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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贝弗莉不记得曾经对谁这么感激过。“谢谢你们大家。”
“没什么。”班恩喃喃地说。他的脸当然又红了。
“真的没什么。”艾迪也说。
“我们把抹布处理了吧。”斯坦利脸上的表情仍然很严峻。后来贝弗莉才想,也许当时只有斯坦利意识到他们已经在某种不可想象的对抗中走出了第一步。
9
他们拿了一些洗衣粉,放在一个空罐子里。贝弗莉找了一个购物袋,把那几块抹布装了进去,然后4个人下楼到了梅恩大街和康尼大街拐角处的洗衣房。远处蓝色的运河在下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洗衣房里面只有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女人正等着衣服烘干。看见他们4个走进来,她用不信任的眼光瞅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看书了。
“冷水,”班恩低声说,“我妈妈说洗血迹要用冷水。”
在斯坦利换硬币的功夫,他们把抹布投进了洗衣桶里。等他回来,贝弗莉把洗衣粉放进去,关上了门。然后斯坦利把两个一角硬币投了进去,按动了启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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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光 ───
第九章 彻底解脱·2
10
个人走到墙边的一排椅子上坐了下来。隔着玻璃窗,贝弗莉看见肥皂水变红了,她觉得有点恶心。但是她没有看别处,那红色的泡沫似乎有某种莫名的吸引力。那个穿着护土制服的女人不时地抬起头看着他们。等衣服烘干,她叠好衣服,装进一个蓝色洗衣袋里,满是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走了。
等她一走,班恩突然说:“你并不孤单。”他的声音几乎有点严厉。
“什么?”贝弗莉问道。
“你并不孤单,”班恩重复了一回,“你看——”
他停下来看着艾迪,艾迪点点头。他又看着斯坦利,斯坦利看上去很不高兴……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耸耸肩,也点了点头。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今天贝弗莉讨厌人们对她说些含糊不清的东西。她一把抓住了班恩的小臂,“ 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你想说出来吗?”班恩向艾迪。
艾迪摇了摇头。他从口袋里拿出喷雾剂,大大地吸了一口。
班恩斟酌着字眼,慢慢地告诉贝弗莉他怎样在学校放假的那天在班伦低地上遇见比尔邻居和艾迪·卡斯布兰克——那几乎就在一周之前,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他告诉她随后的一天他们怎样在那里建水坝。他告诉她比尔怎样看见自己死去的弟弟在照片里转过头眨眼睛。
他还告诉她自己在冬天看见一个手拿气球的干尸在结冰的运河上面行走。贝弗莉越听越怕,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越睁越大,手和脚越来越冷。
班恩讲完,看了看艾迪。艾迪又吸了一口哮喘喷雾剂,然后又讲了那个麻风病人的故事。他说得很快,嘴里的词好像一个挤一个地喷出来。说完之后,他几乎是在哽咽了,但是这次他没有哭。
“那么你呢?”贝弗莉看着斯坦利·尤利斯。
“我”
他突然沉默了。所有的人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爆发。
“洗完了。”斯坦利说。
他们看着他站起身来,很小心地打开了洗衣机。他拿出了搅在一起的抹布,仔细检查着。
“还有一些没洗干净,”他说,“不过也不太坏,看起来就像是果酱。”
他拿起来给他们看。大伙像是审查重要的档案,个个面色沉重地点点头。贝弗莉的心情和刚刚打扫过洗手间一样,又轻松了不少。他们已经干了一项重要的事情——似乎很重要。也许并不是完全有效,但是却给了她的心灵极大的安慰和关爱,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斯坦利把抹布又塞进烘干机里,投了两个硬币。机器开始转动了。斯坦利走回来,又坐到了艾迪和班恩中间。
然后4个人都静静地坐着,看着那些抹布起来落下,起来落下。
机器发出的单调的声音几乎催人人眠。
“我确实看见了什么?斯坦利打破了沉默,”我不想说,因为我宁愿相信那是一个梦或者其他什么的。也许只是痉挛发作,就像是斯坦维尔家的孩子那样。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吗?”
班恩和贝弗莉摇摇头。艾迪说:“就是患癫病病的那个?”
“是,没错。就像是那么糟糕。我宁愿那样,也不愿看见那些……真实的东西。”
“是什么?”贝弗莉问道。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想知道。这不像是吃着美味围着黄火听人讲鬼怪故事。他们现在坐在洗衣房硬梆梆的椅子上面,她能看见洗衣机下面的污垢,她能看见灰尘在透过肮脏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里跳舞,她能看见那些封面被撕光了的旧杂志。
一切都很正常,很正常而且很乏味。但是她却非常害怕,非常非常害怕。因为,她觉得,这些故事没有一个是编造出来的;那些怪物也不是编造出来的:班恩遇见的干尸,艾迪遇见的麻风病人……太阳落下之后,它们都有可能出来。或者还有比尔的弟弟,剩下一只胳膊,眼睛是银色的硬币,在城市下面漆黑的下水道里游荡。
斯坦利没有立即回答。贝弗莉又问了一句:“是什么?”
斯坦利小心谨慎地开始说话了。“我走到那个水塔所在的小公园——”
“哦,上帝。我可不喜欢那个地方。”艾迪插了一句。“如果德里有房子闹鬼,那么就在那里。”
“什么?”斯坦利的声音变尖了。“你说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地方?”艾迪说。“我妈妈在那些孩子们被杀之前,就不让我靠近那里。她……她照顾我非常细心。”他挤出了一丝笑容,把哮喘喷雾剂抓得更紧了。“你们知道,有一些孩子曾经在那里淹死了。3个或者4个。他们——斯坦利?斯坦利,你没事吧?”
斯坦利的脸变成了铅灰色。他的嘴在动,但是却没有声音。两只眼睛在向上翻着白眼。一只手无力地在空中举着,落到了大腿上。
艾迪想起了他惟一能干的事情。他靠了过去,一只胳膊搂住斯坦利财肩膀,另一只手把哮喘喷雾剂伸进斯坦利的嘴里,用力喷了一下。
斯坦利开始咳嗽、梗塞、作呕。他坐直了身子,眼睛又恢复了正常,把手圈成茶杯状咳嗽起来。最后他打了一个响嗝,瘫靠在了椅子上。
“那是什么?”他挣扎着问道。
“我的哮喘药。”艾迪抱歉地说。
“上帝,简直就像狗屎。”
他们都笑了起来,但那是不安的笑声。其余的人都紧张地看着斯坦利,现在他的脸上有了一些血色。
斯坦利的笑声光停了下来。他看着艾迪,说:“告诉我那个水塔的事。”
艾迪讲了起来。班恩和贝弗莉也不时地添加几句。德里水塔在堪萨斯大街,位于市中心西部大约一英里半的地方,与班伦的南边相邻。有一段时期,也就是上个世纪的末期,它的蓄水量有175万加仑,承担着德里全部的供水。它的顶部是一个露天的圆形楼层,站在那里能够观看整个市镇和周围农村的景色。每到周六或周日天气晴好的时候,人们经常携家带口到纪念公园里游览,踏着水塔的160级楼梯到达预部,欣赏德里美景。一直到1930年左右,到水塔顶部观光都很流行。
楼梯在水塔的中间夹层。水塔的外层涂成了白色;里层则是一个160英尺高的不锈钢圆柱。楼梯成螺旋状绕着圆柱直上水塔顶部。
就在水塔顶层稍微靠下一些,有一扇厚木门。从那扇门进去,就到了一个小平台上。那个平台就在水的上面。当装满水的时候,水深达一百英尺。
“那些水是从哪儿来的?”班思问。
贝弗莉、艾迪和斯坦利3个人互相看着,没有一个人知道。
“好了,那些淹死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只知道一点点。似乎在那段时期,通往平台的木门总是不锁。一天晚上,一群孩子……或者也许只有一个……或者有3个……
发现水塔的大门也没有锁。于是他们大着胆子走了上去,但是他们走错了门。他们走进去的不是到顶楼的门,而是到那个平台的门,黑暗中他们都掉进了水里。
“我是听一个叫维奇·克拉姆利的孩子说的。他说那是他爸爸告诉他的。”贝弗莉说。“也许是真的。维奇说他的爸爸告诉他那些孩子掉进水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周围光溜溜的没有什么可扒的东西。平台也够不着。他说他们就在那里挣扎着,呼喊救命,也许整整一夜。但是没有一个人听见;他们就那样变得越来越疲乏,直到——”
她的声音变小了,感觉到恐惧正渗入她的全身。她仿佛看见那些孩子们在水里挣扎,一会儿浮起来,一会儿沉下去……凄厉地号叫……手指徒劳地担着光滑的井壁。她似乎尝到了他们所吞咽的冷水;那凄厉的悲号在她的耳边回响。多长时间?15分钟?半小时?到底多长时间他们停止了挣扎,脸朝下漂浮着,像死鱼一样等待着看门人第二天发现他们的尸体?
“上帝!”斯坦利叫出声来。
“我听说有个女人在那里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艾迪突然插了进来。“那就是他们为什么关闭了水塔。至少,那是我亲耳听见的。他们不让人再到上面去。但是一次,有一位夫人和她的孩子走上了平台,我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大。那位夫人抱着孩子走到了栏杆边上。也许是她把孩子扔下去的,也许是孩子自己扭来扭去掉了下去。我听那个人讲他想救人。他跳了下去,但是孩子已经不见了。也许那孩子身上穿了一件夹克什么的。如果衣服被水浸湿了,人很容易下沉的。”
艾迪突然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棕色的小玻璃瓶。
他打开盖子,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干咽了下去。
“那是什么?”贝弗莉问道。
“阿司匹林。我头疼。”他用防备的眼光看着她,但是贝弗莉没有再说话。
班恩把剩下的故事讲完了。他听说那确实是个孩子,是个大概3岁的小姑娘。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镇理事会投票决定永久关闭水塔,把上面下面所有的门都锁住了。直到现在那些门也锁得死死的,只有看门人和维护人员可以进出。但是每个季节仍然向游人们开放一次;人们跟着导游——一位从历史学会来的夫人——走上顶楼,可以喊喊嗓子,照几张相给朋友们看一看。但是那个通向里层平台的门一直紧锁着。
“里面仍然有水吗?”斯坦利问。
“我想有。”班恩回答。“我曾见过救火车从那里抽过水。他们把一根软管套在水塔下面的管子上。”
斯坦利不说话了。他的目光又投向了烘干机,看着里面的抹布转过来转过去。
“你在那儿看见什么了?”贝弗莉轻声问斯坦利。
有那么一会儿,似乎他根本就不想回答。然后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了起来。但是让人觉得他的话完全偏离了主题:“他们给公园起名叫纪念公园是为了纪念南北战争。他们叫它‘德里布鲁斯’。过去还有一个塑像,但是在40年代被一场风暴吹倒了。他们没有钱去重新修复塑像,于是就在那里建了一个小鸡戏水池——一个石头筑成的巨大的小鸟戏水池。”
大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