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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有办法。有些人根本就已经呈现半疯狂的状态,也有人毫不在乎地杀害其他人。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人很快就挂了,根本没有机会和他们一起行动。即使如此,我也不能接受就这么坐以待毙。”
隔了一小段时间,又补充道:“再说,我还有该做的事情,不能就这么死去。”
秋也抬起头来。
“什么事情?”
“那还用说吗?”
川田露出了微笑,然而眼神中却闪过一道光芒。
“当然是要打垮这个无聊透顶的国家。这个强迫我们进行这场穷极无聊游戏的国家。”
看着川田因为愤慨而扭曲的嘴角,秋也心里想着:啊啊,我也有同感。真想给运作这场游戏的家伙们一记狠狠的反击。这场荒谬至极的大风吹游戏,让我们相互猜疑、彼此憎恨的烂游戏,而那些家伙居然毫不在乎地运作这场游戏,真想将他们通通打进地狱的深渊!
另一方面,秋也心想,刚才川田说过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人没多久就挂了,虽然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是那个人对川田而言,说不定就如同庆时对秋也一样,是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秋也原本想要问清楚这点,但最后还是作罢,改问了其他事情。
“你说你下了很多工夫研读知识,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没错。”川田点头。“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对这个国家采取某些行动。”
“什么样的行动?”
对于秋也的问题,川田露出苦笑,“这个嘛……”接着摇摇头。
“要破坏一个既定的制度,可不像口头上嚷嚷这么容易。可是,到时我一定会采取某些行动。不,就连现在我都想直接去做。为了这个目的,这一次我也会想办法存活下去。”
秋也的双膝屈着,目光落到顺手提在两膝之间的左轮手枪上。接下来,脑袋里突然涌现一个疑问,又将头抬起来。
“那个,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告诉我吧。”
“什么?”
“这场游戏的意义何在?让我们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
川田眼睛稍微张大了一些,旋即将头低下去,低低笑出声来,似乎听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道:
“意义?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意义。”
“可是,”典子出声反驳。“不都说这是为了因应防卫所需而做的必要措施吗?”
川田左右摇头,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那只不过是狂人的胡说八道罢了。不过,这个国家整体上都已经疯狂了,所以反而这才是正常的情形也说不定。”
“那么,”秋也感觉内心又再次充满愤愤不平的情绪。“为什么这种事情还一直持续下去?”
“很简单。因为没有人有意见,所以就继续举办了。”
看到秋也和典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川田继续补充说道:
“听好。这个国家的政丨府官员都是笨蛋。而且,已经演变成不是笨蛋就没有办法当上政丨府官员的局势。这个幸福到不行的游戏,一开始在规划时,应该只是某个脑袋有问题的军事理论家所提出来的方案,但大家都不表示任何异议。毕竟牵涉到专业领域,谁都不想惹得一身腥。而且一旦开始执行之后,在这个国家里,要想中止它更是难以想象的艰巨。如果不小心说错一句话,说不定工作马上不保。不,甚至还可能会以思想路线偏差为理由,被送进强制劳改营。就算大家心里都不赞成,也没有人敢吭一声。这就是为什么一切都不会改变的原因。这个国家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构造上全都是一样的。这就是典型的法西斯主义。再说……”
川田环顾两人的脸。
“你们,不,就连我自己也是,即使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也不会特别表示异议吧?对你们而言,也还是自己切身的生活比较重要吧?”
秋也无话可说。体内的愤慨情绪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典子开口说道:“真让人感到惭愧。”
秋也望向典子。典子伤心地看着下方。是啊,我也有同感。你说的没错。
“以前有一个叫做南鲜共和国的国家。你们知道吗?”
川田说道。秋也将视线移到川田身上,川田的脸朝向正前方,看着眼前唯一一朵露出枝叶、很像杜鹃花的粉红色花朵。
秋也虽然不解突然问这个问题要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知道。那是现在的韩半民国的南半部吧。”
正式名称是:南朝鲜人民共和国及韩半岛民丨主主义国。教科书上也记载着这与我大东亚共和国西侧隔海相望、同一民族两个国家之间长久以来的纷争。内容大致如此:“南鲜共和国为我国友邦,但在美帝与韩半民国部分帝国主义者策动之下,于一九六八年遭韩半民国侵略并吞。”(想当然耳,课文后段还继续写道:“我国自当为朝鲜半岛全人民的自由与民丨主,尽速驱逐韩半民国之帝国主义分子,将其领土并入我国,以进一步朝大东亚民族共存的理想迈进。”)
“没错。”川田点头。“那个国家,很类似我们这个国家。高压统治、绝对服从领袖、思想教育、锁国状态和咨询控制,以及奖励密告。不过,仅仅四十年就宣告失败了。相较之下,我们大东亚共和国倒是一帆风顺,平安无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秋也沉思了一会,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教科书上对于南鲜共和国的败北,也只归咎于“完全导因于美帝及其他帝国主义势力的狡诈与阴谋。”(对于中学生的教材来说,遣词用字未免太艰深了一点),可是,这么说来,我们大东亚共和国为什么还能屹立不摇呢?当然,南鲜共和国和韩半民国在地理上国土相接也是一个原因,不过……
摇摇头。“我不知道。”
川田看着秋也的眼睛,微微点头,再次开口说道:
“首先是均衡的问题。”
“均衡?”
“是的。相较于南鲜共和国施行彻底的社会控制,我们这个国家——当然,基本上也是采取高压控制——则以非常巧妙——嗯,现在说来也算是结果论——以非常巧妙的手法,多少留下一些自由的空间。如此一来,先给人民糖果之后,接着就可以宣称:‘毋庸置疑,自由是全体人民与生俱来的权力。然而,为了公共福祉的目的,自由往往势必受到限制。’如何?听起来非常合情合理、无法反驳吧?”
秋也和典子两人不发一语,倾耳静听川田说话。
“于是,我们现在这个国家,在七十六年前成形了。”
此时,典子插话说道:“七十六年前?”两手环抱着盖在百褶裙下的膝盖,侧倾着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川田说道。“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典子转头看向秋也。秋也对典子微微点头,接着将脸朝向川田。
“我略有耳闻。听说教科书里头写的历史都是骗人的,现在的总统根本就不是第三百二十五任,只不过是第十二任而已。”
这是三村信史告诉自己的。也难怪典子不知道这件事,学校不可能会教,大人平常也都不谈论这个话题(不,说不定就连有些大人也不知道事实真相),信史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在短短八十年不到,第一任总统上台之前——也就是说在发生了某一种大规模革命之前——不管是国名也好、体制也罢,所有一切都和现在不同,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国家。(信史说过:“听说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封建主义国家。大家都梳着一种叫做丁髷⑤的梦幻发型。社会上似乎还有阶级之分,可是说真的,怎么样也比现在的情形好太多了。”)
秋也看了典子一眼,知道她十分讶异。后来听见川田接下去说:“嗯,搞不好连那种说法也是骗人的。”秋也也不禁皱起眉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川田笑了,明快地说:“根本就没有总统,完全是个空壳。也有此一说。”
“你说什么?”
“怎么会?”典子用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说道。“他有时候会出现在新闻报导里——过新年的时候——也会在官邸出现在一般群众的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川田露出笑容。“可是,那些所谓的一般群众又是谁呢?你亲眼见过实际在场的任何人吗?如果说那些人其实都是演员呢?比方说,就连总统本人都是演员的话呢?”
秋也想了一想这个可能性,马上感到一阵反胃。所有一切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所谓的真实,这股不安让秋也很不舒服。
“你说的是真的吗?”秋也加重语气问道。
“这个嘛。我也只不过是听人家说的。可是,总让人觉得可信度还不低。”
“这个事情你是听谁说的?是不是在网路上查到的?”
秋也想起三村信史,提出问题,而川田只是嘴角扬了一扬。
“很可惜我对电脑是一窍不通。但只要我想认真调查某件事情,自然有我的情报来源。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认为可信度相当高。这就是不推举所谓终极最高权力者的统治方法。如此一来,政丨府的核心官员彼此就是平等的。享有平等的自由,同时尽平等的义务;这就是个没有不公平,也不会产生怨言的方法。只是,在某些场合下必须有巧妙的掩护。基本上,根本没有必要让一般民众知道这个状况。只要维持他们对国家的向心力就可以了。”
川田呼的喘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总而言之,这些都是枝微末节的问题。言归正传,这个国家就这样在刚起步时,运作得相当顺利。接下来也不断地、不断地持续顺利运作下去。只是这里所谓的顺利运作,指的是以一个近代化工业国家来说,还算是成功的案例。虽然国家处在准所国状态之下,却因为与不特别支持美方或我方的第三国在经济上紧密合作,取得所需的原料,贩卖制造出来的产品。卖得还相当不错。这也难怪,这个国家绝大部分的产品品质都很好。因此,总算可以达到和美国相抗衡的地步。目前只有在太空发展和电脑技术上略逊一筹。只不过,这个高品质的水准,是来自于对集团的服从和政丨府高压政策指导下的产物。然而……”话说到这里,摇摇头,又继续道:“这样的制度一旦成功之后,若想改变这个制度,民众就会恐惧不安。心想目前的生活已经十分成功、富足,或许有一点小问题,但若要因此推翻现今的生活,重新来过,则未免太过小题大作。为了维护目前的状态,即便多少因此造成牺牲,也是难免的。”
川田将目光拉回秋也身上,稍微做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那个所谓的小问题、难免的牺牲,其中之一就是这个幸福的游戏。当然,对当事者和他们的家人而言,或许是痛苦的事情,但很遗憾的,这些人毕竟是少数。就连家人,经过一段时间后大概也会死心放弃。这就是所谓的逝者已矣吧。”
川田的话绕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这个我们大东亚共和国最引以为傲的烂游戏上头。此时或许是看到秋也的嘴角不以为然地夸张扭曲着,川田问道:“怎么啦?”
秋也回答:“听了真想吐。”三村信史曾经说过:“这就是所谓成功的法西斯主义啦。像这样恶质的国家,世界上还找不到第二个!”如今终于一点、一点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想必信史对于这些实际的情形,早就已经了然于胸。“嗯,那我再告诉你一个令人作呕的事情吧。”川田对讲述这些话题,看起来简直是乐在其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