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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卖春、诅咒的……已经受够了不是吗?”
“那些主动和男人上床的家伙,我才不可能了解她们的心情呢。”
美由纪心头一惊。
美由纪虽然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说出口来,意思就有点不同了。
特别是从小夜子的口中说出来,分量完全不同。美由纪思索着该如何接话,但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小夜子无力地望着礼拜堂的方向,简短地说:“我等一下要去找本田。”
“咦?”
去找他做什么——美由纪吞下原本想说的话,总不可能是要去杀他。
“去见他,和他谈。还是可以谈的吧。”
不懂她的意思。
“不用担心。托你的福,我才能下定决心。”
更不懂了。美由纪可能露出非常讶异的表情吧,小叶子笑着说:“不必担心,我今晚会和他好好谈谈的。”作势起身。她一站起来就出声道:“啊,是坂田学妹……”
美由纪望着小夜子指示的方向,娇小的坂田百合子正无精打采地踩着石板地走过来。
“她怎么了?好像要往这里走来,难道……”
“她帮我们问了昨天的事——问了目击者吗?”
因为负责炊事的男子出现,最后变得不了了之,不过该拜托的事都拜托了。或许百合子忠实地遵守了约定。
“……咦?她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她走路的样子的确有些不自然。
百合子好像注意到美由纪和小夜子发现了自己,生硬地屈身行礼。
“她是不是受伤了?”
“受伤?”
的确,她好像有点拖着脚走路。
百合子一副好不容易才走到的样子,在两人面前停步。定睛一看,她小巧的眼睛地下出现青色的瘀伤,长着雀斑的脸颊上也有擦伤。美由纪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呃……”
“百合子,难道你被人欺负了?”
“啊?不,这是跌倒弄伤的。”
“骗人,是我们害的吗?”
“不……不是的,不管那些,关于昨天的事,呃……”
“那件事已经不用了,我们放弃了,忘掉它吧。”
小夜子说,但是百合子不理会,泫然欲泣地开口了。状况似乎很紧迫。
“可是,那个,有人想要见二位……”
“想见我们?谁?”
“蜘蛛的仆人……的一些人。”
“蜘蛛的仆人?那是什么?”
“进行仪式的……人。”
“为什么?你昨天不是说不知道……”
“我朋友看到仪式的事曝光了。所以……”
“所以你就被逼问告诉了谁,被教训一番,然后接下来轮到我们了是吗?”
美由纪站了起来。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她都最痛恨这种阴险的暴力行为了。
“百合子,如果你是因为我们才遭遇这种事的,我向你道歉。可是,这也太过分了,不能原谅。”
“不是的。我没有被人欺负,是真的跌倒的。她们全都是好人,是真的。她们想要见学姐,也不是想要把学姐怎么样……”
“什么?”
“就是说,如果学姐有那么憎恨的人的话……”
百合子说到了这里,压低了声音,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音继续说:“……她们会……杀了那个人。”
“等一下!什么跟什么啊?”
“是真的。只是如果学姐们是认真的,就必须成为她们的同伴才行。只要成为她们的同志……”
百合子说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颤抖地说:“……蜘蛛就一定会实现你们的愿望。”
美由纪有些楞住,看着小夜子。
小夜子望着眉头紧蹙\一脸愁容的百合子,不高兴地说:“不好意思,可是老实说,这叫人难以置信。昨天我还强烈地想要相信,但是今天早上一醒来,热度已经消退。虽然对你过意不去,不过还是算了。”
就像在开导小孩子般。
小夜子说得简单明了。但是百合子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反复地说“不可以那样,不可以那样”,热泪盈眶。她的处境就是如此迫切危险。不管她怎么否认,但显而易见地,她被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施加了某种肉体上的痛苦。美由纪推测,除了恐怖的拷问以外,没有其他手段能够如此迅速、有效率地逼迫一个人。
可想而知——这是个圈套。若是呆头呆脑地跟过去,两人肯定会重蹈百合子的覆辙,搞得遍体鳞伤地回来。但如果就这么拒绝,这个孱弱的领航员不晓得会遭到什么样恐怖的报复。这个无辜的小女孩,说起来也只是被无端卷入罢了。一想到此,美由纪就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责。
美由纪下定决心。
“好吧,我去见她们。但是只有我一个,她接下来还有事要办。”
“美由纪……这……”
“没关系,小夜子你回宿舍去。我去会会那个蜘蛛还是蜈蚣,不必担心。”
百合子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美由纪依偎在她身边似地站起着,说:“喏,带路吧。”百合子仰望美由纪,眼神像是在倾诉什么。美由纪无言地催促:没关系,走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女孩都没有责任。
小夜子想说话,但美由纪在背后伸手阻止,踏出脚步。目的地应该是第十三个星座石——礼拜堂后面吧。百合子抓住美由纪的衣袖,似乎想阻止她,但很快地跟上走了出去。这下子根本不晓得是谁在带路了。
不出所料。
两人绕过圣堂,走上礼拜堂旁边的石板地。星座石。天蝎宫,金牛宫,天枰宫。
来到后面。
石板地只铺到这里。茂密的树林,杂草,,这里已经不是学校的校地了。百合子更加用力地抓住美由纪的袖子,她紧紧地依附在美由纪身边,早已不是向导了。
牧羊宫,它的另一头就是黑圣母的祠堂。
礼拜堂那黯淡的墙壁里潜藏着蜘蛛吗?
美由纪咽下唾液。
昨天来的时候也这么觉得,但今天感觉更强烈了。
——这里是不好的地方。
美由纪双脚用力。这里与石制地板和石板地不同,注入的力量完全不被反弹,全都给地面吸收了。就像在白费功夫,没完没了。
凝目细看,只能依靠视线的攻击力了。
有人的气息残留。不止一个人,是好多个,许多人曾经待在这个地方——泥土和草都记得。与人工物不同,这些东西会渗入曾经待在此处的人的意念。人的残渣飘荡着。
当然,这只是美由纪这么觉得而已。
没有任何根据,只是心理作用。
有声音。
“怀有邪恶念头的人就是你吗?”
声音回响。
清澈而高亢。
——在哪里?
草丛里吗?腐朽的祠堂里吗?声音被礼拜堂坚硬的墙壁反射回来,听不出是从哪里发出的。
“哪里邪恶了?很健全啊,虽然并不虔诚。”美由纪尽可能地虚张声势。
人声响起:“想要杀人、诅咒人的念头,无论理由是什么,都是邪恶的。这种思想无疑地违反了神明的意志。”
“这种解释太自私了。说起来,邪恶的是你们才对吧?出来!躲着不现身,太卑鄙了!”
有人笑了。笑声是复数的,有好多个人。
“谢谢。卑鄙、邪恶,这都是好话。借用古老的诺斯替派【注】(诺斯替派(Gnosticism),也称灵知派、灵智派,主要盛行于二世纪的一种如何多种信仰的通神学和哲学的宗教)的话来说,人原本就是邪恶的。善即恶,信仰即是堕落。那么耶稣才是真正的邪恶,耶和华才是恶魔。”
“那种事……”
根本无所谓,和美由纪无关。
美由纪本来信的是净土宗还是净土真宗——她连这都搞不清楚了,根本不在乎。
“……无所谓,反正你们出来。这样根本不能谈。”
“如果你愿意与我们共同进退,我们就见你。若是你不打算成为我们的同志,那么我们无法见你。”
“我可是像这样露脸了!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这是两码子事,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可能公平。比起这个,你应该先承认心中的邪恶。这么一来……你就是我们的同志了。”
“同志同志,到底是什么同志?”
“呵呵呵呵呵,信仰蜘蛛的伙伴呀。”
“蜘蛛?就是那个蜘蛛恶魔吗?笑死人了。说起来,我连神都不是真心相信,恶魔更不可能相信!”
“哎呀,你不信神吗?”
百合子用力拉扯美由纪的袖子。
她是在制止吗?美由纪连转头看她都没有。
“如果有恶魔的话,就拿出证据来啊!”
“哎呀,你想要证据吗?”
“多么贪心呀。”
“疑神疑鬼呢。”
“罪孽深重呀。”
“呵呵呵呵。”
话声笑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是被包围了,还是回音四处反弹呢?
或者是美由纪被氛围给吞没了呢?
“好呀,就让你看看证据吧。”
那说话声听起来很愉快,很兴奋。
“喏,去吧……”
一名学生被推出来似地从树林里跑出来,倒在地面。
“干吗!”
美由纪踏出前去,声音立刻厉声制止:“不许动!就算你想过来我们这里也没用。听好了,那个女孩就是证据。那个女孩会引导你……”
女孩无力地瘫坐在地面。
“……接下来就由那个女孩回答你的问题。速速离开这里。”
美由纪吃了一惊,略微踌躇了一下,马上走进女孩扶起她。
这个女孩一定和百合子一样受到了制裁。而且她遭受的虐待似乎远比百合子严重,不能丢下她不管。
制服处处脏污破裂,胸前的白色缎带也松开来垂到地面,沾上了泥土。
女孩缓慢地,如同幽魂似地站起来。
她的脸庞消瘦,绑成辫子的头发右侧松了开来,嘴角还渗出血来。
女孩叹息道:“快点……走吧,不能忤逆她们。”
“你是……”
憔悴的那张脸,是朦胧记忆中的脸。
“什么跟什么呀,真是的,你们自以为是忍者吗?”美由纪大声叫道。虽然语尾拖出一点回音,却无人应答。她觉得临走前撂下这段话实在很可笑。
声音戛然而止,人的气息也消失了。
百合子已经泪如雨下,颤抖地说:“我要走了”,就这么连滚带爬地逃掉了。
就算对方叫他们离开,她们也无处可去。女孩的模样悲惨极了,实在不能让人看到。如果被人看到,遭到追问,那可就无从答起了。美由纪暂且搀扶女孩,回到礼拜堂旁边的石头地尽头。女孩似乎非常虚弱。
她踉跄了好几次。
小夜子正担心地站在小径入口处,她好像在等美由纪。她一看到美由纪,立刻慌忙跑过来。
小夜子极为憔悴。她去见了本田吗?那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夜子。”
“美由纪,你没事吗?”
“你才是,没事吗?”
“我……不要紧。那个人是?”
“麻田……夕子同学。”
“咦……”
小夜子瞬间露出凄惨的表情
在短短的时间内,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受了伤的女孩,望着同样受了伤的女孩。夕子靠在美由纪身上,无力地望着小夜子。
“你就是……夕子同学?”
夕子点头,她筋疲力尽。不晓得是烫伤还是被用力拧抓的伤痕,她苍白的皮肤烙下了许多小伤口和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