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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满面笑意,旁若无人地凝望着对方好久好久。“随便看看,”我说。没有人在注视我们,我希望。“你好吗?”
“好。你呢?”
“好极了。”
“我拿几样给你瞧瞧好吗?现在在大减价哩。”
她用手指指点点,突然之间,我们的目光落到了皮条客常带的那种金链上。“很漂亮,”我说,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我们谈谈好吗?”
“在这儿不成,”她说,身体向我靠得更近。我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她开了锁,把柜台门拉到一边,取出一条10英寸长的金链,拿在手上让我瞧,一边低声说,“购物中心南头有家电影院。买一张艾迪·墨菲拍的片子的票。坐在中区最后一排。我半小时以后到。”
“艾迪·墨菲?”我边问边欣赏着那条金链。
“很漂亮,不是吗?”
“我很喜欢。确实漂亮。不过我想先到别的地方看看。”她完全明白我的弦外之音。“那你得快点回来,晚了就买不着啦。”活像一个精明的售货员。
我的膝头发软,两只脚轻飘飘地向购物中心南头走去。她知道我会来,而且做了周密的盘算:电影院,墨菲的影片,后排的座位,中区。我坐在一个忙得发昏的圣诞老人附近喝着咖啡,竭力猜测届时她会说些什么,她心里究竟有何考虑。我并不想看这哭哭啼啼的电影,直到最后一分钟,才买票走进电影院。
她晚到了几分钟,在我邻座坐下。她交叉着双腿,裙子撩起,露出了双膝。我的眼睛又不由得睁得老大。
“你这儿常来吗?”她问。我哈哈一笑。她一点也不显得紧张。而我却实在紧张。
“我们会被人发现吗?”我问。
“被谁?”
“你丈夫。”
“不会,他今晚和几个哥们出去了。”
“又喝酒了?”
“是呀。”
这有非常深远的含义。
“不过,喝得不多。”她想了一下又说。
“这么说他没有——”
“没有。我们谈谈别的事吧。”
“对不起。我只是为你担心而已。”
“你干吗要为我担心呢?”
“因为我一直在想你。你想过我吗?”
我们望着屏幕,却视而不见。
“时时刻刻。”她说。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的?”我问。
“两个星期以前。我们需要多几个钱过圣诞。”
在从现在开始到圣诞节这段日子里,她赚的钱可能比我赚的多。“他同意你工作?”
“我不想谈他。”
“那你想谈什么?”
“你律师当得怎么样?”
“很忙。2月份有件大案要开庭。”
“看来你干得很好嘛。”
“我在奋斗,不过业务倒是在不断增加。当律师常常挨饿,但是运气一来,就会发财。”
“要是交不上好运呢?”
“那就继续挨饿。我倒宁愿不谈律师这一行。”
“行。克利夫想要孩子。”
“那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呢?”
“我不知道。”
“别生孩子,凯莉。”我的语气那么强烈,连我自己也吃惊。我们对视着,握着的两只手捏得更紧。
我为什么要坐在一个黑洞洞的影院里握着一位已婚女人的手?这是我目前的一个大问题。假如克利夫此刻突然出现,当场逮住我正依偎着他的老婆,那会发生什么事?他第一个要宰的会是谁?
我们松开对方的手,把目光转向屏幕,看了一会儿电影。凯莉慢慢转过头来,用手肘撑着身体。我们的脸相距只有几英寸。“我想见你想得不行,鲁迪。”她说,声音轻得像耳语。
“你幸福吗?”我问,一边用手背碰碰她的脸。她怎么会幸福?
她摇摇头。“不,不幸福。”
“我能做点什么吗?”
“什么也不能。”她咬着嘴唇。我想我看见她的眼里噙着泪水。
“你必须做出决定。”我说。
“是吗?”
“要么忘掉我,要么提出离婚。”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过去我也这么想。可我不是你的朋友!这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友谊,这你和我一样明白。”
我们又看了一会儿电影。
“我得走了,”她说。“我的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打扰了你,很对不起。”
“你没有打扰我,凯莉。见着你我很高兴。可我今后决不愿这么偷偷摸摸。你要么申请离婚,要么就忘掉我。”
“我不能忘记你。”
“那你就申请离婚。明天就可以提出来。我帮助你打发掉这个游手好闲的醉鬼,然后我们才能过得开心。”
她倾过身子,在我面颊上啄了一口便离去了。
戴克没有先和我商量一下,就偷偷地把他办公室的电话机拆下交给布齐,两人一道去找布齐的一个熟人,而此人据说曾在军队的某个部门服役。据这位先生说,仍旧藏在我们电话机中的窃听装置,与联邦调查局和其他执法部门使用的标准窃听器不同,产于捷克斯洛伐克,等级和质量都属于中等水平。这种窃听器将信息传送给设在附近的一架发射机。他差不多完全可以肯定,安装者决非警方或联邦调查局。
在感恩节前一周喝咖啡时,戴克向我报告了这件事。
“准是别的人在对我们窃听。”他不安地说。
我大吃一惊,说不出话。
“可能会是谁呢?”布齐问。
“我怎么知道?”我怒气冲冲地顶了他一句。这跟他何干,要他问这种问题!等他一走,我立刻要教训戴克一顿,干吗要和他搞得这么密切。我气呼呼地瞪着我的合伙人,他却避开我的目光,东张西望,生怕陌生人来袭击他。
“嗯,反正决不是联邦调查局干的。”布齐用权威的口气说。
“谢啦。”
我们付了账,走回事务所。布齐又把电话机检查了一遍,纯粹是为了找点刺激。他找出了几个一模一样的圆圆的小玩意。
现在问题是:谁在窃听?
我走进我的办公室,锁上门,一边等布齐走开,一边琢磨着一个绝妙的计谋。戴克最后终于过来敲门,敲得很轻,以我能刚刚听见为准。
我们对我的小计划进行了讨论后,戴克转身开车去法院。半小时后,他打来电话,就几位虚构的委托人的情况,向我做了最新的报告。顺便问一问,他说,我需不需要从城里带什么东西?
我们杂七杂八地聊了几分钟,然后我说:“你猜猜现在谁想结案?”
“谁呀?”
“多特·布莱克。”
“多特·布莱克?”他问,口气又惊又疑。戴克还真有那么点儿表演的才能。
“是呀。今儿上午我带了一只水果蛋糕,顺道去看了看她。她说,她的意志不够坚强,开庭审判时那些罪她受不了,她想现在就把案子解决掉。”
“她要多少钱?”
“说是要16万。她一直在考虑要多少才合适。既然对方提出了15万,她想要是他们再多出一点,那她就是打了个小小的胜仗。她认为自己很会谈判。尽管我拼命向她解释,可你知道她有多固执。”
“别那么干,鲁迪。这个案子值老鼻子钱呢。”
“这我明白。基普勒还说我们可以得到一大笔惩罚性赔款呢。可你知道,从职业道德上讲,我必须去找德拉蒙德,设法把案子了结。这是委托人的要求嘛。”
“别干!16万太少啦!”戴克说得很有说服力,我不由得暗自发笑。我听见按计算器的嗒嗒声,他在计算从16万美元中能得到多大的一份。“你看他们会出16万吗?”他问。
“不知道。我得到的印象是,15万算到顶了。不过,我还没有跟他们讨价还价呢。”大利公司既然愿意出15万了结此案,他们自然会朝我们抛出16万。
“等我回来再商议商议吧。”他说。
“行。”我们挂上电话。半小时后,戴克已经坐在我的对面。
第二天上午9点差5分,电话铃响了。戴克一把抓起话筒,接着奔进我的办公室。“是德拉蒙德,”他说。
我们这个小事务所,挥霍掉40美金,从夏克无线电商店买了一台录音机,接在我的电话上。我们但愿这对窃听器不会有什么影响。布齐说他认为毫无问题。
“哈啰。”我说,竭力不露出心中的紧张和不安。
“鲁迪,我是列奥·德拉蒙德呀,”他热情地说。“你好吗?”
按照职业道德,我此刻应该告诉他,录音机已经打开,从而使他心理上有所准备。但由于明显的原因,我和戴克做出了相反的决定。硬是行不通。即使合伙人与合伙人,又有几个真讲道德?
“我很好,德拉蒙德先生,你呢?”
“不坏。听着,我们得商量一下录取科德医生证词的日期。我已经和他的秘书联系过了。12月12日怎么样?当然在他的办公室,上午10点。”
科德将是我们要录取证词的最后一人,我想,除非德拉蒙德还能想出一个与本案稍稍有关的人。不过,他居然不嫌麻烦,事前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这倒有点奇怪。
“我看可以,”我说。戴克伏在我的写字台上,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好。取证的时间不会太长,我希望不会太长,一小时500美金呢!这太莫名其妙了,是不是?”
我们现在不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吗?我们律师,对他们医生。
“确实是莫名其妙。”
“可不是嘛!嗯,不过,哎,鲁迪,你知道我的当事人现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嘿,他们不想在审理本案时,在孟菲斯受一个星期的罪。这些人是大经理,你知道,是大把进大把出的人。他们要保护他们强烈的自尊和辉煌的事业。他们想在庭外调解了结,鲁迪,他们叫我把这个意思传给你。我们现在是谈结案,而不是承认负有责任,你明白吗?”
“嗯。”我朝戴克挤挤眼。
“根据你们的专家估计,骨髓移植的费用在15至20万之问。我们不想对这个数字的准确性进行辩论。现在假定,仅仅是假定,我的委托人有支付这笔费用的责任,比如说,这属于承保的范围之内,请你注意:这仅仅是假定。那么,我的委托人当时应该付出大约17万5。”
“你这么说也成。”
“那么我们现在愿意拿出同样的数目,来把这桩案子了结。17万5哪!不要再取什么证了,我7天之内把支票交给你。”
“我不同意。”
“听着,鲁迪!再多的钱也不能让那小伙子起死回生啦。你得跟你的委托人讲点儿道理。我想她是想把案子了结掉的。有时候我们这些当律师的,就得拿出律师的样儿,负起责任来。这个可怜的老太婆,可不知道开庭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啊。”
“那我跟她谈谈。”
“现在你就给她打电话。我可以等你1小时,1小时以后我可是怎么都得出去啦。给她打电话!”这个卑劣的混蛋,很可能把窃听装置与他的电话联接起来了。他要我给多特打电话,他这样就可以在一边偷听。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德拉蒙德先生。再见。”
我挂掉电话,倒好录音磁带,开始大声放音。
戴克退回到座椅上,嘴巴合不拢,4颗大板牙闪闪发光。“是他们在窃听我们的电话!”录音放完后,他无法相信地说。我们双双盯著录音机,仿佛只有它能对这做出解释。这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