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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送葬者的两边,并排站立着两路截然不同的人马。左手方向,伫立着一排警卫队的队员。而在他们的对面,则肃立着一排斧头帮的护卫。这两路人马,在静立中相互逼视,针锋相对,气氛有些紧张。
文祥带着雪琴娘家的一些亲戚家属,也站在送葬队伍中间。那些女眷,不停地抽泣着,偷眼望着前面秦翌年的背影,眼神怨恨。
和尚们开始大声吟诵,超度进入了最后的高潮。人群之中的抽泣声再次响起。
片刻,吟诵停止,众人再次鞠躬。
秦翌年转身,眼圈红肿,神情凝重。他走进人群,一一和到场的送葬者握手致礼。每握住一个人的手,他都会微微屈身,并道一句感谢的话。
雪琴的那些亲戚,因为没有往来,有很多根本就没有见过。因此在和他握手时,对方甚至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的姑爷。好在有文师爷跟在身后,一个个做着介绍,这才让秦翌年有机会认识他们。不少亲戚望着秦翌年一表人才,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欣然接受他的致礼,但也有不少人当场拂袖,愤愤而去,没有和秦翌年握手。
秦翌年没有理会,黯然放下落空的手,转过身,无言地和师爷握了握手。
文祥掂了掂秦翌年的手,神情复杂。
“翌年,大小姐的死因,你可一定要查清楚,否则,她可死不瞑目!”
“我知道。”秦翌年钢牙暗咬,短促答道。眼光转动,再次凝望爱妻。
这时,有手下过来,冲着师爷一阵耳语。文祥听罢,有些吃惊。连忙挤出人群,跑到圈外。
就在墓园的一条小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铮亮的轿车。文师爷迎上前去,轿车应声停下。
文师爷赶到轿车后门,拉开门,俯身钻了进去。
在后排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个古稀老人。体态迟缓虚弱,神情有些激动。头发梳得整齐,一律向后,却也已经白了大半。一身黑绸长褂,质地柔软。一根拐杖平握在手中,微微有些发抖。他见师爷钻进车厢,忽然脸色一沉,老泪纵横!失声叫道:“文祥,雪琴呢,雪琴呢……”
文师爷皱了皱眉头,“老爷,不是说好了你不来的么,这么你又来了呢?”说罢,转眼望了望前排的侍从。侍从一脸难色,“师爷,帮主坚持要来,我不好拦,哎……”
“我是来送送雪琴的,文祥,你不要拦我。不要拦!”陈仕量越说越激动,索性想在车厢里站立起来了。
文师爷一见,赶紧把他摁下。回头示意司机开车。
“好吧,老爷,那你别下车,就在窗口望一眼好了。我去让他们站开一点。”师爷说着,一开车门,就在轿车缓缓驶动的时候,一跳下车。紧跑几步赶到墓前。
“翌年,你老丈人来了。”他轻声对秦翌年说。
秦翌年一震,转过头,张大眼睛朝外面张望。
“他一定要赶来送送雪琴,我没有让他下车,就让他在窗口望一眼吧。年纪大了,万一控制不住情绪,那就不好了。”文师爷说着,转身就让所有人站立两边,让出中间的视野。然后跑回轿车,摇下车窗。
陈仕量坐在车厢里,直起身子,颤抖着望向坟墓。
现场所有人都站立两旁,侧目而视。
陈仕量盯着女儿那座小小的坟茔,又望了望站在一边的秦翌年,神色悲愤,情绪翻腾。无数往事登时涌起,终于,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
他猛起一脚,踹开车门,钻出车厢。文师爷见状,赶紧上来揽住了他。陈仕量挥起拐杖,奋力顶开师爷。回手一指秦翌年,大声叫道:“秦翌年,你这条畜生!你还我女儿,还我的雪琴啊——雪琴呀……”声音苍老,痛心疾首。
文师爷见陈仕量浑身颤抖,神情极端。担心他有事,于是赶紧又上来拦住了他,“老爷,大小姐已经去了,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你就别这样了,好好保重自己吧。”
老人奋力在师爷的怀里挣扎着,不肯善罢甘休。他用拐杖狠狠地戳向秦翌年,“秦翌年,你记住我当年说过的话。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说罢,老人猛然发力,推开师爷,伸手拔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抢步上前,几步就到了秦翌年的跟前。一抬手,就把枪口对准了秦翌年的脑门。
这边的李尧离秦翌年最近。见此情景,大喝一声,挺身而出。一伸手,就把手里的驳壳枪顶在了陈仕量的脑门上。
这个举动一出,所有斧头帮的人刹那之间“哗啦“一声,围了上来,亮出家伙。李尧的脖子里面,登时架起了三四柄斧子。而所有警卫队队员,也齐刷刷掏出武器,现场登时杀气腾腾。
秦翌年站在那里,望着满腔愤怒的老丈人,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两边的人马虎视眈眈,各不相让。就在雪琴的注视下,摆开了架势。
“秦翌年,我之前说过,只要雪琴伤了一根毫毛,我就让你碎尸万段!你不会不记得的吧。”
秦翌年尽力克制,静穆伫立。
“陈帮主,嫂子不可能是老秦害的。这一点,你要搞搞清楚……”李尧脸色强硬,回了一句。
陈仕量根本就不理会李尧的话。他举起手枪,把枪口更重地顶在秦翌年的脑门上,“秦翌年,别以为你现在有了队伍,腰杆子就挺起来了。我老实告诉你,在这个上海滩上,要动一个小小的你,任何时候都方便得很。”
这时,师爷挤进人群,一把捏住陈仕量的手腕,“老爷,你息怒,息怒。大小姐为什么自寻短见,还是一个谜。再说了,她现在尸骨未寒,我们就在这里大动干戈,她看到了,会不放心你的,老爷……”
陈仕量闻听此言,迟疑了一下。师爷起手,硬扯强拉,总算把他手里的家伙拽了下来。之后又一扬手,冲着两路人马高声叫道,“兄弟们,都放下家伙。没事了,没事了……”
李尧也点了点头,队员立即收起武器。两路人马,对峙着,各自退后几步。
陈仕量一转身,又望到了雪琴的墓碑,刚才的凌厉劲道,瞬间崩散。凝视片刻,忽然再次老泪纵横,无限悲伤。花白的头发,苍然垂落,随风飘拂。
师爷过来搀扶,扯着他缓缓退出。陈仕量抽了个空,再次转身,狠狠地逼视着秦翌年,咬牙切齿。
秦翌年望着头发花白的老丈人,强自隐忍。沉默着,目送他离开。
等到大多数人散去之后,秦翌年秦翌年来到一个老和尚跟前,合十致礼。老和尚唱了声佛号,眯着眼睛,还了一礼。
“请问法师,我太太的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法师沉吟了一下,道:“嗯,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模样么,有点像外国人。”
秦翌年和大家一听,便知道一定是唐唐了。不禁一阵紧张。
“再问法师,我太太从何时开始,常到宝寺去烧香许愿的?”
“哦,那可有些时间了。哎,你这个太太,容貌秉性,实在是与佛有缘。而且生就一副菩萨心肠。每一次来,必定是祈求家人平安。而,祈求保佑你这个丈夫平安吉利的次数,是最最多的。好像她最害怕你会出事一样……”
秦翌年一听,心中酸楚。一股热泪,夺眶而出。
(五十六)
杨胤在旅馆接到丁原托人传达的口信时,一下子怔住了。反复询问,这才确认来人真是受丁原所托,并无虚假。茫然之间,早已经泪如雨下。随即,一阵心痛,大叫一声,就在旅馆里推了一辆自行车,飞身赶往松鹤墓园。一路上视线模糊,辩路不清,一连摔了几跤。
到达墓地时,李尧带着大家正在退出。杨胤冲进墓园,一路寻找着师母的墓碑。迎面撞上回撤的警卫队时,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甚至在伸手强行拨开警卫队的人群时,他也没有认出任何人。现在,他的眼睛里面,全部都是师母那张温润的面容。
“杨胤!”张大雷暗自嘀咕一声。其他队员也登时一阵警觉。
秦翌年和李尧也回过头去,惊讶地望着杨胤。
杨胤终于站在了师母的墓碑前面。他满脸悲痛,失声一叫,猛然上前,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师母的墓碑。一侧脑袋,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墓碑上。簌簌的泪水,滴落碑石,淌过师母的照片。
秦翌年侧目注视着杨胤的一举一动,眼神闪烁,沉默不语。
身边的丁原见状,动了一动身子。
张大雷凑到李尧身边,无声地请示着他。李尧微皱眉头,盯着杨胤,没有任何示意。
一时间,全体队员静穆伫立。面向墓碑,远远地注视着杨胤在那边悲痛欲绝。
“我们走。”李尧沉吟了好久,反复思量。一挥胳膊,喝了一声。
张大雷一愣。
丁原望了望张大雷,率先转过身,带着秦翌年回身便走。
杨胤从墓地回到旅馆以后,沉睡不起。张小兵唤他吃饭,他置之不理。无奈,张小兵只有一个人喝着闷酒。喝到性起,忽然想起了侄女的惨死,一时愤怒,便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摔碗拍桌,生着干气。
连续两个女人从自己身边离开,让杨胤心痛无比。他穿着师母买给自己的毛衣,躺了一天。仰着脑袋,脑子里面反复回忆着师母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怎么猜也猜不透,她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悬梁自尽。
师母,你安心的走。胤儿一定要找到令你自寻短见的那个人。杨胤在心里暗暗叫道。
张小兵在一旁发着闷火,骂骂咧咧。满屋子的酒气,熏得杨胤性起。他腾地起身,冲着张小兵大喊一声,“喝酒——”。说罢,便拿了个椅子,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
张小兵正在烦躁,忽见杨胤奋起。不禁大乐。重新找了两个碗筷,倒上白酒,你来我往,一顿好喝。这一顿酒,直喝得他们酩酊大醉,倒地不起。趴在桌上,一直沉睡到半夜的时候,又各自被寒冷惊醒。摸索着和衣钻进被窝,又接着睡到天色大亮。
第二天上午,两人各自醒来。烂醉了一场,醒来之后,心情好转很多。于是两人吃了点东西,准备赶往普慈疗养院。
杨胤在收拾自己的床铺时,忽然发现有一个奇怪的小包。这个小包,并不属于自己,但却被扔在自己的床上。他问了张小兵,对方望了一眼杨胤手里的东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杨胤拧起眉头,把小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打量了一番。随即解开包口的绳子,张开包口,朝里面小心张望着。
杨胤的床,依窗而摆。而那扇小窗,昨晚上无风自开。怪不得两人半夜都被冻醒,现在想想,一定是有人推开小窗的缘故了。
有人在半夜推开小窗,把一个小包扔在自己床上?
杨胤推开小窗,探头一望。只见小窗外面,光溜溜没有一点攀援之处。而且又是在二楼。要想撬开这个小窗,并把东西扔进来。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够为之。
杨胤边想边伸手进去。小包里东西并不是很多。杨胤一阵摸索,也只是捏到了一沓纸张。
张小兵在一边望着杨胤,也是一脸的惊异。他点了支烟,凑过身子,朝杨胤手里的纸张望去。
“是些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杨胤轻声说着,便动手展开手中的纸张。
粗粗一看,原来这都是一些租房协议凭证和一些房契。杨胤纳闷,一一捻开,想不出这些对自己有什么用途。更想不出,会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要把这些扔到自己床上。
他仔细查看这些协议和房契。发现上面的署名都是同一个名字:亚农。
亚农……杨胤一阵惊奇。马上就想到自己曾经在中医房间里找到的那三张悔过书草稿。其中有一张草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