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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把没有什么新发现的访客记录还给刘小姐,虽然她自始至终都显得很有亲和力,但是看来是不可能问出新的线索了,于是冯剑飞和老张很有默契地告辞,他们回到王利明被谋杀的房间,瘫坐于椅子上,一边沉思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等待着正分别从公司赶往这里的张经理和李炯。
在几公里之外的麦当劳餐厅里,顾客渐渐多了起来。坐在角落里的秦伊妮不知为什么心情却越来越烦躁,她不耐烦地看看表,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慢,怎么还没好……”她忍不住看了对面的冯云霄一眼,他似乎也变得死气沉沉起来,还是他平常就这样?对于冯云霄的以前她是一无所知,特别是他的内心世界。她猜想也许他正在努力回忆吧,只是也许。
冯云霄这时突然一笑。
“你笑什么?”秦伊妮立即开口问。
“呵呵,这个案子不像你最近遇到的那样吧?没有密室,没有不可能犯罪,也没有你亲身经历的杀人预告……”冯云霄的嘴角两边向上微翘,眼神却变得似乎将要啜泣,这种表情产生一种极强的吸引力不禁让秦伊妮看得失神,“这种类型的犯人你没碰到过么?”
“这种类型,什么类型?”秦伊妮不由自主的把音调抬高,吓了自己一跳。
冯云霄的表情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如果你是罪犯,你会选择张扬还是隐藏呢?是的,有种人天生就喜欢耍酷,有种人利用不可能犯罪来让警方犯难,也有种人却故意让自己的罪行显得平淡无奇,有时候这种平淡的找不到线索的案子更让人头痛。这类罪犯的目的是纯粹地隐蔽自己,他当然也使用了诡计,只是狡猾的让你从表面上难以发觉罢了。”
“也有诡计么?”秦伊妮撅着嘴小声问。
“是的。”冯云霄说完这句就把头扭向窗外。
当秦伊妮还想发问时,她发觉冯云霄的眼睛又已合上,宛如一个顽皮的学生在课堂上偷偷打起了盹儿。
——他真的是Black Jack么?
秦伊妮咬着嘴唇悄悄地注视着冯云霄的侧脸,不禁有点心乱如麻:他真的如冯剑飞所说,曾经是魔鬼的化身么?
有人敲门,“进来!”老张先沉声应道,然后坐直了身子。只见一个警员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冯剑飞从他的年纪上判断他应该是尹月所说的业务员李炯了。老张打了个手势示意那个警员出去,然后又对着李炯指了指床,于是李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死者王利明昨晚睡过的床上。
这其实是很实用的手段之一,把嫌疑犯带到案发现场问话,或者故意让嫌疑犯接触死者生前的物品,也许就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端倪。关键不是看他做何种表情,而是看他的表情自然与否。虽然嫌疑犯都会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只要想去“装”,就可能会显得不自然。这一招其实在很多场合都有用,是一种天然的测谎仪。
李炯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
他的模样看起来30岁左右,自他进来直到坐下,脸上的表情一直是不亢不卑。也许是鼻梁上的眼镜起到了一定的掩饰作用,总之从他脸上察觉不到丝毫做作。老张率先问话:“你今天是什么时候来找王经理的?”
“噢,我是今天早上7 点半到这里的,然后8 点钟左右和王经理一起离开。”
“王经理出去干什么?”
“他说要出去办点事,但是具体并没有说。我们公司借了辆轿车给他,他顺道送我到公司后就自己走了。”
“你以前和死者打过交道么?”这时冯剑飞开口了。
“我和他以前接触过,上次他也来谈过一笔生意,除了商业上的来往和应酬之外,我和他并没有什么私交,其实我只是我们公司M 市办事处的普通业务员,所以彼此不可能有多少机会交谈。这次是我和张经理谈了一笔大单子,总公司派他来压阵罢了。”
“压阵指的是什么?”冯剑飞觉得如果把“压阵”换成“阵亡”应该更加准确。
李炯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该不该回答:“其实也就是签个字,生意上的细节我已经和张经理谈得差不多了,但这个单子数目比较大,所以总公司派他来签字。”
冯剑飞“哦”了一下,这些问话和回答让他感到昏昏欲睡,于是沉默了下来。老张接过问话权:“你发觉他有什么反常吗?”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李炯又陷入沉思中,显然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哦……虽然这笔单子我和张经理之前谈到那个份上,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但最后拍板之前也应该就一些细枝末节再洽谈一下才对,可是今天早上他和我出去的时候竟然就把签好字的合同装在信封里交到前台让她们转交给张经理,这是唯一让我感到有点反常的事了,但或许只是他心情不太好所导致的吧……”
“这种事在生意场上应该不多见吧?”
“至少我没见过。”
当老张正准备继续问下去时,又一阵敲门声传来,老张于是改口:“进来!”
门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倏地一下闪了进来,只见他脖子上的赘肉一颠一颠的,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里却用一种狡黠的神色打量着屋内的每一个人,想来必是张经理无疑。老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示意他身后的警员带他去其他客房等候。
在这个空挡,冯剑飞又问话了:“对了,王利明送你到公司后你去干什么了?”
“哦,我一直在办公室里工作,直到你们打电话让我来。”
“你还记得具体的时间么?你在办公室的时候那里有没有人可以为你证明,以及从这里到你公司的时间是多长?”冯剑飞边问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小簿子准备做记录。
“噢,前面已经说过了,我和王经理是8 点钟左右离开这里的,而我进入办公室的时间让我想想……应该是8 点17左右的样子不会错,因为我看了墙上的挂钟一眼。我们公司在长宁路那边,从这里开车过去如果不堵车大概需要一刻钟吧。”
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他应该是一名出色的业务员,这是他留给冯剑飞的最后印象,而且他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他转头看向老张,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了。老张先是思索了一下,然后叫他在警员的陪同下先去客房休息,等待下一步的通知。
似乎还是没有进展,冯剑飞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张经理皮笑肉不笑的脸孔又一次出现在门口,让他回想起育才镇派出所的“笑面虎”。
“鄙人张向天,这是我的名片!”说着张经理飞快地从名片盒里掏出两张名片,双手毕恭毕敬地向老张和冯剑飞递了过来。老张随手接过放在一边,冯剑飞则熟视无睹。张经理见状打了个哈哈就把名片放回名片夹。自始至终他的双眼都迷成一条缝满脸堆笑,冯剑飞看在眼里不由心生感叹:把这两个人带到犯罪现场来问话看来都没什么用,表情太自然和表情太不自然都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认识王经理的?”老张沉声喝问。
“这两天刚认识,他们公司我先认识的是那个叫李炯的小伙子,然后昨天才见到了这位王经理。怎么,不会是怀疑我吧?呵呵。”
老张不置可否:“你发现他有什么反常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呵呵。”
“真的?”老张加强了语气。
“啊!”张经理突然恍然大悟状,“原来你说那个啊?”
“什么?”
“他的女朋友叫什么来着?啊……我想不起来了!不过这小丫头真不懂事,大男人谈事情她非要拉他去逛街,你看不把他惹急了?不过说起来最近的小年轻们都越来越不懂礼貌了,呵呵。”张经理说完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冯剑飞一眼,冯剑飞只假装没看见。
“我听说今天一早王经理把合同签好字放在信封里通过前台转交给你?这种事情在生意场上很平常么?”
“平常啊!”张经理马上轻描淡写地说,“他可能今天早上有急事所以就来不及找我面谈了吧。呵呵。”
“你今天早上找过王利明吗?”冯剑飞突然开口了。
“找过,可是他不在。”张经理迟疑了一下,“后来我就去前台问了一下,结果拿到了那个装着合同的信封,呵呵。”
“那是几点钟?”
“8 点20左右吧。”
“那个信封能让我看看吗?”
“我拿回去盖章并让财务备案,现在正在公司放着呢,呵呵。”张经理这时神色才黯淡下来,“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效了……”
老张马上叫警员进来,让他陪同张经理回公司取那个信封。
“你说那上面会不会有死亡留言呢?”当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时,老张问。
“……”沉默了半晌,冯剑飞突然回答:“我想不会,因为我们好像中圈套了!……”
“怎么回事?”老张顿时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已经发现罪犯所使用的诡计了。”冯剑飞用右手不停地摩挲着下巴,“真是非常实用和隐蔽的不可能犯罪呢。”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老张腾地站起来,“现在要马上去抓人么?是不是那个叫周兵的人干的?”
“不急,这样,你先坐下。因为马上我还有‘女神号’的事要紧急处理一下,到时逮捕犯人的事就交给你了,你放心,他(她)肯定跑不了!现在,我就把真相告诉你!”冯剑飞一字一句地说:“首先,尹月不是犯人。凶手制造这起案件要考虑时间、客房等因素。尹月她对旅馆不熟,又对王利明的商务安排不了解,所以她并不能确定哪个时间段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如果她要杀人,应该会选择更天时地利的W 市动手。而且凭尹月现在的精神状态,她需要王利明的照顾和关怀。这点从她要求王利明陪她逛街也可见一二,所以不会因为这点小口角而顿生杀意的。”
老张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尹月杀人动机无法成立。
“再来看张向天,其实他也不是凶手,待会你只需要叫警员把那份合同取回来就知道了。因为王利明和张向天只可能存在这份合同的利益冲突。但如果他是为了这个而下毒手的话,那份合同马上就可能会失效。也就是说,恐吓信可能是他写的,也可能不是,但人绝不会是他杀的。
“周兵,他虽然是本案的一个疑点,但也不用费心追查下去了,他其实也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或者说他还有着转移警方视线的目的。在这起毒杀案中,凶手可谓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周兵虽然冒充了死者王利明的朋友,但王利明是不会随便吃陌生人送来的东西的。从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可以假定周兵这名神秘人物很可能自始至终都没进过王利明的房间一步!而且周兵是7 点40分来的,而8 点钟李炯和王利明还好好地出去了,更可以证明之前的推测。周兵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哦。”老张听得入神,当冯剑飞稍作停顿之时他不由自主地回应了一下。
“现在只剩下具有确切不在场证明的李炯了,我之所以会怀疑他是因为两点:首先,王经理这么早和他一起出去办事情,又把合同装在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