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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台上的尸体腹腔被割开了,露出了脏器。另一个医生在一旁象切生鱼片似地在拨弄什么。久野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割肝脏。久野一听,脸孔“刷”地发白了。
这是神圣的科学工作,但对参观者来说则是难以接受的刺激。田代的胃口直觉得恶心。
久野也跟他一样浑身难受,但他没忘记自己的摄影工作。他抱着照相机给伏在手术台的医生拍了一张照,这医生正在给死者取出脑髓。久野只听得锯子,锤子的响声,一会儿尸体的头部象一只西瓜似地被打开了,头发乱七八糟地挂在脸部上。
从被打开的脑袋取出粉红色的脑髄,医务员象抱着一株卷心菜似地放到台秤上。
看到这儿,久野和田代拔腿便跑,再看下去,说不定会突然厥倒。
两人回到刚才来的走廊上,总算脱离了解剖室的空气,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刷刷白。
“真出乎想象之外。”久野说。“我胸口难受得直想吐。”田代也有同感,不赶紧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简直没法活了。
“辛苦了。”
走到走廊拐角处,胖乎乎的医务科长正站在那儿问他们:“怎么样?”
“简直不得了!”
医务科长见久野的嘴唇变了色,笑道:“刺激太大了吧!”
“是啊!实在……”久野搔搔头皮。
“你们难得来参观的,趁此机会再看看别的地方,怎么样?”医务科长说。
“是吗?”久野后退了,“还有比这更富于剌激的场面吗?”
“不,不。我们不想再请你们看那种叫人心里不舒服的场面,只想请你们看看我们是怎样从事科学工作的。”
“那太好了。”久野松了一口气。
“请上这边来。”医务科长走在前面带领他们。
久野和田代跟着医务科长走进一间房间。
“这儿是用显微镜检查人体的内脏。”
房间里象标本室似地放着一排排木架子,架子上放着一捆用酒精浸泡的药瓶,瓶中的脏器在阳光反射下呈黑色。
四五个医务员并排坐在象打字机似的机械跟前不知在操作什么。
说是打字机,其实仔细一看,是一种切割机械。那些人非常小心地转动着机器,把脏器切成一片片薄片。
机械周围放着一些又圆又薄类似花瓣似的切片。
“这是什么?”久野拿起一片被切割下来的薄片问道。这薄片透明,薄得象一张纸,它是圆形,周围镶着白边,当中一轮轮地象木纹。
“这是从脏器切割下来的。”医务科长解释道,“用显微镜检视就得采取这种方法。首先切下脏器的一部分,用石蜡浸泡,待凝固后做成标本。我们的行话叫“石蜡包”。然后把这‘石蜡包’切成一片片薄片,放到显微镜下检视。”说着,医务科长带领他们到放着一排显微镜的地方。
“这儿正在检查‘石蜡包’的切片,你们可以看看。”
久野先看,接着田代也看。显微镜下的世界很象一幅色彩美丽的抽象派绘画。其中有多种颜色的细线纵横交错,还有许多斑点。
“这是肝脏的一部分,经过染色正在作精密检查,以此发现毒物等的化学变化。”
“这样一看,根本感觉不到是人的脏器,简直是一幅美丽的图案。”久野感叹道。
“是的,我们经常也有这样的感觉。显微镜的世界会引起人们无穷的幻想。”医务科长解释道。
田代看了一片夹在显微镜下的花瓣,那简直象一片美丽的樱花的花瓣。
田代和久野向医务科长道了谢,走出了这令人忧郁的建筑物,他们来到明媚的阳光下,顿时感到,这下可得救了。这座建筑物虽然是现代化的,但其中充满着尸臭味,从外面来的人自然而然感到不适。
“我的心口难受得直想吐。”久野说。他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田代也有同样的感觉,他感到胃不好受。
“看来,我们暂时不能吃牛肉了。”久野说。两人面面相觑,苦笑了一声。
他们乘上一直等着他们的出租汽车,车子一启动,看到在街上行走的活生生的人,顿时感到幸运极了。一想起刚才躺在解剖台上的那具男尸,感到这人生太虚无飘渺了。
现在,他们呼吸着新鲜空气,觉得能在这样的空气中工作,真是太幸福了。
当田代看到解剖台旁边那位医生象切生鱼片似地切割肝脏时,心里不由地一怔。还有那用石蜡封起来的脏器,切成象花瓣一样的薄片放在显微镜底下检视。这一可怕的情景老是印在田代的脑海里,久久不能逝去。
久野茫然若失地一声不吭眺望在窗外的景色。
车窗外,阳光明媚,电车,汽车象往日一样在街上穿梭似地来来去去。
这时,田代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感到眼前的街景远离自己的视线倏然而去。
“石蜡包”使他产生某种联想。
“久野君!”田代勃然说道,“我想起了一件急事,对不起,我就在这儿下车了。”
“呃?”久野被他突如其来的行动一时不知所措。“怎么回事?怎么在这儿下车?”
“我有点儿急事,请原谅。”田代含糊其词地答道。
这儿快到市中心了,周围的高坡与高坡之间象山谷一样出现在眼前,电车经山谷间行驶。
“好,再见!”
田代朝被弄得莫明其妙的久野的脸看了一眼,下车了。
此刻只有他自己了,不,他希望别人不要干扰他,他愿意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他向高坡走去。这条街上行人稀少,车子也少,是个一边走路,一边想问题的好去处。
田代向高坡的马路走去,两旁树木茂密,高高的围墙一眼望不到边,是条幽静的住宅街。
田代的眼前浮现出一片樱花花瓣似的“石蜡包”的切片。它薄得象一层薄膜,中间呈现象木纹那样的花纹,说这是人的脏器的一部分,然面,它离开脏器的概念实在太远了,倘若仅仅看到这一薄片,谁也不会说这是人的脏器。
医务科长说,用显微镜对脏器作精密检查有二种方法。其一,做成“石蜡包”;其二,采取冷冻的方法,把冷冻起来的脏器,切成薄片进行检查。
医务科长说:“这‘石蜡包’是最最可靠和完整的,如果不切成薄片,那么即使放在显微镜下也是看不出来的,当然罗,担任这项工作的人使用机器将它切薄片需要一定的技术。请你看!”
这时,医务科长将散乱在机器旁边的切片拿给他看。“你瞧!这些都是废品,你看这许多片,但真正能放到显微镜底下检视的只有二三片。看来,好象没有什么了不起,实际上这工作需要相当的技术。虽然用石蜡封起未,但脏器中有脂肪,不好好掌握刀法,切出来的切片不合乎规格。”
田代此刻想起了医务科长的这些话,并不是拘泥于他的这种说法,他所关心的是被石蜡凝固起来的脏器。
田代想起,他在信州的築场车站和海口车站及冈谷车站都曾听说那装在木箱里的所谓肥皂材料是从东京运来的。在冈谷车站,行李员还说,他从木箱的隙缝中看到过肥皂材料。
这些木箱都被扔进木崎湖、青木湖和诹访湖湖底。问题出在这木箱的重量,倘若真是肥皂材料,决没有那么重。
田代从这解剖面所看到的情景,使他有信心去解开这木箱之谜。
田代继续往前走,尽是选择行人和车辆稀少的街道,不多一会儿,道路越来越窄,似乎已走完了住宅街,这儿更加寂静了。
从高坡上俯视象山谷似的“下町”(下町是靠海的地势低洼的居住区域),黑压压的一大片屋顶沐浴在阳光下。
这条街上所有人家几乎都有高高的围墙,不时从墙内传出弹钢琴的声音。
在监察医务院参观的“石蜡包”的切片给了田代以重大的暗示。
从这个暗示,田代集中精力严密思考,他竟然忘掉了自己行路的方向。
此刻他想起了在信州车站上打听到的木箱的大小和重量。
(築场车站)
长50厘米
宽40厘米
高40厘米
重量5。8公斤
(海口车站)
长80厘米
宽20厘米
重量4。1公斤
(冈谷车站)
长50厘米
宽52厘米
高20厘米
重量16。5公斤
这三个木箱的内容都称作是肥皂材料或蜡烛材料,其实都是石蜡,这一点田代早已弄明白了。
即使是石蜡,但从木箱的容积来看,也太重了。
田代想起了木南的信,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这儿只记着信的要求:
“人体各个部位的标准重量:
头4。4公斤 躯干26。5公斤 左上肢2。8公斤 右上肢2。6公斤 左下肢7。3公斤 右下肢8。0公斤。”
“诹访湖,青木湖、木崎湖头部、上肢、躯干。野尻湖——除以上部位以外的其他部位。”
“伪装方法——将尸体肢解开,将各部位用石蜡封起未分别送往各地。”
“首先在容器内倒满石蜡溶液,将尸体各部位放进去,使其冷却凝固。”
世田谷空地上的违章建筑就是制造“石蜡包”的工作现场。
3
田代继续思考,按顺序思索应该是这样的,有一伙人杀害了某一个人物,他们考虑如何处置尸首。于是特意选择了一块远离土地主人的土地,在这儿煞有介事地建一个肥皂工厂,用板墙围起来,不使外界看到内部,看起来十分自然。
他们扬言这个工程是肥皂制造工厂,用简单装置完成了肥皂的试制品,以后假装工程尚未结束,继续施工的样子。
他们将人杀害后,把尸体运到这“肥皂工厂”,这时尸体已被肢解开,于是他们开始了秘密而可怕的作业。
他们生煮开石蜡,倒进木箱内,然后将尸体的一个部位放入木箱,等待冷却、凝固。人体的各个部位都是用这样方法,制成了“石蜡包”。
目的达成后,便撤销了这个工厂。
他们给土地主人写信控吿这违章建筑的行为。土地的主人收到信后,立即提出抗议。他们伪称受了不动产经纪人的欺骗,故意装作惶恐万分,向土地主人道歉,立即拆除违章建筑,如此精密设计,谁也不会怀疑。
其次是处理木箱,他们将木箱通过铁路托运分别送往中央线各车站。品目伪称是蜡烛材料或肥皂材料,他们故意将包装破损,露出一部分,让人看到木箱的内容,不致发生怀疑。
木箱送出后,他们指使其中一人去到达的车站领取木箱,然后将它投进湖底。
而这将木箱投进湖底的现场有一个目击者,此人就是田代。田代曾见到信州的山湖上扩展开来的波纹,于是田代开始了调查。而田代的活动却被敌人得知了,他们发觉有一个“目击者”。
除此以外,从田代那里听到此消息的新闻记者木南还想从湖底把木箱打捞出来。
敌人发觉后,感到事不宜迟,立即采取了行动。他们在报社大张旗鼓打捞木箱以前,早就把木箱捞起来了。
木崎湖、青木湖,诹访湖以及野尻湖都进行了相同的打捞作业。
尸体捞起来后又如何处理呢?
他们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可怕的处置办法,他们从木箱中取出尸体将他切成薄片。当然人工是办不到的,必须借助于机器。
他们想到了锯木厂的机械锯和机械刨。田代曾在野尻湖的岸边发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