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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的眼泪淌了下来。
之后……在全世界的注目下……时间到了。
一阵沉寂。
在梵蒂冈上方,高空中出现了一丝亮光。一个新天体瞬间诞生了……那是人们所见过的最洁白无瑕的亮点。
接着爆炸发生了。
那个亮点闪烁了起来。亮点似乎燃烧了自身,在夜空中波涛般滚滚向前,膨胀着发出大片刺目的白光。白光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加速度向四面八方发散,很快就吞没了那片黑暗的天空。亮光波及的范围越广,火势就变得越大,像势力迅速壮大的恶魔准备烧毁整个天空。
紧接着,伴随着雷鸣似的声响,上面传来一股冲击波。那冲击波像地狱怒火一般袭向他们,使梵蒂冈的花岗岩地基震颤了起来,响声回荡着传遍了整条柱廊,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突然袭来的热气流。那股气流飞速吹过广场,呼啸着穿越那些圆柱,撞击着墙壁,发出低沉的哀悼声。滚滚灰尘在头顶上飞扬,人们挤在一起……观看着这场善恶大决战。
之后,跟出现时一样迅猛,火球又立刻收缩着内向聚爆了,渐渐挤压着缩成一个微小的亮点,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人群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沉寂。有那么一刻,整个世界似乎一致低下了头。
静静的圣彼得广场上开始出现轻微的声响,这种声响渐渐变成一阵低语声。接着,广场上陡然间一片喧腾。人们突然一起叫了起来。
“看!快看!”
莫尔塔蒂一脸困惑地扭回头,顺着大家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他们指着的是大教堂的最高处——屋顶平台。就在那个地方,耶稣与门徒的巨大雕像俯视着下面的人群。
就在耶稣雕像右边,有个人站在那里向着世界伸出了双臂……那是卡洛·文特斯克教皇内侍。
罗伯特·兰登已经不再向下坠落。
他再也不感到恐惧,不觉得痛苦,就连呼呼的风声也听不到了。耳边只传来流水轻轻的拍打声。
在一种矛盾的自我意识下,兰登感到这就是死亡。无论哪儿他都愿意去。痛苦与恐惧早就没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有那种感觉。刚才那一幕原本只可能发生在地狱……
直升机还在极速爬升,兰登还被困在里面。直觉告诉他马上抛弃这个储存器就能死里逃生。他知道这个储存器用不了二十秒的时间就可以降落半英里,但这样就有可能要落到全城人民的头上。
高一点!再高一点!
兰登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飞了多高。到两英里的高空了吗?还是已经三英里了?如果他们准确地计算出了储存器降落的速度,这个储存器就会刚好在落往地面的途中爆炸,这样对地面上的人群、对直升机都很安全。他向外看了看在下面逶迤伸展开来的罗马城。
“要是你计算错了呢?”教皇内侍说道,他显然早已从挡风玻璃的可怕映像上识透了他的心思。这架直升机此刻似乎处于自动驾驶模式下,锁定为爬升状态。教皇内侍把手伸向头顶,碰到驾驶舱的舱顶,在电缆室的后面摸索着寻找什么。
兰登迷惑不已地看着教皇内侍迅速打开了用螺栓固定在椅子之间的那个金属储物箱。教皇内侍取出某种像是黑色大尼龙袋的东西,放在了身旁的座椅上。他的举动沉着冷静,似乎早已有了解决办法。
“给我储存器。”教皇内侍语气平静地说道。
第七十七章
兰登将储存器一把塞到教皇内侍手里,说道:“还有九十秒!”
教皇内侍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反物质放进了储物箱,接着盖上厚厚的箱盖,用那把钥匙牢牢地锁上了箱子。
“你这是干什么!”兰登质问道。
“免得我们太入迷了。”说着,教皇内侍把钥匙从开着的窗户扔了出去。
兰登感觉自己也随着那钥匙一起坠入了黑夜中。
随后教皇内侍拿起那个尼龙袋,双臂快速穿过那些皮带。他将皮带扣在腹部,像打背包一样将所有皮带系紧,扭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罗伯特·兰登。
“很抱歉,”教皇内侍说道,“本来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接着,他打开机舱门,猛地坠入夜色中。
反物质储存器被锁在了够不着的地方。随着直升机的快速爬升,储存器还在无情地倒计时。兰登在机舱内发疯似的转着,他在座椅下面仔细寻找,想找出另一个降落伞。还有四十秒。那里根本没有降落伞!得作出抉择了!还有三十五秒。他跑到直升机那开阔的走道上,站在狂风中,低头凝视着下面罗马城的灯光。只剩下三十秒了。
于是他做出了那个选择。
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选择……
兰登不带降落伞就从机舱门跳了下去。垂直落向地面时,他牢牢地抓住了手中仅有的那样东西,那是在走向机舱门时从直升机上匆匆取下的挡风玻璃油布。那块凹陷的油布呈长方形,像张尺寸适宜的大床单……这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像降落伞的东西。兰登双手紧紧抓住油布上的绳圈不放,纵身跳下直升机,跳入那片夜空。
那一刻,他对生还已不存任何幻想。
他还在垂直下落时,上面某个地方传来了低沉的爆炸声。爆炸的地方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远。顷刻,一股冲击波袭了过来,油布张开了,兰登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横向滑行着,虽然滑得不远,但的确滑了一段距离!
下面那片黑暗地带似乎冲了上来……他又找回了跳水的感觉……屈体抱紧,脚尖绷直……渐渐吸气以保护内脏……双腿弯曲如大槌……最后……幸亏迂回的台伯河上波涛汹涌……水面上起了很多泡沫,水里充满空气……远比死水要柔软得多。
紧接着撞上去……然后一团漆黑。
飘动着的油布发出了雷鸣般的声响,就是这种声响把人们的目光从空中的火球上吸引了过来。今晚罗马的天空真是蔚为壮观……有猛冲云霄的直升机,有大范围的爆炸,这时又出现一个奇怪的东西,垂直落入了波涛翻腾的台伯河,正好离河上一座小岛——台伯利纳岛不远。
在公元一六五六年罗马发生瘟疫期间,这座小岛曾被用来隔离病人,自那时起人们就认为该岛对于治病有奇效。就因为这个原因,这座岛屿后来成了罗马台伯利纳医院的所在地。
他们把那个人拖到岸上时,他已经身受重伤。那人竟然还有脉搏,太令人震惊了,他们心想。
莫尔塔蒂红衣主教知道不论在哪种语言中都不可能找到贴切的字眼来进一步说明这一刻出现的神迹。圣彼得广场上方的沉寂比任何天使的合唱都更具有说服力。
凝视着上面的文特斯克教皇内侍,莫尔塔蒂感到了感情与理智的冲突,这让他感到无能为力。那个景象看起来真实而具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感情上,莫尔塔蒂完全应该相信这件事,可理智上,他迫切需要理由。但是,红衣主教们围绕在他周围注视着上面,显然在看他所看的景象,他们惊讶得一动不动。
广场上有人在叫喊,有人在欢呼,一群修女跪了下来,呜咽着唱着忏悔歌。人群突然激动起来,整个广场上的人顿时不停地喊着教皇内侍的名字。红衣主教们和他们一起喊了起来,有的脸上还淌着泪水。莫尔塔蒂环顾四周想要弄清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真事吗?
第七十八章
兰登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我的衣服呢?”兰登问他旁边的护士。他现在穿的是一套纸衣服。
一名护士指了指柜台式的长桌,他的卡其色裤子和粗花呢外套被撕破卷成一团放在了上面,湿答答的还在滴水。她说:“衣服都湿透了,我们只得把衣服从你身上剪下来。”
兰登看了看那件被剪破的海力斯粗花呢外套,看到了他的外套衬里上粘满了那片毁坏了的羊皮纸的碎片。那可是伽利略《图解》中的一页。这世上最后一份档案的字迹也已变得模糊不清了。他呆呆的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只是一味地盯着那张纸看。
“我们保存了你的私人物品。”说着,她拿起了一个塑料盒,“钱包,摄录机,还有笔。我尽力弄干了你的摄录机。”
“我没有摄录机。”
那名护士皱了皱眉,递过那只盒子。兰登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与钱包和笔放在一起的是那台微型摄录机。他这时记起来了,科勒曾把这个东西给他,让他交给媒体。
“我们在你口袋里找到的。不过,你的取景器裂开了。”说着,她“啪”地一声打开了机身背面那个两英寸的显示屏,“不过,还能放出声音。勉强听得见。一直在反复播放着什么。感觉是俩人在吵架。”
兰登迷惑不已地接过摄录机,放在耳边听着。有个声音透出一种痛苦,有个声音铿锵有力,这确实辨别得出来。两个声音一个近,一个远。兰登听出了那两人是谁。
老天哪!
兰登勃然大怒地跳下体检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兰登先生!”一位医生说着,试图阻止他。
兰登长吁一口气,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位医生,不紧不慢地说道:“医生,我要马上从这道门里走出去。给我找件衣服,我要去梵蒂冈。人不能光着屁股去梵蒂冈。我说得还不清楚吗?”
雅各不斯医生倒抽一口冷气,说道:“给这个人找件衣服穿。”
兰登一瘸一拐地走出台伯利纳医院,他身着一件护理人员穿的蓝色连衫裤工作服。陪着兰登的那个女人身材矮胖,穿了套相似的工作服。那位医生向兰登保证这个女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送到梵蒂冈。
红衣主教团鱼贯返回了西斯廷教堂,主教们热情洋溢,兴致盎然。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是,莫尔塔蒂越来越困惑,他虽然相信古老的《圣经》里提到的奇迹,可对于刚才亲眼所见的一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某些事情老让人觉得不对劲。
“莫尔塔蒂先生!”一名瑞士侍卫兵大叫着跑到走廊里面,“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去了屋顶。教皇内侍是……是人!他是真人!不是幽灵!正是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他和你说话了吗?”
“他在安静地跪着祈祷!我们不敢碰他!他的胸膛被烫伤了。我们要不要给他包扎一下伤口?他肯定很疼。”
莫尔塔蒂考虑了一下那个问题。“给他沐浴,然后包扎伤口,再给他穿上新做的长袍。我们在西斯廷教堂等候他的到来。”
那名侍卫兵迅速离开了。
莫尔塔蒂朝着那座教堂走了过去。其他红衣主教这时都在里面了。他正沿走廊走着的时候,看到维多利亚独自一人倒在皇家楼梯下的长椅上。他看得出她丧失亲人后的那种痛苦与孤独,很想过去安慰她,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有事要做……尽管他并不知道那可能是什么事儿。
莫尔塔蒂走进那座教堂,发现大家极度兴奋。他关上了门。上帝保佑。
“这可真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