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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没有锁,不过也早已失去锁的意义了,破损不堪的木质门板根本无法再履行作为一扇门的职责。原想门里肯定是青苔遍布,或者荒草满院的,进门却发现院里的地面光洁而干净。就像乡间干燥的土路,一阵大风吹过,浮尘皆去,只有光秃秃的地面,洁净而且干硬。踩到那样的地面上,连个脚印都不可能留下。小彦忽然想,如果自己就这样平白死去,不是任何人也无法找寻她的行踪了吗?幸好,还有佟铜,他知道她会来这里的。佟铜?天!他的生命能继续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果按一个星期死去一个的话,那么佟铜会在这个星期离开?今天星期三了,如果明天她没去上班,同事们会不会想到找她?会不会想到去问佟铜?佟铜明天还在这个世界上吗?她真应该在来的时候跟同事打个招呼的,是的,他们或许会笑她的疑神疑鬼,可那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争什么气呀。
楼房的左侧是狭窄的水泥楼梯,同样是洁净而且干燥的。小彦定了定神,暗骂自己,做一个警察尽力破案,尽可能减少生命的无辜逝去才是最重要的,怎能只想到自己呢!佟铜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她不能眼看着这个年轻的生命也无端地被惨杀而无动于衷。想到这里,她便勇气陡增,拾级而上。
此时夕阳已隐去最后一丝光亮,就在小彦爬上楼梯,走近顶楼上那排鲜花时,天陡然暗了下来。
坛内争奇斗艳的群花间,那排在白天合为骨朵的夜来香在黄昏微凉的风中,徐徐地绽开花瓣。
异香扑鼻!
小彦静静地走向那排或浅紫或粉白的花朵,细细观赏。真是些美丽的小东西!说小东西是因为它的花朵比其他的花要小很多,但事实上,它要比同类的夜来香大了很多,是比其他地方养料充足的缘故?不可能啊,这样一个旧宅,是不可能有什么养料的。气候适合?或许是这里背阴,看不到阳光的时间较长的缘故吧。
中间的一朵此时已缓缓开放了,在一株花的顶部,比其他花朵的位置都要高些,花瓣呈粉红色,如一朵冶艳的桃花,却又释放着浓郁的香气。它的花瓣上有些揉捏的痕迹!细细瞧去,花托下的茎上果然有一道裂痕,像是曾经剪下嫁接长成的,难道这花真的如佟铜所说是他们摘下来供游戏的花朵?
小彦缓缓地俯下身去,鼻子凑近花朵,嗅着它浓烈的香气。更清楚地看到花瓣上水分的缺失和那些掷来扔去留下的印痕。
栗小彦心里一震。那些在别处,在敞亮喧闹的城市里根本不可能侵入她的意识的想法,在这因为荒寂和夜晚而变得神秘幽暗的院子里,突然就蓬勃生长起来。
难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一朵花的报复?
这样的故事,听起来实在不像生活中真实的故事,倒像《聊斋志异》里面的故事。栗小彦想起高中时学过的一篇文章,里面一个爱花成痴的老头秋翁,用毕生心血养育了一园子花木,不料被一个地痞觊觎,地痞抢夺不成,竟将满园花木打了个一片狼藉。结果到了晚间,花仙集体现身,把地痞给弄到粪坑里淹死了。栗小彦的强烈的正义感使得她很喜欢这样宣扬因果报应的故事,但作为唯物论者,她当然不相信会有什么花仙神灵来匡扶正义,真正能惩罚邪恶的,是她这样的公安人员。
看看四周无人,一个荒诞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栗小彦当下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如果真是像佟铜说的,有其他神秘生灵存在的缘故,那请在我睁开眼时看到蝴蝶吧。
此时,天已全黑,夜幕笼罩了整座小楼,周围的建筑开始模糊成一片。
缓缓地,小彦闭上眼睛,表情虔诚到全身心投入,对院子里的轻轻脚步声一无所察。
许久,她在心里默念着并睁开眼睛,眼前的花朵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要挣脱着飞出去一般,并没有什么蝴蝶出现。她松了一口气,这时却猛然觉得身后有动静,准备回头时,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二)奇异的花朵
栗小彦惊恐地回过头,触目是佟铜苍白而惊慌的脸。
栗小彦刚要松一口气,却被佟铜紧张的神情吸引了。她本能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只硕大的黑翼的蝴蝶正从那朵夜来香上振翅飞开。
天哪,真的有蝴蝶!
佟铜的额角已见汗了,紧张使他放在小彦肩膀上的手下意识地攥起来,小彦的肩膀被攥得生疼,狠狠地扳开佟铜的手,冲他叫了一嗓子:〃喂!〃以示提醒。佟铜恍然惊觉,于是忙不迭地道歉,黑蝴蝶就在这当儿消失了。
小彦与佟铜相顾无言,如果见到这只蝴蝶就意味着死亡的话,那么他们将面临相同的命运了。第10节:第二章旧宅夜来香(2)
〃不,我不相信。〃小彦用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有什么神啊仙啊什么的。〃
〃你是不愿意相信而已!〃佟铜脸色苍白,盯着她的眼睛。
〃你一直受着唯物主义的教育,所以绝对不会相信意识之外东西的存在。但是,如果你在另一个环境下生长,譬如西藏或其他国家,你就会有更多的几率相信,有和我们人类不一样的生物存在。〃佟铜越说越激动。
〃中国人是不信鬼神的,孔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也知道这是中国人对宗教没有真正的信仰的原因之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不语,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呢?孔子并没有说过〃没有怪力乱神〃,这是否恰恰说明,孔子并不敢确定这个世界是否有另一种神秘力量的存在呢?既然整个案件已经陷入了僵局,那么是不是可以干脆尝试一下另一种思路呢?〃
栗小彦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佟铜这番话,楼梯上又响起脚步声,小彦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佟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找来的同伴,壮胆儿的,哈哈!〃他大声地笑起来,仿佛想以此驱散刚刚经历的那场心悸。
〃没什么吧?该回去了!〃楼梯上的人边走近边问话,这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
〃顾伯伯,怎么会是你!〃待老人走近时,小彦惊喜地叫道。这老人竟是顾希的父亲顾澄。
〃哦!你是小彦!瞧我这记性!〃顾澄拍拍脑袋爽朗地大笑。小彦和顾希逛街时见过顾澄,而后在报纸上又经常见到他的照片,这位原是法制报记者后来写些探案小说的老人在本城是非常有名望的。
据说老人的记忆力超常,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因为他和小彦只见过一面而已,而且这位公安分局的小警察可从来没什么照片出现在报纸上电视上,可他仍然记得。
〃你和顾老师认识?〃佟铜诧异地问道。佟铜是电视台记者,业余时间也写点自己的东西,就和顾澄认识了,而且相交不浅。
老人正待说话,注意力却被那排夜来香吸引了,急走几步,手已擎起那支最高的花朵。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到处是白花花的光。顾澄凝视着那朵花,眼神里有一股热切,小彦与佟铜诧异着,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花?〃顾澄语音低沉。
〃夜来香啊,我们都这样叫它!〃
〃夜来香的花朵有这么大吗?〃
〃好像没有。〃
顾澄沉吟不语,犹豫片刻,用手掐去了那朵最高的花。他的动作很突然,小彦和佟铜回过神来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顾老师,那朵花摘不得的!它会〃小彦捏了佟铜的手一下,佟铜的叫喊方才戛然而止。是的,既然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他们有什么理由让老人跟着平白地担心呢,反正已经是掐下来了,接下来只有维护好老人的安全了。
〃它会怎么样?有危险吗?不会,二十年前,我就见过这么一朵花!也拿回去做了标本了!〃顾澄倒是一脸镇静,超人的记忆力让他确定这朵花和二十年前的那朵是极为相似的。
〃二十年前,你确定它有什么突出的特征吗?〃小彦好奇地追问,她的眼神也热切起来,或许老人知道的情况会给离奇死亡的一连串案件一个解决的契机。
〃它的花开得很大,比普通夜来香的花大了一倍,这有些异常。其他还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不过最重要的是它是六瓣,你见过六瓣的夜来香吗?夜来香通常是五瓣的。〃
〃真的?〃小彦和佟铜同时兴奋地围过去察看,老人安详镇定的情绪已渐渐地感染了他们,他们已不像初时那般惊慌恐惧了。
〃走,我们回去吧!天已经很晚了,这边班车又少。还是快点回去吧。〃
〃哦,顾伯伯,二十年前那朵花你是在哪儿发现的?〃小彦追问着。而佟铜则在角落里碰到一只旧盆,里边有些雨水的存积,他顺手拿了洒在那排花上。
〃一场火灾现场。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这里吧。白家的塑胶厂失火,除了房子好像其他地方全烧坏了。我赶来这里采访,就捡到了那朵奇异的花。大火过后,它竟然丝毫无损〃第11节:第二章旧宅夜来香(3)
两人扶着顾澄,三人紧靠着下了楼梯,然后走了出去。
(三)他是凶手吗
星期四下午下班后,栗小彦和佟铜如约聚到顾澄家里。
顾澄从书房里拿一本标本夹出来,翻开其中一页指给他们看,果然花是六瓣的,花瓣是夜来香的形状,但却大了很多。对比已压制在玻璃板下的顾澄昨天新摘的那朵,形状竟是一模一样儿的。
顾澄看了看两双期待的眼睛,开始缓缓地讲起二十年前他捡到这朵花的场景。
当时,计划经济宏观调控下的市场经济刚刚开始萌芽,在这座城里,白家的塑胶厂在为数不多的私营企业里一枝独秀。白家是本城最富有的人家,建起了两层的小楼,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有私家轿车,一直是市民羡慕甚至妒忌的对象。但正当白家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白厂长在酒桌上心肌梗死死掉了。他留学归来的儿子白鹤翔接手塑胶厂没多久,一场大火把厂子烧得精光,白家一下子一无所有了。
这场大火起得蹊跷,消防队查不出厂里有违反消防安全的设施,厂里也没有谁误引了火源。有人说是故意纵火,但没有人能确切证明这一点。公安局几次派人来查,但一直未果。而且稍后上任的刑警队长邢卫国,也就是现任队长邢杨的父亲后来也追查过,却最终也没有任何进展,慢慢地大家就把这次的火灾放下了,加之白家的塑胶厂在随之嫁入白家的白鹤翔太太大刀阔斧的改革下,东山再起,便再也没有人提及这场火灾了。顾澄作为当时法制报的记者,曾很敬业地几次细查火灾现场,结果发现了一朵奇异的花,但当时没有人把它当做一个证物来看,因为它实在证明不了什么。只有顾澄觉得奇怪,于是悄悄留下这朵花,心底里有一丝希望,希望可以等到日后查到相关的线索,谁知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顾澄讲完当时的情景,大家看着这两朵酷似的花,谁也没说一句话。花是一样的,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一场离奇的大火,三起离奇的命案。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联系?
〃吃饭了!三位柯南先生!〃顾希清脆的喊声惊起大家的沉思,〃一步一步来,有线索才能有突破,你们现在想破脑袋也没有用。〃
〃当时白家的楼顶上有没有种这种夜来香呢?〃小彦问。
〃没有。当时白家楼顶上是有花坛,但我确定还没有种有这种花。〃顾澄确定。
〃而且这种花也不是后来种的,我记得白小婷说这些花是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