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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以后,潘氏存了些钱让丁承业的三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又给嫡妻留下的女儿置办了一份在乡下来说极为丰厚的嫁妆将其嫁了出去。当时,村里村外谁不称赞潘氏这个继母贤惠慈爱?
然而好日子在丁来喜十岁那年结束了。
丁承业在给人盖房子时不小心摔了下来,摔得半死,主家也是穷苦人,赔不了几个钱。为了给丁承业看病,潘氏几乎将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
可是,丁承业还是死了。
在那个时候,男人就是家里的天,是一个家的顶梁柱。丁承业死后,他与嫡妻的几个儿子,也就是芸娘的几位伯父便以丁来喜不是丁家的种为由,分走了丁承业所有的遗产,将潘氏母子赶了出去。
潘氏并没有离开越州,就在离家不远处的树林里搭了几间茅草屋住下来。她用自己开荒出来的地种上蔬菜,再以刺绣换取其他生活用品,艰辛地养大了儿子。
丁氏一族对丁来喜的身份一直持怀疑态度,但以前丁承业是承认这个儿子的,因此家族的态度模棱两可。虽然很多人怀疑,却并未将丁来喜逐出家族。
丁来喜家境不好,在族中又受人轻视,偏偏人才生得十分好,还识字,让丁氏一族同龄的族人很是嫉妒。于是,只要有人给丁来喜做媒,丁家就有人出面说丁来喜的坏话,坏掉他的婚事。因此,丁来喜一直娶不上媳妇儿。
如此,丁来喜直到年近三十去外地做工,这才娶了个媳妇回家,几年后才生下了芸娘。
因为家里多了人口,而潘氏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家里负担很重。于是,丁来喜只能外出做工,以养活自己的母亲和妻女。因为他经常几个月都不能回家一次,芸娘也一直没有弟弟妹妹出生。
就在芸娘四岁的时候,父母带着她出门,说是去外祖家,谁知就遇上了海难。
等芸娘被父亲的朋友送回老家,祖母潘氏差点哭瞎了双眼。可是,眼泪除了表示软弱,没有半点作用。为了养大芸娘,潘氏不得不坚强地站起来。
这个时候,村里有了谣言,说潘氏命不好,克夫克子。而后,潘氏的三个继子,芸娘的三位伯父就开始欺辱她们。经常潘氏好不容易用刺绣攒几个钱买回一点米或者肉,就被几个继子抢了,理由是: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我爹!
安然看得满心愤怒,然而潘氏却一直忍着,这一忍就是十多年,真的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将芸娘抚养长大。
芸娘也是个能干懂事的姑娘,很小的时候就能帮着祖母做事,七八岁就能做刺绣贴补家用,十来岁就跟着人学打渔。但她们一直无法摆脱被三位伯父欺凌的境况,直到后来遇到燕老三,家里有了男人,还是个武艺高强的男人,这种情况才开始有了好转。
却也因为燕老三的强势,一怒之下差点将芸娘的堂兄打死,也让他们与丁氏家族结下更深的仇怨。经过族长的族老的干涉,这件事情虽然最后解决了,却也告诫燕老三以后不许随便打人,如果不然就要将潘氏和丁来喜逐出丁氏一族。
燕老三是很想带着芸娘和祖母一起离开的,可是潘氏不肯。
安然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家族观念很重,而被逐出家族,是非要严厉的惩罚,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被人看不起的。特别像潘氏这样的人,坚强了一辈子,如果年老反而被丈夫的家族逐出去,她就是死了都不会安心的。
因为丁氏一族的支持,只要燕老三不在,家里就难免被抢劫。等燕老三回来再上门去将对方打一顿,将东西抢回来。打得几次,芸娘三位伯父才收敛了一些。
可去年燕老三带着芸娘回乡祭祖,大半年没回家,乡邻们便开始传燕老三不会回来了。于是,芸娘的三位伯父便带着自己的儿孙又去欺负潘氏。要不是燕老三回来及时,只怕老人家都要饿死在家里了。
安然每每想到这些,就不禁为芸娘和她的祖母潘氏感到心疼,一个人怎么就能经历这么多的苦难呢!而最难得的是,这么多的苦难,那位老人家竟然都坚持下来了。
同时,安然更为芸娘的几位伯父感到愤怒。人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负义,如此无耻?而丁氏家族,就因为芸娘父亲早产,就怀疑他不是丁家血脉,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好吧,其实安然也怀疑芸娘的父亲丁来喜不是丁承业的亲生骨肉。从潘氏被丁承业从河里救出来,却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这件事情上,安然就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潘氏之前多半也是所托非人,这才绝望跳河。
可就算如此,人家丁承业都认了这个儿子,关其他人什么事?就算是养子,既然冠上了丁氏的姓氏,不就是丁家的人了吗?你不说对人家多好,至少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吧?
第二天,杨彦一行人就去乡下看望老人家。不想他们刚刚进村,就看到玉兰狼狈地跑出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子,不好了,丁氏一族的人将老太太、芸娘、墨兰她们都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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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背后的故事
幸好杨彦他们船上有两个孕妇,担心孕妇挑食,各种食物准备得比较多,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人,也还勉强能提供一顿饭。当然,船上是没有什么多余房间可以让他们休息的,因此只给救上来的三名妇女和五位老人安排了房间,其余人全都席地坐在甲板上。等傍晚的时候,估计就能到越州了。
岳朝城给所有人都把了脉,让人熬了几大锅姜汤,一人一碗。而身体太差的、受伤的,他另外开了药,也让这些获救的百姓觉得心里暖暖的。
周芷慧换了王静妍的衣服,一直跟着安然。
中午吃饭的时候,分了两席,男人在东面的书房里用饭,女人在安然房间隔壁的起居室用饭。
周芷慧因为心里太过悲痛,虽然船上的厨子很不错,她却哪里吃得下?连带着,芸娘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母,也吃不下。王静妍还是第一次面临这样悲惨的海难,也有些接受不了,怎么都没有胃口。
安然本来就吃腻了清淡的饮食,见大家都没有胃口的样子,她就更加吃不下了。
杨彦听了回报,心里很恼火,更是恨死了那个张学政。为了一己私怨,竟然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就是凌迟也难消他的罪孽!嗯,如此重罪,应该将张家抄家灭族,用以补贴那些失去亲人和财产的百姓。
杨彦心里已经在琢磨着,此案一定要严判重判,也好让所有官员引以为戒!事后再让大隋之音报道一下,让所有百姓都知道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一来收取民心,二来也让那些官员有所顾忌,不敢肆意妄为……
饭后,凌云便带着人继续调查此次海难的情况去了。那些救上来的百姓交给了孙飞羽和岳朝城去安排。王锦文陪着杨彦下棋,但两个人都难免都有些心事重重的。
“怎么了?”杨彦问道。
王锦文微微蹙眉道:“我看今天孙三公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好像很是惊恐的样子。想是他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大事吧!但到底这心性上面就差了些……”
“哦?”杨彦抬头,“我看着还行啊!那么大一艘海船沉了,死了近两百人,他受到些惊吓我觉得很正常。这说明他此前还算干净,要是他对这么多的人命无动于衷,那你才应该担心。更何况,你现在担心,还是早了些吧?”
王锦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自己实在太着相了些。自己的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实在没有必要太在意这个孙飞羽。不过,就算不考虑妹妹,他原本还是以为这个孙飞羽是个不错的苗子,培养一下,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王锦文这些年来一直帮着杨彦拉拢人手,一时间这职业习惯还有些改不过来。
杨彦却想着今天出了这样的大事,安然又怀着孩子,饭也吃不下,只怕情绪也不稳定,心里难免有些担心。安然还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一下子面对如此多的死亡,心里会不会害怕?他很想在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可惜不行啊!
这个时候,安然作为女主人,还得安慰别人才行。
安然和王静妍、沈怡、芸娘一起,正在与周芷慧说话,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一直沉浸在悲痛里。
“芷慧,你在庵里的日子怎么过的啊?”
“早上起来先练武,然后上早课,而后吃早饭。接着跟着师傅学经文,抄写经书……傍晚的时候有晚课,晚课过后吃了晚饭可以休息一阵,再练武一个时辰,就可以休息了……”
“你师父对你好吗?”
“好。”
“怎么个好法?在庵里的时候,你想家、想亲人吗?”
“师傅教导我很认真的,她其实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教我写字念经,教我女红,教我功夫,教我自尊自重,永远怀着一颗悲悯之心……虽然在庵里的时候我也经常会想父母兄长,但如果真的回到家里,其实更想念师傅……”
“你师父真好,你就像有两个母亲……”
大家听了周芷慧的回答,看她依然情绪低落,都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她才好。
这时,周芷慧忽然勉强笑道:“大家不用担心我。我从小就跟着师傅学习佛法,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因果循环,是命中早已经注定的。我只是想着因为我的事情,害死了这么多人,心里觉得很愧疚……”
安然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芷慧,你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有罪的是丧心病狂的张家,该愧疚该恕罪的也是他们,退婚也是周家先招惹钱家,钱家先提出来的,你有什么错?”
周芷慧细细一想,似乎也对。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少奶奶,您说得真好。”可是,想到自己的贴身侍女枚儿,她还是很难过。
安然知道,伤心难过的时候,越是有人安慰,反而会越发伤心。但一味的逃避也不行,悲伤也是一种很正常的情绪反应,只要发泄出来,慢慢恢复平静就好。
就像安然,之前杨彦生怕她伤心自责,不让她想起嫂子难产的事情。但今天的海难,却还是让安然想起了顾庭芳,还有她尚未见过面的侄儿。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身体如何了,那可是嫂子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孩子啊!之前凌云好像说孩子身体不太好?
玉兰一看安然神情也低落下去,立即劝道:“少奶奶,您要不要弹琴?或者吹一吹葫芦丝?”
前段时间,安然难过的时候,杨彦有时候就让她弹琴或者吹葫芦丝发泄一下,心情就能好一些。
安然想了想,忽然道:“看看公子有事没有?若无事,请他过来为我们弹奏一曲大悲咒吧!”
周芷慧惊讶道:“大悲咒也可以弹奏吗?”
安然点头,而后建议道:“你会不会?不如你随着音乐念几遍?”
周芷慧连连点头:“好!”
杨彦很快就过来了。他将孙飞羽也带了过来。不过,两个男人隔着一道屏风在外面,几个女人在里面。
孙飞羽也是第一次听说大悲咒还可以弹奏的,杨彦让他用笛子伴奏。孙飞羽会好几种乐器,笛子他是会的,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过大悲咒,这要如何配音?
安然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