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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红十系列-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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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起到推波助澜作用。内向性格的人一般吃软不吃硬。戴民决定,别绷得太紧,先同他聊聊

家常,松弛一下审讯气氛,也探探他的底。

    戴民上来先问毛相兴家里都有什么人?父母可还在?结婚没有?

    毛相兴稍感诧异,斜眼看审讯桌前又换了人。他没有回答,沉默。也可能想到,这些情

况与案情无关,讲了也不会加害自己,他开口了——

    老家在江西农村,生活挺苦的,否则也不会出来打工,打工为了挣点钱。他从1993年

出来到上海做,除了回家结婚,一直没离开上海。

    问他老婆是什么人?有没有孩子?

    他讲,老婆也是江西人。在上海打工时认识的。老婆怀孕后回江西老家生孩子,后来又

带着孩子一起来到上海。

    问他既然结婚有老婆,为什么还到外边做这种丑事恶事?

    毛相兴扭捏着不开口。

    派人把他老婆找来,才发觉这是个柔弱矮小的女人。问那女人夫妻生活和谐么?

    江西女人胆怯地小声说,吃不消他,他还打人。吓得不敢回去,带着孩子到外边住。他

出事了吧?一定出事了。早知道他要在这上面出事的……案发时他老婆不在七宝,讲不出与

本案有关的情节。

    再问毛相兴同老婆夫妻生活如何?

    他沉默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没劲。

    两个字道出了他的作案动机。

    问他,你的孩子同林凤娇差不多大,你怎么下得了手把人家孩子活活掼死?

    毛相兴不语,看得出他内心不平静。

    如果别人掼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想?

    她哭了!毛相兴不情愿被逼一步步走近实质,他烦躁他说,她哭得大厉害,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戴民紧追一句。

    哭闹得没办法,用被子也捂不住。不是故意的……

    戴民把话题一转,问:你做错了没有?

    什么做错了?

    你7月份因为什么进来?

    偷自行车。

    进来后有没有叫你弹钢琴?

    毛相兴愣住了——早讲过这是个文化和精神层次很低的人——他注意看戴民十根指头在

纸上捺,还是一副拎不清的憨大样。

    戴民只好从头给他上指纹课。人的指纹是与生俱来,永远不会改变,也不会与任何人相

同的。你作这种欺负女人的案子,不好戴手套吧?话题又一转,你认为大上海的科技力量怎

么样?上海警方的能力怎么样?

    毛相兴一怔,他拎清了。

    沉默半天。他说,让我交待可以,但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不然我不讲。

    讲讲看,哪两个条件?

    第一,我的事情不要告诉老家我父母。你说话作得了数么?毛相兴半信半疑地问戴民。

    旁边陪审人员敲边鼓,指着戴民说,这是我们领导,说一不二的。

    毛相兴看了戴民一会儿,接着说,判决时,别张扬,也别给我老家贴布告一一他明白这

不是什么送立功喜报一类光彩事情,心底还残留一星半点羞耻感与亲情,命丢在远天远地

了,给家人留张脸皮吧一一这条能答应,我就交待。

    可以答应。戴民斩钉截铁他说。第二、我要在闵行呆三天。为什么要呆三天?戴民问。

    从1993年我就到上海打工。在七宝呆的时间最长。我对七宝有感情。我是看着它一天

天起来的。七宝有我的汗水。

    (戴民想说:还有你作恶的血水呢!)

    我答应你,就呆三天。

    你吹牛!我懂,这种上断头台的案子要转到市里,你根本做不了主!

    做得了主!就让你多呆三天。戴民十分平静,他知道离冰山崩坍的时刻不远了。

    毛相兴与戴民对视了半天,直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说……

    毛相兴实在是个很复杂的人,作案时完全像一头凶恶的野兽,心残力大,行动果断,毫

无怜惜之心。但谈起他的家人,特别是与林凤娇同岁的孩子,他的心底又稍稍泛起人性的残

余,可是他一进看守所,又恢复野兽形态,不仅凶狠,而且霸道、专横、狡诈。

    他对同监房的八个人讲,我是吃过官司的,曾因流氓在老家吃过三年官司,我也看过

《水浒》,知道新进来的人要受“老人”的欺负。我告诉你们,我身上有几条人命,反正一

死抵住,谁不怕死谁就上!他说这话时,还做了个抱拳手势,手铐在腕上叮挡作响。

    几句狠话残话居然把同监房八个歪瓜裂枣镇服,他在看守所呆了三天,那八个人给他送

饭送水服侍了三天,焉然老大派头。临离开时,毛相兴大刺刺他说,本来我还想说几个案

子,给你们检举立功的机会。我看你们改造得不好,同我一样,不可救药。所以立功机会不

给你们了。走人。

    哗哗拉拉的响动,伴随他离开流下稀薄汗水留下浓稠血水的七宝镇,走上他人生最后一

段旅途。

    什么人什么路?!什么人生什么旅途?!

    八、月光光,地光光

    毛相兴先讲了“10,11”案,前边已有实录,此处略述。

    他进屋后先敲死社华,敲昏晓珍,打算实施奸淫时,客厅灯亮了,他停止动作,靠着门

倾听。他听见里边是个女人,坐起来,哄了哄孩子,又睡下。再无别的动静。他色胆冲天,

冲进里屋,用白铁管敲燕敏的头,敲昏后正欲奸淫,孩子哭了,他用被子捂孩子的嘴,孩子

还是哭。他火了,抱起孩子冲进卧室,举起又掼下。孩子不哭了。他返回客厅对燕敏施暴。

强奸完燕敏,又回到卧室。晓珍还没死,失禁的大小便使他没了干那事的兴趣。他抡起铁

管,几下把晓珍敲死,接着残害社华。随后,毛相兴进到客厅,与被他残害唯一还活着的对

象燕敏有一段对话。

    这是头十分奇特的野兽,每干一件这样的事,之前或之后他都与被害人有过心平静气的

交谈。这次也不例外。交谈时卧室摆放着三具骤死他手的女性,想必他满身污秽满手血迹面

目狰狞,想必初秋的风吹不散屋里浓浓的杀气与血腥。想必每一个正常人走进房间都会感到

刺激、恶心,难以平静。毛相兴的确奇特。用神经坚强来解释,还是用人性麻痹来说明一一

这是个有些难度的犯罪心理学课题。

    他问赤身裸体的燕敏多大?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到上海多久了?都打过什么

工?老板对你好吗?老板有没有睡你……边问边用手揩抹白铁管上的血。

    燕敏出于求生愿望,顾不上屈辱,强打精神,回答了他的问题。(还有一次毛相兴干完

此事,拿过被害女孩的户口本看过,并清楚地记住她的名字和老家地址。给最后预审挖余罪

查证带来了方便。)

    虚弱的燕敏问他,你有没有妹妹?

    毛相兴顿时扫兴,狠巴巴他说,没有!其实他有个小妹妹,12岁,正在老家念书。但

他不想在此时谈到妹妹。

    燕敏又说,你要了我的身子,就别要我的命了,我还年轻,就当是你的妹妹。

    毛相兴说,你的身子?什么烂脏身子。才16岁,就破了身,跟我搞早已不是第一次。

大城市大上海没有一个清白女人!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没有妹妹!我让你活,你就得报警让

我死!

    你放我一命,我保证不去报警。凤娇死了,老板决饶不了我。天亮我就走,走得远远,

让老板找不到……燕敏苦苦求他,扭动的白色身体和身体上鲜红的血污激惹了毛相兴,他抄

起手边的白铁管,几铁管敲下去,燕敏再不吭气。

    月亮很亮,不用手电不开灯也能看清屋里摆设。毛相兴交待说。我把能翻的东西都翻

了。保险箱锁住,有钥匙,没密码,打不开,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拿走。

    7月12日凌晨的案子他承认是他做的,他讲那次用的是榔头,敲破打工妹的头,却没

敲昏掉,没等他下手,两个妹子大喊大叫,他就烦女人大喊大叫,如同这次烦那小孩子哭。

他心烦意乱地跑了。

    那天月亮很亮,我出来骑上自行车就跑,路上看得清清楚楚。毛相兴说。

    6月17日后半夜,在松江柳岗,毛相兴闯入早就看好的某厂女工宿舍,用预先准备的

电镀板敲一个女工头部,由于用力过大,当下把那人敲死。周围大乱。等派出所和联防队员

围住宿舍,他已逃掉。在另一处又砸伤三人。一晚连死带伤四人,惊动当地警方。民警设卡

堵截外逃人员,逼得毛相兴跳到河里企图游走,一民警追到河里用枪口逼住他脑袋。他反手

扭住民警的手,一拳砸下去,又一次逃掉了。

    后半夜月亮很亮,河水白花花的,水不深。毛相兴说,我们老家有河,我小的时候就会

游狗刨。

    讲到这三起案子,有个特殊的现象,都是有月之夜。10;11是阴历闰八月十六,7.12

是阴历六月十五,6.17日是阴历五月二十,后半夜,还有一轮半满的月。

    美国学者V。佛克斯的《犯罪学概论》中有专门论述天气、气候和月亮与犯罪关系的一

节,文章中说:职业星相家联合会主席多里斯;切伊斯;杜温的主张人所共知,他说,任何

一个警察都会对你们说,在满月时杀人和强奸急剧增加。有人在十五年内研究弗罗里达州马

伊阿米城杀人罪的结果表明,这里的杀人罪多数是月圆时期和新月刚出现时期发生的。研究

者提出一种思想,即认为月圆和暴力罪之间存在着相互联系,月亮对人的生物性循环产生着

影响。”

    或可做为认识毛相兴作案规律的一个参考吧。

    毛相兴前后共交待13起强奸、流氓、盗窃案。发人深思的是,有些案子在管辖地根本

没有立。

    九、从人到兽

    我是1996年5月到上海采访95.10,11案的。

    那天在预审处听讲,毛相兴的审判还未结束,人还关在看守所。便提出能否采访?

    预审处领导很重视,研究后认为可以。但特别强调:安全第一。

    怎么呢?

    这是个必将执行死刑的人,我们不避讳,他本人也清楚。该我们做的事情都做过了,此

案已从我们这里移到检察院,检察院也已移到法院。据看守所的干部讲,毛相兴根本就是个

没心没肺的混蛋。死到临头的人还特别能吃,老喊饿。他白天同人家打扑克,打输了,晚上

拿牙刷柄戳人家眼睛。

    我心里一阵忐忑,想象该怎样采访半夜用牙刷柄戳人家眼睛的人?不曾有过半点经验。

为了这第一次,我也要与他会会。

    走进高墙电网,走进武警与管教把守的门口,走进一间权做采访用的房子。因为紧张,

我都没顾上看房间牌子上的字。房间里已是森严壁垒的临战状态。迎门靠墙坐四个警察,我

的桌边还坐一位预审干部,我的桌前就是安排毛相兴坐的木椅。离我有抡铐子打不着那么远

的距离。

    一会儿,听见脚镣的响动。毛相兴被带了进来。看守长用电棍在他眼前晃了两晃,让他

乖着点。便退了下去。

    桌前坐下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中等身材,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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