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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那消瘦不少的清丽容颜褪去了婴儿肥,柳眉凤目,肌肤胜雪。微微削尖的下颚,轻轻上扬的唇角,那隐于眉间淡淡疏离的气质更添神韵,称上近日周身愈盛的傲然之气,蜕变过后的公主殿下,如今便像是一树临风而展的江岸雪梨花,孤高傲世,绝美凛然。
纤细梳齿缓缓没入青丝之间,良久,听那淡淡声线从身前传来:“写意,那盛传京中的谣言,你有何看法?”
长指轻撩起一缕发丝,写意轻声开口:“回公主的话,此番谣言在驸马大选前传出,且有愈传愈盛之势,想必背后定是有人操控,意在阻挠驸马大选顺利进行。”
抬眼将镜中少女望了望:“公主可有应对之法?”
“无需应对,这样便很好。”
铜镜之中那少女还是一副淡然模样,轻勾了唇角。
“听信谣言之人,太蠢,本宫不屑于要;吝惜面子之人,太迂,本宫亦不屑于要。那为求真心而来的人,听了这般风言风语,想必亦是望而却步了吧,这样正好,又去了一批软弱无用之人!此番,那蠢的,迂的,无用的,全都筛了去,剩下的,又会是些什么人?”
一番言语,说到最后竟是带上明快之意:“剩下的,便是那些不畏人言冷情无心为了名利权势一切皆可舍弃之人,如此,不是正和了本宫心意?”
话落,一抹艳色自唇角轻溢开来,铜镜之中,那双妖娆凤目闪现动人光亮,灿然若星,慑人心魄。
——
东离皇都,丞相府,厢房内院,空气中浮动浓郁药味,一老者侧身躺在塌上,室内光线昏暗。
木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一缕光线透进来,下人立在门口低声禀报:“大人,宫中的御医大人来问诊了。”
床上老者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开口撵人:“老夫无用,枉费圣上一片苦心,这病恐是好不了了,御医请回。”
良久,身后却是静悄悄的,不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老者终是忍不住,一下回过头来:“老夫无需…”
话说到一半,却是生生抑住,眼前那负手而立的男子,斜眉入鬓,眼眸深邃,鹰勾状的鼻翼棱角分明,一抹刀唇暗含冷意。
“…王…王爷?!”
028 纷争起
此刻出现在丞相府白相寝居的,正是本该待在西北行宫无圣上召见永不得入京的罪臣——安王冷岚。
对上那双幽冷深邃的眼眸,白信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对面,看着那形容憔悴却明显不若他装出那般病重的老臣,那双阴冷眼眸隐隐带出狠戾。
两个月,仅仅只是短短两个月时间,情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那春首围猎,珑瑜公主骑射场上大放异彩成功吸引了萧寒,并设计害若儿坠马;
再到皇宫家宴,又是那个珑瑜公主,利用落水一事一举除掉了两颗他千辛万苦安插在宫中多年的棋子;
接着便是贵妃冷宫自尽,整件事做的干净利落片迹不留,以致白信误认安王府违背诺言弃子杀人,这一番反间计,用得真是凌厉狠绝,直击要害。
最后,便是利用白相称病,压制王维一派提出七国选婿。得驸马之位,便等同与东离结盟;倘若能助公主即位,更等同于得了整个东离!如此一来,大泱诸国对东离均是虎视眈眈,他多年以来与福安连禹暗通曲款建立的盟友关系,几近毁于一旦!
而偏是如此危急时刻,福溪之子萧寒竟是主动提出要参选驸马。这个手握北域十万兵马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本是他最后攻城的最佳助力,如今却是悬于敌友一线,真心难辨!
他蛰伏十年苦心经营的成果,他卧薪尝胆全力谋划的道路,却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被一个年仅十五岁刚刚及笄的公主,翻云覆雨颠倒乾坤,颠覆至此!
而如今,七国选婿已是势在必行,萧寒参选亦不得直接否决,如今形势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安王府唯一的反击却只是放出流言玷污公主名节以期阻挠驸马大选,实在是螳臂当车,可笑至极!
远在西北,鞭长莫及,直到五日之前收到信函,得知公主七国选婿,他才惊觉京中原来尽是些无用之人;不得已搁置与福安连禹间的谈判,冒着被国君暗杀的危险潜伏入京,居然最后还要他亲自出马,收拾这副烂摊子!
面前的老臣,位高权重纵横朝堂多年,不料却是如此软弱之辈,一个丧“女”之痛便能将其打击至此,居然轻易中那反间之计将多年盟约弃而不顾,果然是年老志穷,已不复成大事者应有的气魄。
只是如今,稳住白相,操控驸马大选才是当务之急,所有愤恨不满只能生生压抑在胸口,阴冷双眸直直看入那震惊眼眸,安王冷冷开口:“淑妃之死,与安王府无关!”
一句话落,白相大惊。当日宫宴,公主侍女直指贵妃与内侍私会,有凭有据,却不至将贵妃当即问罪;回府之后他当机立断命人掩盖淑妃身世之谜,抹去淑妃与内侍裕泰之间一切关联,不料却在隔日凌晨,意外得知淑妃自缢冷宫的消息!
能在冷宫无声无息处死一个人,除了安王府,还有谁能有这个能耐?杀了淑贵妃便等于断了圣上调查线索,除了弃车保帅心狠手辣的安王府,还有谁有杀人动机?!
只是前一晚,他才刚刚夜访将军府,明确提出要保贵妃一命;当面应承他,却转头便将人除了,如此背信弃义任意而为,将他相府尊严置于何地?!
他倒头称病,便是无声反抗,之后形势急转直下安王大计受到重创,他甚至心生快意,却不料,安王竟会亲自入京,出现在他面前。
安王又岂是等闲之辈,对面老臣几番情绪微动他早已觉察,冷眉一扬:“除掉淑妃之人,乃珑瑜公主!”
不待白相反应,安王面色阴鸷,上前一步,冷声开口:“本王大计,淑妃裕泰身份,珑瑜公主已是尽知。”
东离皇权根基不稳,安王势力多年渗透,盘踞朝堂军营。即便是洞悉贵妃身份,牵扯出相府,甚至查出与安王府有关,上亦不敢轻举妄动,明治安王府谋逆之罪。而这,便是东离国君多年隐忍不发的原因。
而如今公主这一招,以暗打暗,以毒攻毒,除去一个威胁顺便嫁祸安王府,打得敌营自乱阵脚再乘机谋利。此一招攻心为上,城府之深,心肠之狠,让人惊叹,却实难让人相信竟是出自那年仅十五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之手!
白相脸上难掩的震惊安王看在眼里,却也不愿再多费唇舌。如今公主已是从暗处渐渐到了明处,之后明争暗斗自不会少,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让白相复朝,接手驸马大选事宜,才能在之后占尽先机,同公主和圣上一较高下。
剑眉轻挑,安王冷冷勾唇,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敢问白相,这场病,要病到何时?”
床榻之上,老臣不语,花白的眉须下一双精明双目却隐隐透出谋算之意。
说到底,他配合安王谋权大计,基于的本就是互惠共利的合作关系;如今东离形势剧变,圣上大有扶持公主登基之意,而公主除了手握龙虎营兵权,和萧家少将军亦是关系匪浅,已是皇权的有力争夺者。
而相比老谋深算阴狠毒辣的安王,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公主自是更易操纵,这几日他为了反击安王府刻意称病,随后亦生出了坐山观虎斗,观察形势再择阵营之意。
而白相心中的这番谋算,自是逃不出安王这只老狐狸的眼睛。
冷哼一声,安王那冰冷的笑意中带上一抹讥谑:“白相素来善于审时度势,只是由本王提醒白相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于本王,白相是同谋共利的盟友,他日本王登基,白相便是开国功臣;于公主,白相却是谋害国君的奸佞,若是公主登基,白相怕是公主第一个要除之后快之人!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不用本王多说,想必白相自是再清楚不过。”
说罢,安王大手将衣摆一掀,调头大步走出寝居,唯余白相一人坐在床头,望着那空旷门厅,沉思良久。
不日,白相大病渐愈,于早朝之时受皇命,担公主选婿大典主事一职。
尔后,订流程,设尺度,完善初审制度,在白相亲历亲为之下,驸马大选事宜有条不紊顺利进行,经过一系列初步筛选,待到通过初选的七国才俊终将共赴东离参加殿选之时,已是莲叶接天浓荫蔽日,东离迎来了繁盛的仲夏时节。
029 颜倾国
东离公主七国选婿,初选标准两条:
首先,参选者必须是年十八至二十三岁间的适龄未婚男子;
其次,该男子必须德才兼备,新 鲜 中 文 网 熊 猫 没 眼 圈。文武双全,容貌端正,身家清白。
最后,七国符合要求的参选者互相比较分出高下,一国择至多二人,赴东离参加驸马大选。
最终,经过层层筛选严格把关,最后交予公主手中的,是一本仅余了十人的花名册。
隔日午后,闲闲靠在寝殿一侧的软榻上,身侧乐桃手持一把绢扇乖巧地扇着风,公主顺手拿起先前置于案上的镶金软面册子,细细翻看。
此次驸马大选,除南疆无人参选之外,东离二人,西梁一人,北丰一人,中山福安连禹三国各两人,共计十人。
东离的两个人选,其一便是护国将军府少将军萧寒,另一个,是太尉王维次子,王思远。
东离前朝,文武百官分了两派。一派是以白相和王太尉为首的文派,另一派,是以御史大夫苏玖翎为首的武派,两派势均力敌,且诸事争锋相对,大有水火不容之势。
这次公主大选驸马,东离看似是在文武两派中各择了一人,但是冷秀颜心中清楚,这萧家王家均属安王一派,尽占了两个名额。
想来那苏家长子苏荃,文韬武略气度不凡,本是驸马之位有力竞争者,却因初选之时刚满了二十四,生生因为年龄不符淘汰出局。
可这初选时间本就可人为控制,白相一派利用权职之便故意阴了苏家的名额,苏御史又怎会看不明白?朝中受了一肚子气回家鞭策小儿子参选,结果苏秦苏大少爷一口回绝,扬言心有所属无意驸马之位,差点将素来老成持重的苏御史气得吐血三升。
苏家这场闹剧作为驸马大选前的一碟开胃小菜,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被津津乐道传了许久。只是回想起那日春首围猎苏秦那小子对着冷芳若那万般殷勤的模样,冷秀颜也只能心中叹息,望苏大少爷自求多福。
翻过东离,便是西梁。西梁皇姓为宋,当朝国君膝下共有二子,皆为帝后所出。嫡子宋湛已立为储君,次子宋晟为南王,而此次参加驸马大选的,便是西梁南王宋晟。这般看来,便是这十人当中身份最尊贵的一位了。
再翻过一页,北丰国,七皇子沐隋枫。
看了看书页上墨香萦萦的两行小字,公主偏过头,正对上身侧乐桃那明显兴奋挤眉弄眼的小表情。
“这个七皇子…”
“嗯嗯是滴,就是七国艳美人册哇公主殿下~”乐桃深深点头。
昨日这本名册拿回来之后,乐桃早就前前后后翻了一遍。当看见北丰国参选者的名字后,她呆愣了片刻惊呼一声,那瞪圆的眼珠子恨不得贴到纸上去!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