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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沿着马菲金街的小巷向回疾驶,看见有几个人在租来的菜地上用耙子和锄头料理着花椰菜和土豆。凯茨忽然想起了爷爷和自己的一个叔叔。他们俩也曾这样辛勤耕种,没有任何添加剂,也无须在收获之后贮存三个月才上桌。她几乎已忘了这样种出来的土豆是什么味道了。
一时兴起,凯茨猛地刹住车,喊了声:“你好!”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慢慢踱了过来。旧羊毛衫外套着件粗布工作服,戴着顶平帽,红铜色的强健的大手里握着把锄头。在他走近的时候,凯茨看见帽沿处有铁路的帽徽。
“想来看看?”那个人问道,“想买块地?”
“是这么想的。”凯茨说。
“你没什么机会了,孩子,真对不起,亲友优先,除非你8年前来,现在名单上还有两个人等着呢。”他笑着伸出手,“顺便说一声,我叫杰克。”
握住他的手,凯茨说:“凯茜·弗拉德,叫我凯茨好了。”
杰克又笑了笑:“想来点爱德华土豆吗?”
“爱德华王?长成了吗?”
“下个月长得会更好些,但现在也不错。”
“我真想尝尝。”新鲜的刚种出的土豆强似陈土豆百倍,凯茨禁不住开始计划一顿美餐,不知杰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再来点儿菜豆和花椰菜怎么样?”
凯茨喜出望外:“太棒了!我该给多少钱?”
“想付账?别傻了,小姐,如果你真觉得欠账的话,可以在任何一个下午到马菲金街13号来坐坐,和我喝杯茶。我现在孤单一人,你来坐坐再好不过了。”
凯茨喜欢上了他:“好啊。”
“早上别来。”杰克细心地补上一句,“一般我九点半到早饭时在这儿,所以下午来正合适。”
“可能得等几天,杰克,我是名警察,现在正在办案。”
“我有的是时间,宝贝。”
“我肯定。”凯茨真的很喜欢这个老头,“我改天一定会来。”
“好极了。”杰克说,“我把这些土豆装起来。”他转身走了,就像凯茨会跟过来似的。凯茨正想着是否要跟过去,听见了穆尔的声音从巷子那端传过来:“弗拉德!”
“我老板。”凯茨歉意地说,“我得去了。”
“我马上给你把车装好。”
“我回来时取怎么样?”
“好主意。”
凯茨坐进西尔拉,有点儿脸红。在“布朗兄弟”汽修厂她只呆了很短的时间,可没想到穆尔警长行动也很迅速。当她把车停在巷尾时,在西尔拉车发光的车身上又溅上了更多的污水。穆尔紧绷着脸坐上了车:“你他妈的,在那玩儿什么呢,弗拉德?”
凯茨打算撒个谎搪塞过去,但还是照实说了:“我买些菜,在菜地的那个老人那儿,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查完了。”
“我也没想到。”
“对不起,警佐。”
“我猜你在布朗那家厂子一无所获吧?”
“一无所获。”
“这两家修理厂也一样。”
“然后去哪儿,警佐?”
“波格纳·瑞吉斯,到那儿再跟你解释。”
凯茨慢慢把车转过来,这一次转了个小圈,以尽量不再溅上脏水。穆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她没再加以指责。车离开时,他快速瞥了眼K*J车厂的拉门,通过后视镜,凯茨看到大门紧关着。
杰克等在门口,拿着一个运输袋,装满了东西。凯茨停下了车子,摇下车窗。杰克撑着袋子,凯茨把菜又取了出来。穆尔向后靠着,更加不高兴地怒目而视。
“谢谢,杰克。”凯茨又特意加了句,“真的很感谢你。”
杰克愉快地说:“这是我的荣幸,希望能很快见到你。”
杰克目送着车开走了,想着里面那个眼睛熠熠闪亮的女孩和阴郁沉思的男人。
去波格纳瑞吉斯也是白跑一趟,走访了三家修理厂,全都一无所获,十一点半他们驱车驶回布赖顿,12点回到了约翰街,花了10分钟停车,上楼,做每名警察从不“厌倦”的文书工作。
鲍勃·穆尔给凯茨一个小时休息,外加一小时午饭时间。他告诉她两点半回来,巡逻报告那时会送过来,凯茨会有许多事要做,你还有什么私事吗?没有。好极了,4点钟他们要谈话。凯茨说没问题,随后,凯茨给瓦莱丽打电话,“骗”他晚点儿回家,给莫伊拉留言让她晚上8点后给凯茨回话,然后拨通了克莱尔·库尔·布伦家里的电话。
没有人接,铃声响过了14下,凯茨放下电话,又重新接通,这次她把电话声调到低音处并利用这会儿做完了一项报告,如果克莱尔在的话,现在她肯定不想和任何人聊天,电话忙音响着,一分,两分,三分……在凯茨写报告时,这声音好像催眠一样,最后凯茨不得不挂断了电话,还有1小时45分钟。“他妈的!”凯茨抓起了包,向停车场走去。
36
凯茨驾驶着她的MX5又穿过了前街,驶过汉格尔顿,海水看上去跟以往一样污浊不堪,老人们仍旧裹得严严实实的,步履迟缓地散着步,该是回到冷冰冰的家中或吃顿期盼已久的生鱼片午餐的时候了。
汽车音响正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汤姆·麦金尼斯推荐给她听的。听着它,很想在任何一个地方把车停下,不去理会什么克莱尔·布伦,充分享受一下自己的自由。经过维多利亚雕像时,前边和左边停着几辆破旧的起重机。停车的欲望荡然无存了。
凯茨穿过旧城区,朝着高尔夫球场开着,一边想着路边这些房子修建的时候,惟一的塑料还只是合成塑胶,固体还不是个粗俗的词,美国还值5先令,可现在……在凯茨到达库克家路口时,叹了口气。
那辆黄色的迈拓车停在房子外面,这意味着很多可能性,不过凯茨有种强烈的感觉,虽然没人接电话,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凯茨决不会无功而返。
凯茨没有按门铃,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又敲了几下,屋内没有回音。她按下门铃,一阵刺耳的铃声之后,楼上有了回应,有人沉声答道:“来了!”的确有人在家!
上次凯茨来的时候,是丹尼尔·库克高大的身影从门玻璃上映出来。这次是他妻子苗条娇小的白色身影。门锁打开了,门链拔了下来,随后,门不是被“砰”地一声打开,而是被一点点地悄无声息地拉开。克莱尔·布伦出现了,光着脚,穿着一件白色的售货员的大褂,手中拿着一把4英寸长的刷子,手上和头上粘着白色乳剂。
“你好,凯茨。”她轻缓地说,“我本以为你早就能来。”
凯茨跟着克莱尔进入门厅,又到了厨房,克莱尔打开电热壶之后,她们又来到楼上克莱尔的卧室,进屋时,克莱尔告诉凯茨她正在重新粉刷房间,房间真该刷刷了。她估计马上就干完了,干完后她就能踏踏实实地与凯茨谈话了。
进了卧室,凯茨仅能从未干的涂料处判断出哪儿是刚刷过的,哪儿是过去刷的。克莱尔给这间漆上白色的房间又涂上了一层白色。浅浮雕上隐约的图案已完全看不见了,仿佛克莱尔的最终目的是不刮墙皮就把墙壁弄平。在漆最后一个角落时,克莱尔说她买了张新桌子。“是吗?”凯茨搭讪地问,“什么颜色的?”“我拿不准买白色还是黑色。犹豫了好一阵。”克莱尔把手中的刷子放在桶边,“最后我选了白色。”
水开了,克莱尔迅速结束手上的活儿。沏茶的时候,她看上去和平时并无二样,只不过说话速度慢了一些,措辞也更谨慎了些。对长跑选手而言,她们都不愿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看见方糖和小甜饼。所以她们端着茶去了客厅。面对面地在扶手椅子上坐下。出于直觉,凯茨没开口,等着克莱尔先说。
过了一两分钟,克莱尔向前坐了坐,转着喝完的茶杯,略微有些不自然:“凯茨,你最近跑得怎么样?”
“还能保持状态。”凯茨平淡地说,“周六我在工作,所以错过了汉茨环城赛,周日我绕着斯达宾顿慢跑了10公里。”
克莱尔吸了吸鼻子:“由于我没出门,我想在汉普郡赛中我的运气肯定不会好,下次我开始训练时,队里可能不会欢迎我。”
“那你为什么没训练?”
“我不能。”克莱尔答道。
“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因为不太方便。”
“嗯?”
“我和别人在一起。”
凯茨睁大了眼睛:“啊……”
克莱尔停了一下,看着凯茨说:“我和丹尼还没谈过这事。”
“谈什么?”
“我去哪儿了。”
“克莱尔,你去哪儿了?”
“我刚告诉过你。”
“不,你没说。”凯茨反驳道,“你只是说和别人在一起,并没说去了什么地方。”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克莱尔,你知道我会为你保密的。我们得弄清这个周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克莱尔提高了声音,抓着杯子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什么也没发生!”
凯茨坐直身子,现出了不快的神情:“克莱尔,你知道吗?全郡一半的人都在找你。此外,还有另一个失踪者!当我们煞费苦心地四处找你的时候,一个叫肖哈姆的可怜的18岁少女也失踪了。”凯茨在说谎,可这又有什么关系?“那个孩子,她有哮喘症,到现在,还没一点儿线索,我们只能动用一半的力量去找她,因为我们还得找你!可你现在却说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真浑蛋,克莱尔。”
“肖哈姆?”
“是的,克莱尔,想想看,你还能想起来吗?周四晚上,7点左右,你去哪儿快跑了3英里?那些小土屋,船屋,阿道桥,再想想看?”
克莱尔面如土色。
“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凯茨,我——”
“到底他妈的为什么?”
克莱尔的脸色又恢复了常态:“你能发誓不说出去吗?”
凯茨急忙接道:“我下班了,现在不是办公事。”
“很抱歉。”克莱尔站了起来,准备回到厨房,“什么事也没发生,凯茨,我只是没打电话回家,就这些。”
“克莱尔,告诉我原因。”
“不。”克莱尔说,“你尽管冲我大喊大叫好了,可我不能说,真的。”她又加了些茶,当回来问凯茨是否再来一杯茶时,凯茨已经走了。
37
每个人都知道朋友是可以选择的,而家庭却是无法选择的。每个赛跑运动员都知道,当开始跑步时你只能半自由地选择与谁一起从运动场出发。与一个每英里比你慢两分钟的人结伴的话,他就得受苦了;与一个28岁、10公里只跑半小时左右的人同路,你就得受苦;政治、宗教信仰、性魅力和体臭都可以置之不理,选择跑步同伴的首要标准是,跑得有多快。
凯茨和克莱尔·布伦一起跑出跑回,因为克莱尔很出色,她不像凯茨那样爆发力强,短距离跑得很出色,但她的耐力很不错,除却800米跑以外,她与凯茨很合拍。即使如此,她们也在一起跑过一两次800米。跑800米的时候,凯茨让克莱尔提前10秒起跑,然后在后半程追上她,最后领先她56秒到达终点。当她们跑得更长时,成绩就很接近了,如果超出了14英里,无论她们谁也不能跑得很快,所以可以毫无问题地结伴跑步。克莱尔话总是不多,她们俩搭档即使不是天作之合却也说得过去。
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