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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继康熙事件后听到的最震惊的消息了,这句话意味的意思太多了,这,这个规矩是谁定的,简直太妙了!
林笑按捺不住激动,忙问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呃……妹妹不是那个意思,嘿嘿,就是觉得家里人少,事也少,挺好的。这规矩是谁定的?”她眼珠一转道,“啊,是母亲!”
济兰继续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以前我并不明白,只觉得是女子们的一厢情愿,士子们的风雅说辞罢了。等大些了才觉得若得真心之人,二人相守终老,却是天下最绮丽之事,只是碍于世俗,碍于境遇却几乎无人可以做到。到头来真的成了诗词里的一行字。”
林笑听了大震,都说古人早熟,一个个十三四的就在谈恋爱甚至结婚,没想到只有十三岁的琅济兰,这个封建社会里的小少年竟说出了这种话,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事受过怎样的教育才说的出来!这样的人都可以去做纳兰第二了!以前真是小看了他!
一时间,她感慨莫名,窗外烟花灿烂,窗内少年情怀,林笑想起饮水词里的旖旎率真忧郁,不禁喃喃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妹妹看过纳兰的词了?”林笑红着脸不说话,又听少年道:“母亲也很喜欢纳兰的词。只是这规矩并不是她定的,却是祖母。”
“祖母?”林笑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她的外婆,立时竖起耳朵仔细听。
“祖母早逝,祖父一生未再娶,誓约如金石,虽未白首到老,也已令人羡慕。”
林笑听的两眼放光,原来自家里还出了这么一对儿妙人!于是她忙问:“祖母是什么样的人?”
济兰遗憾道:“我也不过是从郑嬷嬷和一些老人那里知道了些零星事情,母亲每次提到她老人家也是感慨不已。”
“可是,既是家规,为何咱们家还会有……呃……”姨太太?
林笑不好意思问出口,济兰却明白她的意思,淡淡道:“纳兰这词不是还有上两句吗?”
林笑一怔又恍然,原来是她那个老爹!那该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呢?又帅又坏,又多情又薄幸?不论是甄氏还是如意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女子,他竟然始乱终弃!难怪甄氏从那夜之后绝口不提琅守义,琅济兰也没给她说过父亲,之后甄氏再带她拜祠堂时,也只是对父母祈愿,原来如此!是恨吧,真正的恨如骨髓……看来不论何朝何代小三层出不穷,男人都是一个样啊!亏他还受恩于甄家,想及此处,她皱眉恨声道:
“可恶之极!”
“豆儿,子不言父过……他是父亲。”
“父亲怎么了?错就是错……奇的是母亲怎能容得下如意?还和她相处甚欢?难道有什么把柄……”
“不!”济兰打断了她的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他踟蹰了半天最终不过说道,“往事休矣,再论无益。”
林笑大疑,正待问,却见济兰看向了楼梯处,没过一会,就见雪竹上来了,他后面跟着宝络兰亭流采。
兰亭和流采年纪都不大,都是孩子气的模样,一个穿桃红绫袄杏色撒花的裙,一个穿翠绿暗花袄松花绫裙,一般的新一般的粉嫩,又都梳着双髻戴着花,看上去竟像是双生子似地,见了他们齐齐的拜过。
“见过兄长,妹妹。”
林笑瞪眼盯着姨娘的儿子,他仍是那副循规蹈矩三棍子打不出句话的样子,和瘦弱的身子骨相比较头显得就大了,本来林笑还在气闷,一看到那低下的半光脑袋和细细的辫子,便散了气又觉得自己好笑——和一个不相干的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也见过二哥。我和大哥正在这里赏月呢,你瞧,从高处看去月亮是不是特别美,以后每年过中秋我们都来这里好不好?”
济兰见她说话得体并未赌气,心下一松,也笑道:
“这是你的绣楼,怎能让男子随便上来?今日一是因为并未住人,二来你还小,以后可是不行。”
“你们是我哥哥又不是别人。”说完她便拉着雪竹坐下,又让宝络倒酒。那两个小丫鬟很是乖巧的过来伺候他们,一个说:“我们来就是了。”一个说,“鸦九姐姐和兰亭姐姐正陪太太和姨太太打马吊呢,菱纱姐姐被太太留住了,两位爷和姑娘也要玩吗?”
林笑从不是文雅的人,可也不爱世俗之极的牌,以前家里打麻将,人人都嫌她出牌慢,左思右想的还老放胡,故此总是三缺一,被人说是无味的人生,真正一点不错……还好救命的济兰说了句救命的话:“行了,来这里就是图个清静,你们几个也别在这里伺候着了,去玩吧,宝络留下奉茶便是了。”
于是三人围坐在窗前说着闲话,宝络侍奉着。期间大都是林笑说的多,那两个在听,后来又成林笑问的多,那两个在答了。她和济兰谁也没再提及方才的话题,没一会儿,一壶酒就完了,重新倒了酒,济兰让宝络再去拿,说是过节无妨,宝络也未再劝,也不知是知道大爷的酒量好还是乐见其成他们醉,应了转身就去了。
林笑忍不住说宝络真不像个丫鬟,济兰一笑,只说了句:“宝络有侠气。”说完就继续喝酒看月,而此时雪竹已熏熏然有了醉态,人放得开了些,话也多了,所云都是岐黄之术,林笑不懂也就是听着,心里却在想着旁的。
对于从小生活在北地的林笑而言,南方制的这种桂花酒,度低,绵甜,即使加了热也几乎和饮料差不多。她想起和家人旅游时在上海喝的黑乎乎的花雕,他们四个人一口气喝了三瓶还没什么反应,怎及西凤来劲,是的,68度的西凤,54度的剑南春,这才是酒呢,现在却是喝不到了。还好有济兰能陪着,这个性格古怪不像古代倒像是现代人的哥哥竟也由着她喝,这让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听着熟不熟?”
济兰惊讶的神色让她的心突的提起,但听他说:
“这是《蝶恋花》的上阕,何人所作?下阕为何?”她的心又像石头一样沉沉的落了回去,“神仙爷爷做的,我只记得这些。”
她的情绪又坏了起来,在这里谁也不可能明白她!连酒都软趴趴的解不了愁!
待宝络回来时,看到的是雪竹醉倒在桌上,济兰支着头看着琅豆儿,她家的姑娘看着外面的月,用筷子敲着碗,唱着她听不懂的歌,荒腔走板的调子里透着几分悲怆。
待她唱完,又长长叹了口气,转过头对宝络一笑道,“再拿酒来!”
第二十章 入戏
中秋后如意正式接管了内宅,她收了往日的怯懦,锋利的做派渐渐显了出来,明确了规矩、重申了章法。一开始还有人向甄氏哭诉,未料掌家太太竟表明了放手全由如意做主,聪明些的马上的推论出太太和姨娘之间的关系。
这让一众下人都在私下议论这位姨娘原来是扮猪吃虎的主子,之前数年二人不和竟是一出戏!唱给谁的不言而喻,细想起来这可真是好大一个布局。琅家虽是独户可里面的水也深着呢,如今笑到最后的是这二位,可见其手段。没几日两三个嘴碎的婆子被赶去了苏州老宅,一时间琅府上下都寒蝉若禁,再没人敢议论此事了。
且说济兰自从海宁观潮回来后便再没去学堂,因为新聘的西席已经来了。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爷子,姓陈名潜字南山,进士及第。此人仕途不顺几经沉浮,终厌弃了庙堂,最后一次被罢了官后就携妻带儿的一路教学一路游山玩水,十年前来到金陵,爱煞这里的景致,就住了下来。他给好几个豪门大户的公子带过课,甄氏慕名便去请教他,言谈间喜见这陈南山心胸开阔见识广卓,陈潜对甄氏也颇恭敬不似以往所见的腐儒,甄氏越发觉得这位老教授不错,于是软语相求又给足了高薪,终聘得他来家中授课。
林笑听说来了知名教授也偷偷去看了,果然不错。只是她现在可没心思去学习什么四书五经,好在甄氏也没有让女儿成为才女的心,只说随意。于是林笑把精力都投到了对望月楼的建设中去了。
中秋豪饮虽令人尴尬,事后也被济兰取笑、让甄氏责备。但也让这个穿越者想通了一些事情,无论在哪里生活、无论和谁一起生活一定要高兴,在无趣中能找到乐子就是成功。虽然前途未卜,但这里的娘和哥哥对她确实不错,生活更是衣食无忧,那何必再自怨自艾,就把这次重生奇遇当成是上天的眷顾,把这次穿越经历当成是一次漫长的旅行好了。
所以,她,林笑,不,是琅豆儿就要从现在做起,从周边做起。第一步就是要把自己的生活环境搞好。
之前在选家具样式时,林笑就发现这里的人颇喜欢紫檀的物件儿,不论是甄氏屋子里的布置,还是如意房里的家具大都是紫檀的。可看了图册后她却更钟情黄花梨的简约纤巧,未料珍珠在看了她勾画的东西后就笑了,委婉的劝说:
“姑娘真是孩子心性,怎么都选的是黄花梨了?姑娘可知如今这宫中,所用几乎清一色的都是上好紫檀,即使用旁的了,各种木料也互不混用,色泽纹理必须一致,有的还必须是同一根木料制的呢。故此,不论诗礼簪缨之家还是富商大户哪个不效仿宫里用尽了紫檀?哪个不要求雕饰华美繁复?个个儿都在比着呢。其实花梨温润,紫檀静穆倒是各有千秋,或者鸂鶒木、榉木、乌木都可以的,只是没有谁家只用黄花梨的。再说回来,太太又是好强的,在这上面最是要面子。若不是赶着天冷前把绣楼布置好,就不会在宁波定家具而是去广州定了,太太的那张紫檀拔步床就是广州卢家的手笔,姑娘不是也喜欢的紧么?”
珍珠一席话说的林笑脸红,她可不知道有那么多的讲究,只得拉着珍珠的手让她给参谋。二人左挑右选的,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他们将一楼的大家具都定成紫檀的,什么正房里的罗汉床交椅案几,什么书房里的书桌书柜了,卧室里的桌椅床铺等等都用的紫檀,一摆之下果然顿觉庄重。
若说一楼是给别人看的,那二楼可是她林笑自己住的了,二楼的采光好又是主卧,将来的主要活动场所就在这儿了,于是她死活就要用黄花梨的拔步床。她还看上了黄花梨顶箱带座大四件柜,黄花梨乌木栏杆架格,黄花梨云纹皮箱,之外另有紫檀灵芝纹镶大理石画案和一件紫檀嵌珐琅多宝格以及一个岁寒三友彩漆五折大屏风。
除了原先可用的,新选的大小上百件东西直看得她琐碎烦闷无从下手,便都推给珍珠,她则在旁看着一个劲儿的说少点东西,家里疏朗开阔才好。等到东西真的都到了,逐一摆上了,林笑也不顾甄氏说她摆的古怪没规矩又只觉得少,再放多些都是好的。她就是爱极了这些古色古香的玩意儿,比如床头几案上摆的文竹格柜,百宝嵌的床柜,更别说拔步床里那套精致玲珑的玩意儿了,珍珠曾都一一给她说过,可那么多谁记得住?
好吧,紫檀底座的落地穿衣镜和金光灿灿的西洋小座钟很棒,紫檀边儿缂丝金线山庄挂屏和鸂鶒木的翘头案很棒,仿董其昌画林塘晚归图和李成晴峦萧寺图很棒,这要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