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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师爷听到张大雷的求饶,忍俊不禁。朝着身边的人,偷偷一乐。
“留下你一条腿,以后你又该来抢我们的钱货了。”师爷虎着脸,继续喝道。
“不敢不敢……小弟再也不敢了,你把腿给我留下,以后兄弟给你们跑跑腿。”
师爷听张大雷这么一叫,一挥手,“先停一下。”
众人散去,张大雷迅速起身。
“谢谢师爷不砍之恩。”张大雷一哈腰,朝着师爷连连叩首。
“谁说不砍你的腿啦?我说过了吗?“师爷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斧头帮的帮规,你一通求饶就能破坏的吗?”
“师爷,通融一下,通融一下吧……只要你把腿给我留下,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张大雷一向说话算话,绝不反悔。”张大雷哭丧着脸,继续求饶。说话间,他的腿肚子早就在瑟瑟打颤了。
“哈哈哈哈……早听说共党警卫队里有个张大炮,心直口快,豪爽耿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好,我今天就相信你一回!”师爷高教一声,忽然换了一副嘴脸。
“谢谢师爷,谢谢兄弟们!以后有用得着张大雷的,说一声,我绝不吐半个不字。“张大雷捡了一条腿,登时信誓旦旦起来。
“真的?”师爷微笑着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张大雷一挺胸脯道。
师爷顿了一顿,起身走近张大雷。嘿嘿一笑,“任何事都可以,对吗?”
说着,师爷反背着手,竖起眉毛逼视着张大雷,一脸的凶悍。
张大雷一愣。
秦翌年趁着夜色,一路穿巷过街。终于到了自己家里。
开门进到客厅,学琴正等他回家吃饭。秦翌年有意用右半边身子对着她,但还是被雪琴发现了他左肩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学琴尖叫,捧住丈夫的胳膊,一脸震惊。
“没有事,擦破了一点皮而已。”秦翌年轻描淡写,尽量不让妻子担心。说着,便朝卫生间走去。雪琴转身拿出急救箱,跟着进了卫生间。
秦翌年脱去外套,毛衣,解开衬衣敞开肩膀。让雪琴消毒清洗。然后敷上金创药粉,包扎起来。又换了一身衬衣。
敷药的时候,秦翌年看到妻子眼眶红润,一脸担忧。便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朝她嘿嘿一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是特务干的吗?难道你已经被他们盯上了?”雪琴脸上的担忧,丝毫未减。她收拾好绷带,不解地问。
秦翌年摇了摇头,神情沉凝,“不是……”
“不是特务,那是什么人?”雪琴奇怪地望着丈夫,一脸疑惑。
“嗯……是一帮耍斧子的人。”
雪琴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你说真的?这……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的斧子玩得都很好。秦翌年神色黯然,起身出了卫生间。留下雪琴一人,呆呆地收拾着,思绪万千。
秦翌年在卧室里换好衣服。雪琴招呼他吃饭。秦翌年饥肠辘辘,一时狼吞虎咽。而雪琴却心事重重,一碗饭翻来覆去,纹丝未动。
“吃饭吧,我也只是看清他们会耍斧子。到底是什么人,也不好确定。“秦翌年放下饭碗,夹了一筷菜给她,劝慰道。
雪琴的神色,悠远恍惚。听了秦翌年的劝导,反而更加的不安起来。
“听话,吃几口吧,来……”秦翌年哄着妻子,而雪琴却干脆放下了碗筷。看见秦翌年已经吃完,便让他先回卧室休息,自己起身匆匆收拾碗碟。
等她收拾停当,走近卧室时,却看见丈夫半坐在床上,正翻阅着一本相册,一脸的欣慰。
“快过来,看我们的儿子。”秦翌年间妻子进屋,侧了侧身,微笑着招呼她。
雪琴无声地坐在丈夫身边。一脸的忧虑和茫然,在看到两个儿子的照片之后,便也渐渐地绽开眉头。
“秦笑天,秦笑尘……你们两个小子,想死你爸爸妈妈了。”秦翌年望着照片中的双胞胎兄弟,一声感叹。
照片上面,一副异国风情的背景里,却站着两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男孩。十岁出头,帅气而可爱。两人的衣着外貌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双胞胎。穿一件雪白的长袖衬衫。一条黑色裤子。站在一所学校的大草坪上,搂肩搭背,非常的亲密。他们的背后,高树林立,湖泊盈盈。远处,隐隐有几排红色的房子,古朴而雅致。那便是圣约翰学校的标志性建筑了。
雪琴看见照片,脸上一阵温慈涌起,也很快便忘记了刚才的惊怯。她轻轻依偎在丈夫的肩头,接过照片,凝望了好久。
“下次写信,让他们再拍一些照片寄过来。一定又长高了,呵呵……”
秦翌年见妻子转忧为喜,望了她一眼,暗暗高兴。伸手就把她揽进怀里。
“哎,真后悔当初送他们去英国。要是留在自己身边,能天天看到他们,那该有多好。”雪琴望着照片里的儿子,喃喃自语。
秦翌年听罢,迟疑了一下,“哎,说到底,还是我老丈人,不放心把他的宝贝外孙放在我身边啊……送他们去英国,去他们的妈妈曾经读过书的那所贵族学校,可以学做绅士,可以学外语,接受最好的教育……如果跟着我,那就只能学学怎么打架喽——”说完,仰起头自嘲一笑。
陈雪琴听罢,回过头,不高兴地望着丈夫,“你说怎么呢,我父亲也是一片好心么。再说了,真的把儿子留在身边,你现在也没有办法全心做事啊。他帮了你,你还埋怨他……”说完,怨了丈夫一眼。
“哈哈哈……”秦翌年一阵嬉笑。继续翻阅着照片。而雪琴却倚在一边,思绪翻滚。
“翌年,伤口还疼么?”她问。
“没事。这点小伤,疤都不会留一个的。比起你生儿子时的那个刀疤,差远啦……”秦翌年说吧,紧紧搂起妻子,温存起来。
陈雪琴窝在丈夫的怀里,热烈地响应着他。她热烈地亲吻着丈夫,吸吮他的双唇,吸吮他的舌头。她解开自己的衣服,摸索着把丈夫的手摁在自己丰润饱满的乳房上。她知道那是丈夫始终贪恋的地方。她扭曲着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丈夫,绽开双臂,如一头豹子,紧紧地挟裹着他。现在,她只希望丈夫快一点燃起他的激情,然后用他的强悍和温存,让自己坠入混沌,坠入无边的混沌。这样,她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没有胡思乱想,自己就不会害怕,就没有惊恐。或许,明早一觉醒来,太阳是全新的太阳,心情也是全新的心情。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第二天一觉醒来,雪琴翻了个身,却已经不见丈夫的身影。她起身来到窗口,伸手一拉窗帘,登时,一股灿烂的阳光直射进来,温暖而清亮。
回身一看,床头还有一张纸片。雪琴拾起,端近了一看,纸片上有这样几个字。
“今天我做了早饭,记得一定赏脸,全部吃光它。”
雪琴看罢,暗叫了一声,端着纸片,愣愣地发着呆。
走下楼梯,雪琴梳洗了一下。走近餐厅,就看见餐桌上台罩里,端放着丈夫做的早餐。揭开保温锅的盖子,一锅大米粥的清香,登时溢满了整个屋子。
雪琴茫然地退出餐厅。一到客厅,便又见到丈夫换下来的斑斑血衣。雪琴弯腰捡起,拿在手里,神情悠远。
忽然,一股愤怒瞬间涌起。雪琴的脸上,登时显现一股难得一见的凌厉。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忽然狠狠地扔下丈夫的血衣,转身上楼。
来到房间以后,她拉开一只隐秘的抽屉。伸手便从里面拿出一把精巧的手枪,一个弹夹。右手一折,左手便把弹夹装上,用手掌撞了一撞,放回衣袋。转身又找了几个发夹,一手归拢自己的长发,迅疾扎起别紧。拽起一件外套,跑下楼梯。
在餐厅里,雪琴舀起一勺米粥,喝进嘴里,沉吟了一会。然后又盖好锅盖,勾起一个小包,放好手枪,走出家门。
走在门前的马路上,雪琴左顾右盼,一路张望。以前在房子四周躲躲闪闪的那些人影,此时却一个也看不见。或许,是翌年前天愤而砍杀了几个之后,那些人都学会隐身了?
“秦太太,今天出去啊。叫部车子吧……”阿强一边忙碌,一边还冲着她高声招呼。
雪琴见状,想了想,转身冲着小店走了过去。站在店前,雪琴望着这个破落清净的小店,心里一阵感慨。
“秦太太,要不要我打40000,帮侬叫部祥生的车子啊?”阿强热情地叫了一声。同时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对着雪琴扬了一扬。
雪琴走近,望着阿强手里的电话,微微一笑,“阿强,你一个月赚几个钱?做的又是些什么生意?居然还装了一部电话。你这样做,不觉得抬过分了么!”说罢,忽然眼神犀利,一沉脸色,直直地逼视着阿强。
阿强的脸上,迅速掠过一丝惊慌。但他又很快镇定下来,呵呵一笑,“是啊是啊,入不敷出了呢……秦太太,让你见笑了,呵呵……”
“嗯,那就麻烦你,给我拨个号码。”雪琴沉了沉眼帘,轻声说道。
“好的呀,阿是要拨40000,叫车子啊?”阿强如释重负,连忙拿起电话。
“不!你让陈仕量听电话!”雪琴喝了一声。
“这个……秦太太,你开玩笑了。陈仕量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斧头帮帮主啊。我一个小巴拉子,怎么可能认识他呢。”阿强刚刚缓和起来的脸色,猛然见一阵惨白。但嘴巴里面,依旧狡辩着,不肯轻易松口。
雪琴听罢,微抬胳膊,扳开手腕里的小包,一阵摸索,忽然掏出一支手枪。隔着柜台,直直地顶在了阿强脑门上。
“好好想想,到底认不认识他。”
“秦太太,这个不好开玩笑的啊……我,我……”阿强一见到有枪口抵着自己的脑门,舌头登时就大了起来。他放下听筒,高高举起,浑身颤抖。
“阿强,你就不要再这么辛苦地装了。这几年来,你假装开店,实际上,你就是斧头帮的人,一直就在监视我家。你这样的小店,连保本都远远不够,你还凭此养家糊口?还能装上电话?还能一做就是这么多年?我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我家翌年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我们只是看着你没有恶意,也就不来找你的茬……”
阿强一听,登时傻眼。
“你就是陈仕量派过来监视我们的。有什么情况,你就用这部电话和他联系汇报。怎么样,我冤枉你了没有?
阿强被雪琴兜底翻出,无奈地放下胳膊,冲着雪琴挥挥手,“秦太太……哦,不,大小姐,请你把枪放下好么。”
雪琴放下枪,严厉地盯着他,用枪口指了指电话。
阿强无奈,只得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文师爷吗?我阿强啊。秦……大小姐要和老爷通话呢……嗯,嗯,好好好。”阿强通话完毕,赶紧回头对雪琴说:“大小姐,老爷不在家,现在文师爷正在过来,他说会接你过去见老爷。”
雪琴一听,一阵迟疑。忽然之间,她有些害怕了。
自己真的想好了要见父亲吗?登时,对父亲的那股畏惧,那股愧疚,那股不忍……很多很多的思绪,一起涌上心头。
想到这里,她情绪翻涌,隐隐有些不能自制。站在路边,努力回忆着父亲的音容笑貌,却发现已经非常的淡漠飘渺。她竟然已经记不起父亲的模样来了。
但她必须找到他!她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对翌年,对自己的女婿狠下杀手!以往的那些恩恩怨怨,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他还耿耿于怀吗?父亲性情再残忍再凶悍,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