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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琴黯然地应答,并没有多少吃惊的意思,显然老王已经告诉了她一些什么,“那你们还回来吗?”
“我会常回来看你的。”其实我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中国,想到这里,我心中涌起一阵伤感。
“是吗?那太好了。” 小琴勉强笑了一下,“你要收拾一些什么东西呢?”
纳兰没有交待啊,我该收拾些什么东西呢?我傻傻地看着小琴,她一向都很了解我的,她笑了笑,“这样吧,咱们先收拾一些随身带的轻便东西,大件的东西,等纳兰回来再说吧。”
“好,”我点点头,“我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东西,你帮我选吧。”
“咱俩一起收拾,”她拉着我走进了卧室,打开了我的衣橱。
我一件一件地选着,“这件紫色的风衣要带,蓝色的外套、这件裤子也不错……”
我装了满满一大箱衣服,“小琴,这些衣服我带不了,这件送给你吧。”我选了一件去年纳兰在巴黎买的,因为有点小,我一直没穿,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谁知她摇了摇头,“不行,这衣服背上露得太多了,我不敢穿的。”
那可是“三宅一生”啊,我刚想劝她,她忸怩地开口了,“我喜欢一样东西,你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了。”我痛快地回答,早就想送小琴一些东西了。
小琴飞快地跑到我的梳妆台前,拿起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不好意思地说,“我就要这个。”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玻璃珠花,用圆形和管状的玻璃珠和红绒穿成的,像古代美人头上带的凤钗,是我和纳兰去年在北京旅游时买下的,纳兰当时还笑我呢。
一件上万块的衣服还抵不上一个廉价的珠花!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小琴,不过不是笑她的“不识货”,人的价值观是多么的不同啊!小琴当然知道我的衣服都很值钱。
“行吗?”小琴忐忑地问。
“当然可以了。”
“太好了,”小琴乐得蹦了起来,“我结婚的时候要带着它!”
“那你一定很漂亮,”我也笑了起来,“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呢!”
“好啊,”她说,“我先把这朵花放到我那屋去,省得到时候忘了。”她说完飞快地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我忍不住乐了,小琴真是太可爱了,我要多多地送她一些东西,我在脑中飞快地盘算着,我们带不了的东西很多,到时候多送一些给小鱼,还有成文、老王,还有大学时的几个同学。纳兰常说我的生活面太窄,看来果然如此啊,算来算去,我只有这么几个朋友。
“小猫,小猫……”小琴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并用力锁死了门,靠在门上大口地喘气。
“怎么了?”我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小猫,”小琴附在我的耳边,低声问,“你说,纳兰昨天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是、是獾子啊!”我结结巴巴地说,难道小琴知道了什么?
“可是獾子的叫声怎么和人一样呢?是不是这样: ‘花花——怕——开花——开花——’,是不是?”她学得惟妙惟肖,我可受不了了,慌忙捂上了耳朵。
“它们都死了,你还说这些干什么?”我冲着她大喊。
“不是啊,”她神色慌张地说,“刚才我经过走廊的时候,就听见了这种声音!”
一股寒意贯入的心腔,怎么会呢?纳兰昨天明明杀了它们的,难道是……鬼?我越想越害怕,突然又想起了小鱼的话,“还有个大的,还有个大的……”“它没有指甲,它没有指甲……”我激泠泠地打了一个冷战,昨天那两个小的已经够人受了,这时又来了一个大的,而且还没有指甲,天啊,那得什么样啊?
“花——怕——开花——开花——”,那种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和昨天的好像还有点不太一样,比昨天的更尖锐。
我扑到小琴的怀里,两个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我带着哭腔喊,“怎么办啊,小琴?它会杀了我们的!”
“我打内线电话叫老王!”
“对,对,对!叫老王!”
那种怪叫声越来越大了,还带着一种“扑腾扑腾”的声音。小琴的手指颤抖着,连按了几下也没按对,还把话筒掉到了地上。
老王终于赶来了,手里还拿着猎枪,“你们没事吧?”
“花——怕——开花——开花——”
我们用手指着外面,“你听,你听——”
“我上来的时候已经听见了,”老王把手中的猎枪向上一托,“走,我带你们去抓它!”
我和小琴相互望了一下,我们既不敢过去,又怕有其它的什么东西,不敢离开老王。看着老王坚定的目光,多少让我们有点放下心来,战战兢兢地跟在老王后面。
“花——怕——开花——开花——”怪叫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激烈,像是带着强烈的不满和怨恨似的,好像是从图书室里传出来的。
老王站在图书室门口,端起枪,上上弦,猛地推开了门,“快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那屋子里黑洞洞的,里面传来了“扑腾扑腾”的声音,我和小琴缩在老王的身后,瑟瑟发抖。
老王猛地打开了灯,只见那只金刚鹦鹉瞪圆了眼睛,向我们大叫:“花——怕——开花——开花——”
“哎呀,”小琴一拍脑袋,“我今晚忘给它喂食了!难怪它叫得这么凶。”
老王冲上前,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扇了它一巴掌,鹦鹉站立不住,扇着翅膀扑腾起来。
“算了,算了,”我拉住老王,心有余悸地说,“这小东西也真是,平时教它说话也不好好学,学这些怪声倒挺快。”
老王把两只鹦鹉也带到了看更房去,我们俩惊魂初定,多少有点劫后重生的感觉。
图书室里灯火通明,纳兰的精心设计使它看起来典雅而高贵。桌上的一束白百合是早上插上去的,现在看起来还很鲜艳。壁炉里的火正在熊熊燃烧。我看到满屋子的书,不禁有点伤感。
“小琴,快帮我装书,”我说,“好好装,别弄坏了。这些书在国外不好买呢。”事实上,我最心爱的“宝贝”全在这间屋子里呢。
我费力地爬到椅子上,向下搬书,而小琴在下面负责为我装书。最上面的是厚厚的莎翁全集,是纳兰搬回来装点门面的,也不见他看。我的英文底子差,就更不用说了。算了,我无不遗憾地想,太厚了,还是别带了,反正国外也买得到。然后是一些巴尔扎克、托尔斯泰、托斯妥耶夫斯基……反正什么书又厚又枯燥他就买什么,买完了也难得翻两页。我只挑了两本较薄的递给小琴。
“怎么都是外国的呀,”小琴不大识字,却会看封面画,“你去外国嘛,应该多带两本中国的。”
对呀,还是小琴聪明,我跳下椅子找了起来。《红楼梦》是一定要带的,这可是我最最心爱的,国外也肯定不好买。诸子百家、唐诗、宋词、元曲,都得带一些,当然不能忘了纳兰最心爱的《三国》。突然,我又看到了《金瓶梅》、《玉蒲团》乃至《如意君传》、《灯草和尚》,有些大陆还没公开发行呢,真不知纳兰从哪里找的这些“淫书”。我不禁有点好笑起来,如果这些书留在这里,被别人看到了也不好,还是一并带着吧。
突然,我发现《玉梨魂》的后面与书架之间的空隙里夹了一本小小的册子,咦,难道还有我没看到过的漏网之鱼?我好奇心起,用两根指头小心翼翼地把它夹了出来。这书看起来很旧了,竖版繁体字,还是线装的呢。纸张发黄,书的边缘也有些破损。绿色的封面,有些地方已经磨成了白色,上面三个字,“饮水词”。天啊,我不禁好笑起来,还以为是什么难得的绝版书呢,不过是纳兰性德的《饮水词》。纳兰虽然不大喜欢纳兰容若,却有好几本精装的《饮水词》呢,还留着这本旧的有什么用呢?肯定是他忘在里面了。我信手翻开一页,扉页上有人用毛笔写了几个小字:赠德康兄,小卓。
我不大懂书法,但我看得出,这绝对是一笔好字。字写得小小的,“康”字“捺”那一笔拖得很长。遒劲又清秀,凭直觉,是个女人写的。这么说,这本书是这个叫小卓的女人送给这个“德康兄”的了。可是,这本书怎么跑到了纳兰的手里,还被他忘到了这里?管它呢!我回手把书扔到桌子上。
小琴见了,拿起来就念,“饮——水——词——”话音还没落,只听窗帘后面“咳”地一声,好像是人的咳嗽声,我和小琴都吓怔了。
我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和小琴抱在一起,“有人……有人……”小琴哆哆嗦嗦地喊。
她拖着我,飞快地奔到走廊,“老王——老王——”
老王拿着枪跑到图书室,我们俩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只见图书室里灯明如水,平静依旧,几撂书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在哪?”老王端着枪,环顾四周。
“我看见了,”小琴的脸色发白,“好像是个女人,就躲在窗帘的后面。”
老王端着枪在室内走了一圈,回过头来对小琴说,“丫头,你是不是看错了?”
小琴犹犹豫豫地说,“可能……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小琴说的是真的,虽然我没有看见,女人,一个女人。
“这样吧,”老王一脸严肃地说,“我看你们今晚疑神疑鬼的,也干不了什么了,待会,怕是觉也睡不好呢。不如这样:你俩到我房里去,睡在我的床上,我在沙发上,看一晚上的电视,为你俩值班。”
这个主意不错,在老王身边,起码不用那么担惊受怕的了,我们俩连连点头。
“刀!”小琴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天啊,桌上的那本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刀!
“你们吃水果了吗?”老王突然问。
我们俩面面相觑,“没有啊。”
老王手中掂了掂那把刀,“这是家里的吗?”
小琴仔细地看了看,“不是,咱们家没有这样的刀。”
我伸着头看了一眼,好像有点眼熟,我不敢再看,把头缩了回去。
我和小琴和衣躺在老王的床上,而老王则倚在沙发上看电视,放的是H市的本地新闻,是一个无聊的什么关于“无头鬼”的调查,我和小琴还没有从刚才的水果刀事件的阴影中恢复过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老王好像很认真的在看电视,其实却一直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他一步也不敢离开我们。我脑子里乱乱的,没个头绪。
如果刚才没有人,书怎么会没了?又怎么会多出一把刀?如果有人,为什么我们看不到她?除非……她不是人!可是,不管她是人是鬼,她为什么要拿那本书呢?她在桌子上放那把刀又是什么意思?天啊,越想越害怕,我甩甩头,先不去管它!为了能摆脱这些烦恼,我决定专心看电视。
“真是太可怕了!那天天刚蒙蒙亮,我想上山去拾点柴火,远远地山脚下的公路上有一个人骑着摩托过来了,后面好像还洒了什么东西,不一会那人骑摩托过来了,妈呀,吓死我了!那个人没有脑袋!脖子上还不停地冒着血……”一个农民打扮的人在镜头前比比划划地讲着。
这则新闻虽然有点白痴,但还是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镜头很快切换到了主持人那,“这些天来,一个关于’无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