些最令人尴尬的时刻,他对她都没有任何冒犯,更没有过任何让她难堪或不舒服的言行举止,甚至连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挑不出任何语病或瑕疵来。
所以,冷霜迟此时所说的这句话,毫无疑问是他说过的含意最令人难懂的一句话。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这么说,他不是习惯了一个人在谷中生活吗?怎么会主动收留一个人?她有些错愕地站在那里,试图告诉自己他又在开玩笑,并不是当真,却又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这段时间有你陪着我,我才知道,原来我一个人在这里有多么寂寞。”
她不知道该如此理解他的话中含义,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看到冷霜迟的第一眼开始,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