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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带着李墨,以及黄鹂、青柳、福生、泰生,跟她告别之后,便登车而去。
云璐目送马车远去,听见身后门帘一动,便转过身来,果然见云臻站在了帐篷外面。
“她走了?”
“是,走了。”云璐扶着丫鬟的手,慢慢地走过来,一面仔细地搜索着他脸上的蛛丝马迹,“李姐姐走的时候,脸上可不大好看,哥哥可是欺负了人家?”
云臻瞥她一眼,一脸荒唐道:“本侯会欺负她?”他哼了一声,像是负起的孩子。
云璐歪着脑袋,在他脸上瞟来瞟去,最终叹气道:“云侯爷面黑心冷,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哥哥当真不知道,自己平时可是经常出口伤人呢。”
云臻的眉毛又一次微微蹙起。
“哥哥方才同李姐姐说了什么,把她气成那样?”云璐确实很好奇。
云臻没好气道:“莫名其妙的女人,谁知道她怎么气成那样。”
他看了云璐一眼,倒真有点想问问,她们女人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他说东,她们却能理解成西。
云璐见他意动,也有些期盼,真想知道帐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刘高李虎匆匆地跑了过来。
“侯爷,孟小童派人从京中回来,有要紧事禀报。”
云臻立刻挑眉道:“人呢?”
刘高和李虎身后便闪出一个人来,单膝下跪,递上一封书信。
云臻接过来,直接拆开一看,脸上掠过一丝惊异:“老夫人也要来?”
那人便道:“是,小人出京之时,孟侍卫和老夫人已经准备出发了,水陆兼程,估计五天内便会抵达灵州。”
云臻点点头,将书信递给旁边的云璐。
云璐看后,也是同样的惊讶:“老夫人竟然亲自来了,看来京中对墨……的身世果然十分重视。那,我们也得赶紧回府准备,老夫人既然来了灵州,总要住上一段日子,府中客院空置许久,得大大地收拾一番才成。”
云臻点头,对刘高道:“你去跟赵大公子说一声,咱们马上回府。”
刘高立刻便去了。
赵承正在人群中炫耀自己猎到的猎物,跟别人互相比较,刘高过来说了之后,立时瞪起了眼睛。
“什么,云臻也要走?杨刺史才刚刚走,你们云家也要走,我好不容易组织一次春猎,你也走他也走,那不是扫我的面子嘛!”
刘高笑道:“实在是府中有急事,耽误不得。”
赵承哼了一声:“杨刺史也是这么说的。好好,你们都有急事,都走都走,没了你们,我还办不成春猎了!”
旁边的公子哥儿们都起哄,没了杨刺史和云侯,他们更玩得开。
刘高向赵承拱拱手便走。
不多时,护国侯府的帐篷便拆掉了,一应事物都收拾妥当,直接车马下山。
100、他怎么看中了她(第一更)
回到琉璃街的时候,正赶上中饭。
裴妈妈没想到他们会突然间回来,原以为春猎怎么也应该持续到下午,不过一知道李安然被蛇咬了,顿时就顾不上想别的了。
“叫大夫瞧过了没有?伤口处理了没有?毒蛇咬伤可不是好玩的,清溪村有个裴大牛,壮得像牛一样的小伙子,就因为被毒蛇咬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没了性命。”裴妈妈一叠声地就先担忧起来。
黄鹂和青柳一面扶着李安然往屋子里走,一面道:“妈妈放心,已经叫大夫瞧过了,伤口还是云侯亲自处理的……”
刚说到这里,就感觉李安然瞪了她一眼,黄鹂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只掏了一张药方给裴妈妈:“这是忠靖侯府家的大夫开的方子,妈妈找人去抓药吧。”
裴妈妈接过来,随手叫了青桐出门抓药。
黄雀已经把床铺好,服侍着李安然躺上去。
裴妈妈牵着李墨跟进来,到底还是亲自查看了她大腿上的伤口,见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又听黄鹂说清楚了过程,这才放下心来。
“真是多亏云侯了,咱们小姐几次三番都是他救的,改日得上门重谢才好。”
李安然把头一扭,冲向床里。
黄鹂捂嘴一笑。
李墨脆声道:“云侯叔叔欺负娘了。”
裴妈妈不明所以地看看她们。
黄鹂道:“少爷说笑呢,小姐大约是累了,妈妈还是快快给我们做些饭食来,上山到现在,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可不是么,上山没多久,李墨就走失了,一群人先是忙忙活活地找他,然后便是李安然被蛇咬了,刚让大夫看完。便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说的是,我这就叫人做饭去,原来没想着你们这会儿就回来,饭食都不够。”
裴妈妈说着便快步去了东跨院,灶膛里的火还没熄灭,叫厨娘赶紧再做一些饭食。
黄鹂想起李墨还逮了一只大兔子的,赶忙叫外头的福生泰生把兔子也拿到厨房去,叫厨娘做个红烧兔肉、爆炒兔肉也不错。
李安然见李墨、黄鹂、黄雀和青柳都在屋子里,便摆手道:“你们不用在跟前站着,黄雀青柳。带少爷去洗漱更衣。”
李墨便道:“那我一会儿就来看娘。”
他在林子里走了半天。又是逮兔子。又是玩耍的,衣裳鞋袜也脏得够可以。
黄雀和青柳便领着李墨回了他的屋子,只留黄鹂一个人守着李安然。
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帐子。李安然的思绪便有些迷糊起来。
回想跟云臻相识的经历,每一次都是狼狈的,或是被姚舒蓉欺辱,或是被云臻弄得脚腕脱臼,或是落水,或是被蛇咬了,次次都没个齐整样子。这样子的自己,在云臻眼里,必是形象奇差才对。怎么他倒还看中她了呢。
虽然云臻说出什么要她做他的女人,很是莫名其妙,没名没分的听着又像是在轻薄她,但总归人家得看上了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自己的相貌自己有数。李安然清楚自己并非绝色佳人,在她认识的女子当中,纪师师、云璐、杨燕宁、赵慕然,哪个都比她漂亮得多,她顶多也就是个眉目齐整中人之姿。
再加上无权无势,也没有个名誉的家庭,父母不详,孤儿出身,还在程家当过丫鬟,做过一段时间不清不楚的当家夫人,如今开着商铺,抛头露面,最后还带着一个同样是孤儿的孩子李墨。
这样的自己,就是普通人家的男子要娶她,还得考虑再三,云臻怎么会看上她。
想不明白,头都快想破了,还是想不明白。
李安然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帐子低垂,外面的天色却还亮堂堂的,不知是什么时辰。
“小姐醒了。”黄鹂过来将帐子挽起,挂在铜钩上。
李安然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黄鹂笑道:“未时三刻了,看小姐睡得香,奴婢便没叫。小姐可饿了,厨房里还一直温着饭菜呢。”
李安然的确是饿了,黄鹂扶她起来,先洗漱了一番,然后便端上饭菜,服侍她吃了。
“前头铺子里,柳三胡过来了一趟,说老李头有事要禀报小姐,因小姐睡着,便没打扰。小姐可要现在见老李头,奴婢去叫?”
趁李安然用完了饭,黄鹂便提起这件事。
“不必了,我亲自去一趟作坊。”
李安然虽然腿上有伤,但也只是皮肉伤,被蛇咬破的两个口子很小,也就是被云臻小刀划破的地方深了一点,小心点不牵扯到伤口就可以,走路也能走。
当下,她便带着黄鹂去了前面作坊里。
此时的作坊,比原先的时候又多了一些人手。
三月初一日,一品天香开门大吉,有护国侯府、忠靖侯府、刺史府三大权贵官宦之家捧场,名声一下子就打了出去。姚舒蓉闹的那场风波,反而更助涨了一品天香和李安然的名气。
蕊儿是个十分有商业头脑的,趁机又对外宣称,赴京参选的秀女赵慕然小姐,也是用的一品天香的香水,愈发引得灵州城的妇人小姐们追捧。
自开业以来,店里的生意便一直很好。
当然除了名气大之外,一品天香本身的商品也是十分上乘的。有神仙水的配方,无论是胭脂、妆粉还是胰子,都比同行的品质要高出一倍,更别提还有香水这样的独家商品。
现在,灵州的妇人都知道,最好的胭脂水粉就得在一品天香买,不仅色泽好、质地匀,而且上妆容易不脱妆,耐水耐汗,妆面一整天都是清清爽爽的。那些个积累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字号水粉铺,都相形见绌了。
售卖火爆,作坊的工作量自然就大,老李头感觉人手有点紧,经过李安然同意,又招了几个雇工。
这几日,老李头正在调配研制两样新产品:眉笔、发油。
眉和鬓,是古代女子衡量性感妩媚的两个最重要标准,而起到修饰这两处作用的,便是眉笔和发油。
101、一名女客(第二更)
大乾朝妇人画眉多半用的就是黛。使用最麻烦的是石黛,最普遍的是铜黛和青雀头黛,最昂贵的便是螺子黛。但螺子黛出自西域,乃是贡品,轻易不可得,只有宫中才能使用,而且也不过数人而已。
一品天香要做的画眉黛,是用真麻油灯芯焚烧,以容器覆盖,凝烟而得,再用神仙水和玫瑰香油调和,最后制成指头长的一根黛块,外面包以银箔,银箔之上再做装饰,便成为眉笔。
发油则是用于护理头发的。古代女子头发长,若不加护理,每每梳理都十分困难,发丝打结,梳子便梳不下去,挽发髻的时候,发丝也容易龇出来,不够整齐,所以必须使用发油。发油一是可以保养头发,让头发光亮顺滑,二是可以固定发丝、定型发髻,如香发木樨油(即桂花油)、茉莉花头油、水仙花头油等,便是妇人最常用的发油。
发油的制作方法并不难,就是寻常人家里,也能手工制作,但女子每天都要梳头,发油的质量便会决定头发的质量。发油毕竟含有油脂,使用过后,头发很容易油腻,而且头皮还会发痒,所以能用得起发油的,还得常常洗头发。但妇女头发那么长,洗一次也很费时费力。
一品天香的发油,用的是茶子油做底,用神仙水调配,配了五六种香料,再吸收茉莉花、木犀花的香油,如此制作而成。
李安然走进作坊的时候,老李头正带领着伙计和雇工们做得热火朝天。
“小姐来啦,刚制得的眉笔和发油,请小姐看看。”
老李头一上来就说正经事,徒弟柳三胡麻利地取了一盒子眉笔和一瓷罐发油过来。
那眉笔只有指头长,装饰得很精美,上头粗下头细,十来支的样子,装在一个四方形圆角的珐琅盒子里。
李安然取了一支,见笔头处并未包裹银箔。露出黑黑的黛块,叫了黄鹂过来,在她眉上轻轻画了几笔,颜色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青色,与黄鹂本身眉毛的颜色非常贴近。
她满意地点头道:“颜色极好,若是画的力度轻一些,出来的颜色淡,正适合画远山眉。”
时下大乾妇人流行的画眉样式,以远山眉、柳叶眉、长蛾眉为主,视修长为美。这支眉笔的颜色。便非常适合画这些样式。
李安然又用手指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