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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大小。它后面有一片薄膜,专门用于收音的,上面已经被人戳了个洞。那两个美国人感到有些局促不安,慌忙对我作了解释,说他们的一个科学家不小心用手指把它戳坏了。
在目前这种关键时刻,这种事找到我真让人哭笑不得。我搞的反潜探测系统正接近试验的关键阶段,我应该把全部精力用在这上面,可现在,我也只得抽空在每天晚上和每个周末,穿过马尔科尼公司后面的荒野,到我那间已被弃置不用的尼森式小棚屋去。为了弄清这玩艺儿的工作原理,我折腾了两个多月。
我得先把那片薄膜修好。那玩艺儿的一个零件上盖有检验图章,从上面的日期来看,俄国人是在极其仓促的情况下把它投入使用的,以便能赶在美国国务卿到达之前安装好。显然他们在这块薄膜上装有微型设施以固定薄膜,因为我每次用镊子时,都会把薄膜弄破。经过多次试验和失败,我终于设法先把薄膜摊开,然后再把它固定起来。虽然很粗糙,但总算成功了。
我量了一下天线的长度,用各种方法探索这玩艺儿的共振方法。操作频率为一千八百兆赫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当我把它坚放在一个地方,用一种音频信号发生器向它发出信号,其反应正像美国人所描述的那样,信号不稳定,灵敏度很低。我花了四个周末,才弄明白那玩艺儿的工作原理与我们所想像的工作原理截然相反。我们原来都以为那金属盘要松开才能增加共振,但实际上,金属盘愈贴紧蘑菇状装置,整个装置的灵敏度就愈高。我把金属盘进行了调整,把发射信号打到八百兆周这一挡,这玩艺儿便开始发出响亮而清晰的声调。我欣喜若狂,立即打电话把这喜讯告诉了我父亲。
“我把那玩艺儿弄好了。”
“我知道了,”他说,“噪声差点儿没把我的耳膜给震破。”
我跟泰勒约好一个时间来看这个装置。他和卡明上校、温特博恩以及两位美国清查人员一起来了。父亲也来了,还带来了一个马尔科尼公司自学成才的科学家,他叫肯普,是公司研究部主任。我把这玩艺儿装在房间里远处的一面墙上,又在隔壁房间里装了一台监听器,音频信号发生器的声音就能被清楚地听到,如同在现场一样。
我把调谐盘调到八百兆周,向他们讲解这当中的奥秘。所有这一切如此简单,使两个美国人惊得瞠目结舌。卡明和温特博恩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当时正值伯吉斯和麦克莱恩事件发生后不久。这两个出身名门的英国外交官在一九五一年变节投向了俄国人的怀抱,这引起了美国的极大不满。因此,无论在哪方面,英国哪怕表现出一点小小的优势,对卡明和温特博恩来说,都将是举足轻重的。这一点我后来很快就知道了。肯普开始奉承讨好地说,马尔科尼公司迟早要签订合同来生产他们自己研制的窃听器。
“要多久才能用上这种装置?”卡明问。
肯普和我跟他解释说,为了保证质量,大概至少要花一年时间来生产这种东西。
肯普对卡明说:“马尔科姆,我想我们可以提供场地,或许还得安排一个人在彼得手下工作,搞出产品样品,不过事后你得设法搞到资金……”
“啊,我们不可能出钱的,这你是知道的,”卡明回答说,“财政部绝不会同意扩大秘密拨款。”
肯普扬起眉头。显然卡明不止一次地为经费问题争论,他总想不支分毫就得到设备。
“可是,”我斗胆插了话,“如果政府真有心要为军情五处和六处置些技术设施的话,那就得公开拨款。”
“你所建议的恰恰是他们最不愿意做的,”卡明摇着头回答说,“你也知道,我们并不真正存在。”
他用眼睛盯着我看,仿佛他有了什么新点子。
“你是否可以代表我们去跟海军部联系,让他们在公开拨款中给我们一点儿援助,或许……”
这是我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处理情报部门筹集资金问题的开端。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直到六十年代。在战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情报部门由于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技术改造,只得求助于军事部门。军事部门实际上是很不情愿这样做的,于是变得非常不耐烦。我认为,英国情报部门在战后最初几年里之所以很外行,这是个主要的因素。
但是,按照吩咐,我开始说服英国海军部承担研究这种新型话筒的经费。我紧急求见布伦德里特的继任者、海军科学局局长威廉·库克爵士。我和他非常熟。他瘦长而结实,有一头红发和一双明察秋毫的蓝眼睛。他好大喜功,又是个出类拔萃的组织者,主意不少。战后我第一次同他打交道是他邀我到他手下搞“蓝带计划”模型。这个项目后来由于物资部首席科学家本·洛克斯皮泽的良心受到了谴责而被取消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库克本人也对核武器的研制产生怀疑,尽管这是出于实际的和政治的原因,而不是出于道义上的原因。他认为英国生产原子弹是很轻率匆忙的。他担忧,随着现代火箭技术的发展,海军会失去它应有的优势。我猜想,他或许还意识到,面对美国和俄国日益增长的优势,我们还热衷于搞原子弹,似乎有点荒谬可笑。顺便提一句,五十年代那些从事普通工作的科学家们几乎都持有这样的观点。
我对库克说,这种新型话筒对情报工作也许会有预料不到的价值。如果海军部同意资助这个项目,那么以后它将使海军受益匪浅。我如此坦率地直述理由,使他会心地笑了。会面结束时,他同意从他的人马中抽调六人,并投资在马尔科尼公司建造一个专门的实验室,以便开展工作。
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时间,我们搞出了样品,代号“森林之神”。肯普和我来到莱肯菲尔德大楼军情五处总部的前门。休·温特博恩在那里迎接我们。他带着我们到了六楼的一间陈设简朴的办公室,把我们介绍给一个高个头的驼背男人。这人穿着一件细条纹西装,笑起来时,脸上的肌肉会失去对称。
“我叫罗杰·霍利斯。”他说着从书案后面站了起来,生硬地和我握手。“局长恐怕今天不能来看了,所以临时由我这个副手代表他出席。”
霍利斯没有同我们闲扯寒暄。他的办公桌上空无一物,证明了他是一个办事效率高的人。我不敢耽搁,立即把装置拿出来给他看。还有一只手提箱,里面是操作“森林之神”的无线电设备,还有两副天线,外表看上去像普通的雨伞。两副天线打开来,就可以进行接收和发射。
我们把“森林之神”装在军情五处在南奥德利街的一套公寓里,把天线装在霍利斯的办公室里。试验开始了,一切正常。我们听到了那边公寓里的说话声,甚至连钥匙在锁孔内转动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在试验进行的过程当中,霍利斯赞不绝口地说:“彼得,太棒了,这简直是一种奇幻的魔术。”
卡明在背后嗤嗤地促笑着。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知道,军情五处的官员们几乎在整个战争期间都把他们自己禁铜在莱肯菲尔德大楼这个“世外桃源”里,很少体验过科学技术进步带来的胜利喜悦。霍利斯从书案后面又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发了一通官话。他说,这是五处多么了不起的一天,说这正是布伦德里特组建他的班子所梦寐以求的。他讲这番话时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仿佛我们这些仆人为他在玫瑰园里找到了丢失的钻石冠冕一样。
“森林之神”不负众望,果然非常成功。美国人迫不及待地定购了十二套,并厚着脸皮复制了图纸,自己又造了二十多套。整个五十年代,“森林之神”作为获取机密情报的最佳工具之一,在英国、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被广泛使用,直到新的仪器取代了它。而就我个人而言,“森林之神”的研制成功,奠定了我在军情五处的科学家地位。从那以后,他们经常来找我,向我咨询日益增多的技术问题。
我仍然同卡明交往,渐渐也知道了他那个部门——A 处的结构情况。他管了四个科:一科为军情五处提供物资,从话筒到撬锁的扳子都有;二科是技术科,里面有许多像休·温特博恩那样的人才,他们使用一科提供的物资;三科负责同特别处的警察取得联系;四科是一个正在扩大的监视中心,负责跟踪伦敦各大街上的各国外交人员和其他外国人。
卡明在技术问题上是个低能儿。他认为A 处应当管科学,而不是用科学来管理A 处。因此,这个处作为一个整体来说,严重缺少现代化设施,这本来早就应该实行的。
在我们讨论具体的问题时,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富有成果的。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涉及到一个我无法向军情五处提出咨询意见的领域,除非卡明和温特博恩完全信任我。譬如,温特博恩常常问我是否对电话窃听方面有什么设想。我坦率地告诉他,如果我不知道他们目前采用了什么样的技术,这个问题就无从谈起。
“啊,当然,我们现在谈的这个领域属于绝密,我想我们还是别谈这种事为好。”卡明总会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说,温特博恩对此非常恼怒。
监视方面也是同样的。五十年代,军情五处所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监视和跟踪伦敦大街上日益增多的俄国人。
“你有没有什么新招,彼得?”卡明问我,仿佛我的上衣口袋里藏有什么锦囊妙计似的。我建议说,至少得让我亲自看一看监视中心的操作规模。卡明说他尽力设法为我作一次安排,可后来他什么设法也没有。
尽管困难重重,军情五处仍然发现我对他们有用。一九五四年那阵子,我每星期几乎要花两个整天在莱肯菲尔德大楼里忙乎一天,我刚开完一个很长的会议后,卡明邀我到他的俱乐部共进午餐。我们一起穿过圣詹姆斯公园,再从帕尔市场走进“I.O.俱乐部”,卡明一路上摆弄着他那把习惯于带在身边的雨伞。
我们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此刻,我才发现,尽管我和卡明打了五年的交道,可像这样的社交活动在我们之间还是头一回。卡明身材矮小,并且没有多少天赋,可他对军情五处却是忠心耿耿的。就像约翰·巴肯的小说里描写的警察一样,他可能会把英雄当成坏蛋去追捕。他当过步枪旅的军官,符合军情五处悠久的军事传统,这种传统可以追溯到该处的创建人弗农·凯尔。他和军情六处的第一任处长曼斯菲尔德·卡明上校有点沾亲。我刚认识他时,他就有意识地让我知道这个背景情况。英国安全局局长狄克·戈德史密斯·怀特也是卡明弄进来的。二十年代,卡明和怀特曾在一起带着一群孩子去野外露营,怀特很不安心当一名学校的教师,卡明说服他申请加入军情五处。怀特进了五处以后果然脱颖而出,成了一名才能超群、判断力准确的情报官员,很快就远远超过了他的引荐人。怀特为了报恩,在五十年代对卡明特别照顾。
卡明很富有,这是他应有的。他在苏塞克斯拥有一座大庄园。在乡间,他是个绅士;到了城里,便是间谍。这种行当很适合他这种内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