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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先生,若有什么事情请按铃。”
她表情无奈地离开金田一耕助的房间。
突然金田一耕助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他不想再戏弄御干,只是默默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偶遇
现在住在“龟之汤”的客人只有金田一耕助一个人,他正独自享受着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悠闲时光。
前面曾经提过“龟之汤”位于鬼首村外,距离最近的人家也有半里多,后面紧临着小山丘,山丘上有整片的葡萄棚,棚上挂满琉璃色的葡萄串,躺在打开门的房间里面,新鲜果实的气味就会飘散过来,还有很久不曾听到的布谷鸟叫声,连绵不断地鸣叫着,引人入睡。
金田一耕助来到这里,并不想重新探索二十几年前的往事。
所以他将矶川警察说的事情放在心底,不想详细调查。他几乎都关在“龟之场”里面,偶尔看看书,整理一下自己处理过的案件。
之外,他整天闲逛,享受着闲散的生活。
即使是悬间散步,他也没有往村子的方向走去,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山的葡萄园里闲逛。
尽管如此,金田一耕助来到“龟之汤”以后,还是遇到很多人,并且跟其中一人交往频繁。
除了“龟之汤”的居住者之外,第一个跟金田一耕助打招呼的是多多罗放庵。
金田一耕助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他去公共浴场人浴的时候,正好遇到多多罗放庵。
公共浴场限宿舍之间有走廊相连,也可以从院子里直接进去。
那是一座尖顶的宽广木建筑,分成男浴场跟女浴场。一进入里面,木板地面堆放着很多笊篱(注:竹子做的水中捞物器具,形状像蜘蛛),墙壁上也慢着斑驳破旧的镜子。
打开玻璃门,内都是灰泥墙的浴场,浴场最里面有十坪大小的浴池,当时多多罗放庵的光头正浮在水面上。
金田一耕助只跟他行了一个注目礼,就马上潜进水里面去,但是他心里暗暗猜测这个人可能就是多多罗放庵,因为对方那张松弛的脸庞,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一到冬天,这里必须用柴把水烧沸,可是夏天时节客人稀少,因此还是维持冷泉。
这个时间入浴是免费的,金田一耕助悠闲地享受着水温适中的冷泉。
“对不起,请问你是矶川警察介绍来的那位先生吗?”
金田一耕助正在啪啪地弄着水,多多罗放庵竟然主动跟他搭讪。
“是的,我叫金田一耕助,请多指教。”
“哪里,我是多多罗放庵,现在已经是个远离世俗的人了。你跟矶川警察是什么关系?”
“只是普通朋友。”
金田一耕助含糊地回答。
多多罗放庵不太在意,又问了一些“你哪里不舒服?”、“要什到什么时候?”之类的问题后,才说:
“你从事什么工作?”
“我是写东西的。”
金田一耕助立刻回答,这是他每次遇到有人问这个问题时的固定答案。
多多罗放庵似乎相信金田一耕助的话,也不问他在写些什么书。
两人就这样断断续续地闲聊一阵子后,多多罗放庵从水里站起来。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洗。”
多多罗放庵应该有七十几岁,不过他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虽然身材矮小,肌肉却相当发达,只是右手不太方便。
多多罗放庵每天下午都会来“龟之汤”泡澡,他跟金田一耕助在公共浴场遇过两、三次后,两个人渐渐熟稔起来。
“待在这种乡下地方很无聊吧!有空也到我那里玩玩,我那里只有我一个人住,请不用客气。”
他热情地邀请金田一耕助,最后还告诉他如何前往。
金田一耕助从多话的御干口中得知,曾拥有八任妻子的多多罗放庵,去年终于连第八个妻子都保不住了。
第三章 乌云笼罩
误解
接下来金田一耕助遇见的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要人物,也是目前控制整个鬼首村的仁礼家主人——仁礼嘉平。
当他抵达鬼首村的第二天晚上八点左右,他意外听到“三味线”(注:日本特有的三弦琴)的声音,不禁竖耳倾听。
那是有人用手指轻轻拨弄琴弦的声音,加上屋子附近的溪流声,听起来宛如雨滴落下的叮咚声。
金田一耕助起身来到走廊,看到院中盆栽另一边的圆窗里面透出灯影,可是却没有看到人。
这时候,金田一耕助还不知道里子将自己关在仓库里这件事。
起初他以为是老板娘的女儿在弹琴,可是转念一想,那边并不是“龟之汤”家人居住的范围。
正当金田一耕助猜想是客人带艺住来这里的时候,御干刚好进来泡茶。
“有其他客人投宿吗?”
“是的。”
御干笑着回答。
“是什么样的客人?外地来的吗?”
“不是,是仁礼家的老板。”
金田一耕助听了,不禁睁大眼睛。
“您认识仁礼家的老板?”
御干看到金田一耕助的神色,露出探询的眼神问道。
“不认识,只听说他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人。对了,谁在弹三味线?是……艺伎吗?”
“不,是老板娘在弹。”
金田一耕助惊讶得大声说道:
“老板娘在陪仁礼家的老板?”
“是的。”
“还有别人在场吗?”
“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
“仁礼先生经常来这里吗?”
“嗯,常常来。”
“仁礼先生来的时候,老板娘都弹三味线给他听?”
“是的。去年仁礼先生的妻子去世了,他大概很寂寞吧!呵呵……”
御干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笑便转身离开,她好象专程来讲这些话给金田一耕助听似的。
这段期间,仁礼嘉平几乎每三天就来“龟之汤”一次,每次来总是在那间小偏屋里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青池里佳的琴艺。
金田一耕助第一次跟仁礼嘉平说话,还是在浴室里呢?不过,这回不是在公共浴场,而是在内浴场里面。
就在金田一耕助来这里的第八天晚上,吃过晚餐后,他在内浴场里聆听溪流的声音,突然间,一个男子拉开更衣室的门走了进来。
金田一耕助越过玻璃门看一眼那个男人,直觉认为他就是仁礼嘉平。
仁礼嘉平大概已经在家里洗过澡,他穿着干净的浴农,进门后便迅速地脱掉,大踏步走进浴池。
“晚安。”
仁礼嘉平似乎早就料到金田一耕助会在这里,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笑着,亲切地主动打招呼。
他的年纪大概六十岁左右,骨架粗壮、肌肉结实,可是肌肤却柔软细致,令人猜想不到他是个农夫。
虽然仁礼嘉平顶着一颗小平头,全身上下却很有老板的架式,态度十分优雅且从容不迫。
“晚、晚安!”
金田一耕助慌忙回礼。
仁礼嘉平把身体浸在浴池里,哗啦哗啦地拨着水,不着边际地谈了些话之后,突然露出恶作剧的眼神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对了,金田一先生。”
他一边笑,一边说:
“我今晚才听这里的老板娘提起,她说你是矶川警察介绍来的?”
“是的。”
“我原先以为金田一先生的名字是念做‘KANEDAICHI’,因此老板娘提到‘KINDAICHI’时,我不知道是谁。不过今天晚上,我听说是矶川警察介绍你来的,我才想到是你。啊哈哈!听说你自称是写作的?”
“事实上,我的确有写一些东西啊!”
金田一耕助神情紧张地拨弄着水,他没想到仁知道“金田一耕助”这个人。
“哈哈哈!写侦探小说吗?真是失礼了。”
仁礼嘉平眼睛带着笑意,继续说:
“矶川警察真是太执着了……不过这也难怪,他本来就是个尽忠职守的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先生,你应该听矶川警察提过二十三年前的案子吧!”
“大略知道一点。”
“当时矶川警察一直有个疑问。金田一先生,你听说过这里的老板——源治郎被杀害的事情吗?”
“我听说过。”
“当时源治郎的头落在炕炉里面,脸已经毁损得难以分辨,矶川警察对这一点十分怀疑。他怀疑被杀的很可能不是源治郎,而是那个骗子。不管怎么样,因为死者的脸部已经难以辨识,所以两人都有可能。
如果被杀死的是骗子的话,那么源治郎当然还活着,总有一天他还会回来这里。因此,矶川警察到现在还注意着‘龟之汤’的一举一动呢!”
仁礼嘉平说到这里,停下来喘一口气,接着又认真地注视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说:
“金田一先生来这里,莫非是为了……”
“不、不是啦!”
金田一耕助急忙打断仁礼嘉平的话辩解道:
“仁礼嘉平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来这里静养的。”
“金田一耕助,原来你知道我是谁了!听说你跟放庵先生也走得很近。”
“哈哈!听你这样讲,好象我真的是来这里明察暗访,解决二十几年前那件案子似的。”
“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真的只是到这儿来静养而已,而矶川警察也只是略微提一下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是吗?”
仁礼嘉平喃喃自语着,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金田一耕助心里不禁暗忖着。
(难道仁礼嘉平希望有人重新调查那个案子吗?
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金田一先生,真是抱歉。最近刚好那个骗子的私生子要回来,我才会以为警方又要调查那件案子的相关证据。”
“我想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不过,既然我们谈到这件事,我倒想听听当时的状况。”
“好啊!”
“跟那件案子有关的由良家,当时是什么情况?”
“当事人卯太郎已经在暗和十年去世,由良家在战后也陆续发生过很多事情,后来靠着种植葡萄总算撑下来。”
“由良家的未亡人——敦子还好吗?”
“她已经是个老太婆了。对了,金田一先生。”
仁礼嘉平又露出恶作剧的眼神说:
“你可曾听矶川警察说过敦子有段时间跟我……啊哈哈!”
“啊!那是事实吗?”
“说起来还真丢脸!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的,我要是不配合就太不解风情了。这件事要是被我去世的父亲知道,准会挨骂的,不过我很快就跟她分手了。啊哈哈!当时我四十一岁,正值年轻气盛,而她三十八岁……”
仁礼嘉平不好意思地拨弄着水大笑道。
不一会儿,他又恢复正经的表情说:
“总之,来我家坐坐吧!我会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你,但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当天晚上,仁礼嘉平在青池里佳的陪伴下喝了一杯酒才回去,比平常还早结束约会。
第五任妻子
后来在白天时金田一耕助在公共浴场遇到多多罗放庵,等他第一次去拜访多多罗放庵的住处已是八月七日的傍晚,也就是他来到这里两个礼拜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