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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独自或跟父亲一起在树林中打转散步。不同芳子。我对一大群人吵吵闹闹的场面抱有厌恶感。我喜欢纪子姐姐,但在我眼中,她只是个装模作样的人,她把读书当作一种炫耀身分的工具而已。
对我而言,文学世界里的浪漫和幻想就是人生。现实是丑陋、污秽的,像可怕的泥沼,没有浪漫与梦的香气。这样一个抗拒现实的我,竟然被它残酷的魔爪吞灭掉。
那天我在外面呆太久,发侥了,于是躺在木屋里。当晚,在附近的酒店举行东京的交响音乐会,七点开始,父亲很想去听,又不放心我。我说只有一点点热,没关系,叫他安心去听。姊姊们当然一起去。芳子的男朋友们也去了,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昏昏沈沈的似睡非睡。
几点钟了?楼下传来男人喝醉酒的怒骂声,把我吵醒。我烦躁地塞住耳朵。醉酒的人是龌龊不乾净的,使我无法忍受。父亲只喝葡萄酒或白兰地,顶多小醉。我一见到借醉吵闹发恶的人就会打冷颤,快快躲得远远的。
那晚闹事的男人好像是为拿不到音乐会的入场票而发睥气。像这种常规的音乐会经常满座,必须预先订票,那男的不晓得,因而向木屋的老板乱发睥气。闹了三十分钟才终于安静下来。同时,透过寂静的夜,维也纳华尔滋的旋律隐约可闻。我不顾身体发热,开了窗户倾听。
打开窗后冷风进来,我跳上床去盖毯子听音乐。曲子从“皇帝圆舞曲”变成“维也纳森林的故事”……正当我听得陶醉时,房门突然啪一声打开。
我的房间没开灯,藉走廊的反光,我只知道进来的是个男人。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什么,发出严重的酒味。我由惊吓转为生气。那人喝醉酒进错房间了,一定是刚才在楼下滋扰的男人!芳子最后一个离开时忘了把门上锁!我想喊他出去,可是发不出声音。
男人在房里看了一圈,这才发觉我的存在,哦了一声,搔搔头又走到门口。我松一口气,用毯子遮到眼睛下面等他出去。男人在门口站了一阵子,不知在想什么。我在焦急他的磨蹭,突然发觉他回过头来望我。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他的睑,更加显得阴森恐布。
男人冷不防地关上房门,房里陷入黑暗。他还站在那里。我本能地觉得危险,想逃、想喊,可是全身麻□似的动弹不得。我晓得有“什么”要发生在我身上。
男人走近我的床边,呼吸粗促,酒气薰人,我不由用手掩住鼻子和嘴巴。我失败了。毯子离手,男人飞快地把毯子抢去,我缩起穿着睡衣的身体在床上颤抖。男人捉住我的双臂。我拼命挣扎,手脚拼命吧唔吧唔地乱撑,然而敌不过男人的力量。他那沈重的身体压上来实使我觉得呼吸困难,快要晕过去了。男人见我失去抵抗力,骑到我的下腹上,动手脱我的睡衣。我还想不到这是发生在现实的事,以为做恶梦。我在发烧而产生的恶梦……
不知过了多久。现在想起来还会使我血液涌到睑上,捉笔的手在抖。男人带酒气的呼吸、发汗的体臭和粗鲁的手的触觉,依然像是刚发生似的记忆深刻。
我不能写得太详尽。总之这个晚上,玻璃人偶变得粉碎,被一双泥靴践踏蹂烂了。
我像一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瘫痪在床。男人穿好衣服走出去。那时刚好遇到木屋的老板从走廊经过吧!老板的声音从房门的隙缝清晰地传过来“咦,先生,走错房间是吗?”
男人回答什么,我没听清楚。只是听见老板叫那男的“先生”。这句话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窗外的音乐已经听不见了。音乐会结束了吧!父亲他们快回来了。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进去浴室拼命冲身体,用肥皂把身体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换上新的内衣裤和睡衣,关好窗子,钻进被窝里发抖。不到五分钟,走廊传来父亲的笑声。门打开,父亲进来。
“怎么还没睡?”
“刚才醒了。”
“有没有不舒服?”
我停顿一下才回答:“没有,什么都没发生过。”
为何不告诉父亲?我想是因为不想让父亲难过之故。如果父亲知道事实,大慨会自责不该留下我一个人在屋里。也许他会杀掉那个男人。我不想父亲那样子做。在我心目中,父亲完美一如神明。
那晚发生的事,改变了我的一生。我自己觉察时,是当我用剪刀刺死男工的时刻。
姊姊们说我撒谎,说那男工没有对我施暴。可能是吧!可是,我感觉到衣服被撕破而赤身露体了,我看到他像野兽一般侵犯我来了!那是不是幻觉?现在的我还是搞不清楚。
下午什点什十分。
雅子停了笔,看看时间,心里着急,手指酸疼迤来。快写完了,休息一下吧!她在迟疑要不要吃点东西。没有机会吃了。如果这是最后的一餐,她不想在这里吃。去到P酒店再说。于是她继续写下去。
已经没什么好写了。我杀死男工,父亲和姊姊们并没有把我交给警察,而是把我关在不为人知的地下室里,说要观察我的情形。地下室原是父亲的书库,放不下书房的书都摆在那里。
关在地下室的几年日月,在我内心酿成复仇的决意。我在那个关闭的空间里,一直等待使杀意实践的机会。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让我逃出来,无意义的杀掉那个货车司机。那件事给我自信,我能毫不犹豫的杀人。
姊姊把我捉回来。令我惊讶的新机会立刻来了。那个家庭教师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的报复是什么?对那个在轻井站的木屋蹂拦我的男人的复仇。
我所杀的四个男人,包括那个中学教师,警方似乎还找不出他们之间的关连。称我杀人狂,异常性格的犯罪者。怎么没有关连?那四个人,律师、作曲家、医生、教师,全是人们口里尊称的“先生”,就跟那天住在木屋的男人被人叫“先生”的身分一样。
律师、作曲冢、医生、教师。其中一定有一个是侵犯过我的男人。当然其他三个是无辜的,我知道,还是决意四个全杀!不这样不能达到我报复的目的。如果这是异常,就算是吧!
当我把刀子插进他们的身体里面时,我觉得安息。对他们的事先有严密的调查,然后作好谋杀的准备工作,十分有趣。我对自己做出的结果很有满足感。
只是,为了逃避嫌疑而使那个吸毒少女意外身亡,以及那个目击现场不可不杀的旅馆老板娘,令我觉得遗憾。对了,我想附加说明告诉警方,那个制造拼图的“北风”女侍应,就是我本人。
报复实现了。其后,是我安息的时候。刀子还有两把,其中一把要插在我的胸瞠里。最后一把,自然是插在我唯一所爱的男人,上田修一的胸前。
不能再写了,我要把这封信寄去警察厅。人们看到这封信时,肯定我已不在人间了。
第十八回:危机
上西换上素色西装,走下大厅。远藤穿着不习惯的礼服,疲乏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样?”
“真是……累死了,主婚人不易为啊!”
“还没开始哪!”上西笑着。
“希望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远藤压低声音:“他们来了。”
卷川刑警带着两名刑警进来。远藤皱起眉头:
“他们怎搞的?简直是挂上警察的标志在走路!”
卷川刑警兴冲冲地走前来:“警长!怎么做?”
“小心不要太明显。一眼就看出你们是刑警啦!上西能不能跟酒店说一下,借套礼服给他们换上?”
上西微笑:“你们穿什么都一样。这样可以的了。总不能打扮成女侍应的样子吧!”然后利落地说:“你们其中两个要从结婚会场到宴会场为止,寸步不离新郎新娘。明不明显都不要紧的。”
“知道了。”
“另外一个先去会场,在里面戒备。我所担心的只是峰岸雅子。我们只有她的拼图。只要见到有点像她的女人就要留意。幸好见过她的人都一致同意她是美女,你们应该看得出怎样才算美女吧!”
三位刑警不约而同傻笑起来。近来追缉的是稀有的杀人狂,使他们的表情生硬而紧着。
“这样行了吧!”上西问远藤。
“唔。……记住,对方是一流的用刀高手,即使相貌很美,绝对不能大意。”
刑警们一同点头。卷川刑警接着把一个重甸甸的纸袋递给远藤,里面装的是手轮和皮套。
“我去预备一下。”远藤拿着纸袋进去洗手间。上西带着刑警们来到旁边的指示图镶板前,把仪式会场和宴会场所的地点说明一遍。
峰岸雅子就在此刻从入口的旋转门走了进来。上西站在镶板前,正好半背向入口。
即使给他看到一眼,他也会在她身上停留一下的。雅子转向右边,寻找升降梯的乘搭口,上西完全没有察觉到。
下午四点三十分。
美奈子单独坐在更衣室里。十五平方米的和式房间。已经换上新娘装,手里拿着花束,等待仪式开始,一边想着蜜月旅行的梦。修一的脚还没完全复原,不能去太远,商量结果是去八丈岛。
有人敲门。礼服上插着白玫瑰的修一探头进门来。
“哟,你不能来这里的呀!”
“我想看看你。”修一凝视美奈子娇美的新娘装扮:“……好漂亮!”
“傻瓜!”美奈子瞪他一眼。
“对了,浅仓教授不晓得来不来?”
“他有回覆说要来的。”
“是他太太寄出的。那位先生呀,连自己的结婚典礼也会忘记的!”
“说的也是。”美奈子也担心起来。“打电话看看。”
“唔。升降梯那边有电话。那么,待会见!”
修一向美奈子打个眼色,走了出去。
雅子见离她几公尺前面的修一由来,赶快止步。他那颀长的身材很适合穿礼服。她突然觉得胸口憋得慌,有窒息感。修一没留意到她,快步背着她走了。雅子觉得一股被人撇弃的寂寞感袭上来,不由打寒战,立刻跟上去。压抑内心的激动,以普通的步调走。经过刚才修一出来的房门,是“新娘更衣室”。牧美奈子在里面。
为着调查这个会场而跟踪牧美奈子时,得悉这个女子的性格,是个专心研究、热情过生活的活泼少女,连雅子也不由对她产生好感。修一爱她是理所当然的。她年轻、美丽、来日方长,不同自己。她有幸福等着她,自己没有。走廊过去一点,大厅的升降扶悌上升处,修一在那里打电话。修一背着她,声音传进耳际。
“……对,教法文的浅仓教援。我是上田。”
突然,雅子想到不如现在动手。四周无人,不怕骚扰。宴会场人多,也许没机会出手。刺死他,然后刺自己。修一背着自己。怎么办?现在还是待会?雅子造惑了一瞬,决定趁早行动。她从手袋探索刀子。
“……先生,已经可以出来了吗?”修一榷续讲电话。“……典礼五点开始。请转告他尽快赶来。我们请他在宴席上带头喊乾杯……”
雅子拿出一把刀,慢慢靠近修一的背后。修一对着电话,完全没察觉。雅子盯着他的背部。
升降梯传来人声。雅子赶快背向修一,假装浏览旁边的礼物样本玻璃橱。上来的是五六个穿礼服的中年男女,斋斋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开始说朋友的流言非语。雅子轻轻咬咬嘴唇。
“……会场在P酒店。请他无论如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