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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安然要的就是息事宁人,不管程彦博是出于什么原因改变了态度,能够从此不再跟她作对,她便乐得轻松了。
当下,李安然也端起酒杯,道:“既然程老爷都这么说了,这杯酒便是和解酒,喝了这一杯,从前种种既往不咎,咱们一笑泯恩仇。”
“好。”灵州县赞了一声。
李安然和程彦博便对了一杯,一饮而尽。
纪师师啪啪啪地拍起手,笑道:“好了好了,可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她身体向程彦博方向歪了歪,斜挑着眼睛,“我说程老爷,今儿可是你自己提这杯和解酒的,别回头一见了你那千娇百媚的夫人,两句枕头风一吹,又改了主意,再跟咱们为难。”
“哪能呢!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反复无常,那不是成了小人了嘛!”
马尿下肚,所谓酒壮怂人胆,肚子里热烘烘的,程彦博的脑子也跟着热烘烘起来。
李安然正在低头吃菜,这一杯酒喝得有点急,上了脸,两边脸颊红彤彤的,嘴唇上也是红润欲滴,像是抹了一层光润的油脂。
她今日穿的衣服,很是正式,浅黄色洒金的襦裙,领口露出浅浅一抹肌肤。
程彦博的角度,正好看到她侧脸,微红的耳根如同一颗粉色的珍珠,脖子上的肌肤白皙如玉。
咕咚一声,他咽了一口口水。
没想到呢,这个李安然,还真是越看越有味道。姚舒蓉虽然艳丽风情,但管得他很严,兼之平时又牙尖嘴利,程彦博到底是个男人,有时候也有些厌烦。此时的李安然在他眼里,便显得分外可爱起来。
当时真不该休掉的,就是做小也不错嘛——又一杯酒下肚,程彦博愈发地轻飘飘起来。
这后面的酒喝得就算宾主尽欢了,等到散席的时候,程彦博已经喝高了。李安然和纪师师送灵州县和他出去,灵州县自然是先走的,坐了县衙的轿子,皂隶们簇拥着去了。
临到程彦博的时候,他醉醺醺地一把攥住了李安然的胳膊,笑嘻嘻道:“哎呀我说妹子,从前实在是大哥的误会了你,叫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回去我就教训那婆娘,绝不叫她再跟你为难。哈!你是做生意的,我也是做生意的,往后咱们多亲近……”
他满嘴的酒气都喷到李安然脸上。
李安然皱着眉,冲旁边伙计使个眼色,伙计便聪明地上来,作势扶住程彦博,将他从李安然身上拉开。
“程老爷喝多了,赶紧回去吧。”
李安然指着程家的长随忠庆,让他扶了程彦博上马车,终于将程家一行人也送走了。
目送着马车去的背影,纪师师道:“我只当你今日势必要狠狠地羞辱程彦博一番,没想到你如此大度,竟然真的便只是喝了一顿和解酒。”
李安然道:“程彦博这人,没有大智慧,脾气却很是不小,若是我当真羞辱了他,这顿和解酒便喝不成了。与程家交恶,对我们并没有好处。一品天香如今生意越来越兴旺,销量也是与日俱增,咱们的原料,很多都是从程家的香料行进货的,若是与程家闹翻了,他们切断了咱们的供货,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回到了楼上。
纪师师点点头:“罢了,左右咱们没怎么吃亏,只要程家从此息事宁人,不再跟咱们过不去就好。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们做他们的首富,咱们开咱们的店铺。”
李安然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只要不与程家再发生什么瓜葛,太太平平就最好了。”
“程彦博也罢了,到底你跟他并没什么利益冲突,今日他当着县令大人的面,喝了和解酒。但那姚舒蓉,却未必肯轻易地罢手。我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的报复心极重,她既然已经视你为眼中钉,恐怕不会因为程彦博的态度改变,就放过你。”
李安然冷笑道:“姚舒蓉不过是仗着程家的势力才能作威作福,她若是再敢出什么幺蛾子,我也不会再跟她客气。咱们不愿多事,但也不怕事。”
纪师师眼珠子一转,轻笑道:“是了,你如今可是有护国侯撑腰的人,怎么可能还怕了她呢!”
李安然顿时羞恼道:“你又来取笑我!”
她作势要打纪师师,纪师师左躲右闪,将她双手抓住,咯咯笑道:“好妹妹,我再不敢了,你饶了我。”
李安然哼了一声,这才放了手。
纪师师整理了一下衣裳,道:“说起来,云侯到底对你是个什么意思,他既然都对你说了那些话,做妻做妾总要给你个说法。”
李安然没好气道:“他什么意思,与我有什么干系。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绝不做人家的妾。”
自从那日在后花园被云臻一亲芳泽,李安然的一颗心也已经乱了。只是那之后,云臻却再也没有露面,已经好几日了,这人仿佛突然间消失了一般。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且不说李安然对云臻充满了怨念,程彦博满身酒气醉得人事不省,被下人送回家。
姚舒蓉叫了忠庆便道:“怎么回事?老爷怎么喝成这样?”
忠庆哈着腰道:“老爷去了一品天香,县令大人做证,老爷和李姑娘喝了和解酒,后来便喝高兴了,喝得有点多。”
“和解酒?”姚舒蓉皱起眉头,“他跟那贱人喝什么和解酒……”
忠庆是跟着程彦博的人,是程彦博的心腹,自然不会告诉她酒席上程彦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头上的事,只是一味地装傻。
姚舒蓉见问不出什么,厌恶地摆手道:“算了算了,滚出去。”
忠庆忙退下了。
姚舒蓉进了屋子,春樱正用湿帕子给程彦博擦脸,程彦博半醉半醒地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不住揉搓,傻笑道:“好人,光擦有什么用,热得很,脱了去才好……”
“哎呀老爷你好坏……”春樱声音腻得跟蜜糖一般。
“哼!”姚舒蓉冷冷地一声哼。
春樱顿时脸色一变。
126、君子好逑
姚舒蓉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两人,讽道:“真是闲情逸致,小蹄子干脆脱了衣裳扑上去,何必还擦擦挨挨地矫情。”
春樱听出她话中的杀气,哪里还敢再留下,抽回手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程彦博正被揉得浴火上涌,猛然间她抽身走人,顿觉空落落的,仗着酒意竟不怕姚舒蓉,喊道:“你回来!”
春樱自然是不敢回来,一跑便没影了。
姚舒蓉上去一巴掌拍在程彦博胳膊上:“好你个程彦博,当着我的面勾引我身边的丫头,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程彦博满脸酡红,嬉笑道:“你是我的眼珠子,那贱婢怎么比得上你。”一面又拖了她的手来按在自己胸腹上乱搓,一面自己的手便去撩她的裙子。
姚舒蓉将他手胡乱推开,冷声道:“喝了点马尿就发骚,我来问你,今日你去跟那贱人见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贱人?哪个贱人?”程彦博醉得昏头昏脑。
姚舒蓉凤眼一瞪:“你说哪个!”
程彦博慢半拍地才想起是李安然,皱眉道:“别一口一个贱人的,说到底人家哪里得罪你了,总是不依不饶,莫名其妙。”说话间,他嫌身上燥热,将胸口的衣裳胡乱扯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两手还要去解碍事的裤带,又觉得口渴,吧唧着嘴道,“给我拿水来。”
姚舒蓉张大着眼睛,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地道:“你说什么?你在为那贱人说话?!”
程彦博口渴得厉害,见她一味地说事,却不给他拿水,一股烦躁之火从胸腹间升上来,不耐烦道:“跟你说了,不需再叫她贱人。我今儿已经跟她一笑泯恩仇,人家还叫我一声大哥,你再贱人贱人地叫,小心我抽你啊!”
其实李安然何曾叫过他大哥。一直都是叫他程老爷的,只不过他自我感觉良好,以为今日这顿酒喝完,便是人家的大哥了,又因为脑子里一直盘绕着李安然满脸生霞低头垂颈的风情,对于姚舒蓉便很是有些不耐烦。
姚舒蓉自跟了他,还从来没有受过一句重话,此时竟然听到他维护李安然,还说要抽她,不由又惊又怒。
“你说什么。抽我?你抽一个试试?”
往日她一横眉冷眼。程彦博最爱她眼角上挑的凌厉风姿。今日却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你少跟我摆威风,老子才是一家之主,你这婆娘一天到晚地骑在老子头上,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姚舒蓉气得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有什么不敢的!”程彦博也怒了,从榻上一滚而起,一把拍开她的手。
姚舒蓉只觉胳膊吃痛,心中的冲击却比疼痛更大。
“你敢打我!”
她盛怒之下,张开双手便朝他脸上掴去,染着鲜红色丹蔻的十个指甲尖利无比。
程彦博只觉脸上一痛,竟是被她的指甲抓出了几道血痕。顿时邪火上涌,抬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清脆的一声,震得两个人都呆了一呆。
回过神的姚舒蓉,凄厉地尖叫起来,如泼妇一般扑上去。这一刻。什么风情,什么媚态,在她身上都消失了。
程彦博也对自己打了姚舒蓉,感到十分震惊,但见姚舒蓉不要命地扑上来,吓得连连后退,被罗汉床的腿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下一刻姚舒蓉的爪子便雨点一般落在他脸上身上,姚舒蓉又是哭又是叫恍如发疯。
“哎呀好了好了!”
被挠了好几下的程彦博,也发狂起来,抓住她的肩膀狠命往旁边一掼,姚舒蓉滚到旁边,肩头撞到罗汉床,发出蓬一声大响。
程彦博跳起来,衣裳也破了,头发也散了,脸上胸膛上胳膊上都火辣辣地痛,再看姚舒蓉,发髻散乱,衣裳不整,满脸的狰狞,还哪有什么艳丽风姿可言。
“疯婆子!”
他厌恶地骂了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扭头就出了屋子。
刚下到院子,忠庆便火烧火燎地跑来,喊着:“老爷不好了!”
程彦博吼道:“老爷何止不好,老爷要杀人!”
忠庆刹住脚步,瞪着眼睛道:“老爷你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程彦博烦躁道:“别提那疯女人。你怎么回事?”
忠庆忙道:“咱们家的几个大掌柜都跑来告状,说是夫人胡乱插手生意,又总在柜上拿钱,好几个铺子都亏了本,掌柜们都嚷嚷着说不干了。”
程彦博刚稍有缓解的怒火,顿时噌一下又升腾起来。
“这个败家娘们儿,非搅得我鸡犬不宁才甘心不成!”
他骂骂咧咧地就往前奔,连衣裳也不去整理。
忠庆刚要跟过去,就听见身后屋子里瓷器砸碎在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好不热闹,又仿佛听到春樱在安慰姚舒蓉。
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儿的太阳难道是打西边出来的?老爷突然变得这么爷们儿,居然敢跟夫人干架,掌柜们集体跑来告状,这家里是要乱套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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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自然不会想到,因为一场和解酒,竟点燃了程彦博和姚舒蓉之间的矛盾之火。
她此时正在接待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