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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他胸口处的伤口上药的时候,或许因为太疼,使得荣寅隐隐有了些意识一样,嘴里含含糊糊的,似在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
落银将耳朵贴近他,询问道。
“我……回……”
落银见他干涸皲裂的嘴唇蠕动着,以为他是渴了,连忙取了水袋过来,刚凑到他唇边,却听他说出了一句微弱、却完整的话来。
“落银,你等我回去……”
落银呼吸一窒,随后笑中带泪地道:“我来都已经来了……没办法在乐宁好好地等你,你快些醒来,醒来便能看到我了……”
荣寅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落银将他的伤口料理好之后,又帮他换上质地柔软的衣袍。
这衣裳都是赶时间随意买的,并非量身定制,她穿着太大不合身,用来给荣寅穿倒还可以。
又喂了他一些易吞咽的吃食和水,见他都吃了下去,落银唇边绽放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她靠在荣寅身边坐了下来。将头轻轻地放在他的肩上,任由洞外温暖柔和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
虽然处境恶劣,但这却是她这两年来。最安心的一刻。
因为此时此刻,荣寅就在她身边,她不必担心他是否会在战场上遇到什么危险。
心思百转之际,落银余光却瞥见地上有一封信。
她信手拾起,却惊讶的发现,是她数月前写给荣寅的。
他一直贴身带着呢?
落银微微地笑了,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之后。又将信封妥帖地放到了荣寅衣服的胸口夹层内。
……
再说回了贵城中的叶六郎等人。
四处找了问了,并没有听说落银回了城中的消息。
叶六郎不死心的在城中四下火急火燎地找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守营的几个士兵就落银失踪的事情正议论着。
“你说那乌凉山就那么点地儿,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一个人,也没瞧见被野兽攻击的线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是越想越怪!”
“是啊,就算……”一名士兵说到这儿,声音显然小了许多,道:“就算是没了,也不该找不到尸首的……”
“所以肯定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但怎么不见人回来?”
叶六郎的心随着他们的话上下起伏着。
这时,又忽听一道声音猜测地说道:“依照我看……会不会是叶姑娘看清主帅真的死了,受不住打击……”
他话没有说完,众人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余下的话来。
“这叶姑娘这么痴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看十有*真的是自己想不开。找个隐秘的地方了断了……”
一干人低声的附和着。
“不可能!”
一声怒喝忽然传来,打断了士兵们的议论。
举目望去,正见叶六郎站在他们身后。满脸的惊怒,看来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银儿不是会轻生的人!”叶六郎肯定地说道。
他的女儿他自己清楚,绝对不会这么傻!
肯定还好好的活着……也许是不肯死心,去了其它地方继续寻找荣寅去了也不一定!
叶六郎自我笃定的想着,不顾士兵们的好意劝阻,再次急匆匆地朝着乌凉山去了。
……
夜色逐渐吞没着晚霞。
入夜后的乌凉山。出奇的冷。
更糟糕的是,落银发现荣寅好像发起了低烧。
见他一直发着抖。很冷的样子,落银将包袱里余下的一套衣服也取了出来,盖在他的身上。
可仍旧起不到什么显著的效果。
荣寅仍旧抖的很厉害。
落银见状顾不得许多,干脆把自己整个人贴了上去,紧紧的拥住他。
隔着衣料,传进荣寅体内的温度却是少的可怜。
落银觉察到怀中的身体根本没有得到缓和,已经要手足无措起来。
焦急间,她想到了一个来源久远,出没于各种言情小说里给人取暖的法子……
落银深深吐出了一口气,而后心一横,伸手解开了荣寅的衣带。
再将自己的解开,她闭着眼睛将自己贴上了荣寅的微凉胸膛上,抱住他精壮的腰身,使自己的温度能更好的传达给他。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的确十分奏效。
荣寅渐渐的开始不抖了,呼吸也逐渐的平稳起来。
落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靠在他怀中,借着月光,落银抬起头来看着这张阔别了两年的脸庞。
沧桑了太多……
打量了许久,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觉得困意来袭,便埋头进他的胸口,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半夜,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意惊醒过来。
落银抬起头望向洞口外。
一轮圆月正悬在正上方,明亮而圆润。
今夜月圆!
落银反应过来,且觉察到身体各处正逐渐变得冰冷。
自打寒蛊去除之后,她寒症发作的现象逐渐减轻,到如今已经不用服药来压制,可这并不代表她不冷了。
每月月圆。她依旧要遭受酷寒的侵袭,只是没有之前那么严重,甚至会令人昏厥过去。
落银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将身上的寒气过给荣寅。
她刚欲起身。却反被一道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
有意识了!?
落银忙地看向他,只见月色下,荣寅依然紧闭着双目。
她刚要再有动作,却再次被固定回原处。
这人……
落银气结的看着尚在昏迷中的荣寅。
再想挣脱,却已经没有了挣脱的余地,荣寅将她圈的死死的,像是极怕她离开一样。
落银无力反抗。一方面高兴他似乎恢复了些力气,一方面又着实担心自己会冰到他。
可荣寅却恍若未觉一样。丝毫没有打算放手的意思。
落银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怀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气似乎一点点的在消失。原本僵硬的四肢正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之前从来没有过!
落银脸色古怪起来,暗自想:莫不是这古老的取暖法子,对自己的寒症竟也有效果不成?
她艰难地从荣寅的禁锢中伸出了一只手来,在他额头上抚了抚,便发觉原本滚烫的额头,温度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烧退了……
落银彻底的放心下来,而后在温暖的驱使下,再次陷入了睡梦中。
将睡未睡之际。迷迷糊糊的想着,最好荣寅明日能够醒过来,不然依照她带的水和干粮。根本支撑不了两日……
且如果遇到哪个不长眼的野兽掉进陷阱里,她恐怕只有被吞吃的份儿。
洞外月色正好,洒在洞底紧紧依偎的两个人身上,朦胧一片。
※
整整五日过去。
叶六郎仍旧没有放弃寻找落银。
但心底最深处的希望,正在被时间一点点的消磨啃噬着。
会不会真的像那些士兵猜测的那样,女儿做了傻事……
虽然着不像落银一贯的作风。但是想到她对易城那孩子的深厚情意,叶六郎一时间竟觉不是没有可能的……
原本想着陪女儿一道来贵州。等事情了结之后再一同回去,不成想到头来,竟然让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
营帐中,叶六郎自责而悔恨的将头埋进膝盖中。
一旁的叶流风见状,出声道:“一辈子你还是这个样子。”
“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从来都不曾好好的保护到她……”叶六郎陷入了难以自拔的自惭当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还说不定。”叶流风保持着一贯的冷静,道:“别那么早急着下定论。”
表面上他是在责怪叶六郎不够冷静,但暗下也知道,叶六郎这是关心则乱。
叶六郎听到叶流风的话,抬起了头来看着他,眼里重新浮现了希望。
“二哥的意思是——”
“再等等看吧。”叶流风面无表情的端起案几上的水,抿了两口。
一旁的万青不由地在心口叹气。
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他家主子忽然没了,现在就连叶姑娘也……
呸呸呸!
万青连忙在心里否决道,事情还没个定论呢,他在这犯什么乌鸦嘴!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声急报。
“何事!”万青起身问道,下意识的觉得是姚罗那边出了事情。
这二十来日,姚罗带兵攻打乌凉城,屡屡受挫,前几日迫不得已请了援兵,现在应该还没到。
“禀万佥事,乌凉城传来可靠消息,城门已破!乌凉城统领付云志已经投降!”来传信的士兵,声音激动异常。
“什么……”万青一时间愣了愣,而后忙问道:“那沈歧呢?”
付云志投降了,沈歧怎会同意!
从以往的战事中不难发现,这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人。
“沈歧那狗贼的人头今日一早便被悬在了乌凉城城门之上!敌方军心大乱,溃不成军,付云志领头投了降!”
☆、426:那女子是谁
一旁的叶六郎和叶流风都听出了不对劲来。
这些日子在营中,他们多少耳闻了沈歧的厉害,说易城就是丧命在了他的手下。
怎么这会儿……忽然被人割下人头,挂在了城楼?!
“属下,属下还听说……听说沈歧,是死在了主帅的手下!敌方因此才军心涣散!”
“这么说,是姚罗潜入乌凉城取了沈歧的性命?”万青十分不解,这士兵何至于激动到结巴的程度。
“不是姚副帅,而是主帅!”士兵颤抖着声音道:“他们都说……看到主帅回来了!”
嘭!
万青不小心碰倒了几案上的茶碗。
“去乌凉城!”万青当机立断地道,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叶六郎亦怀着震惊不已的心情疾步出了营帐而去。
由万青带领着一队人马,火速朝着乌凉城而去。
果然,乌凉城破了。
沈歧的人头,高高悬在城墙之上,任由寒风吹打,青灰的面上竟是一派安详之色……丝毫看不出,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万青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来,朝着两个形色激动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守卫问道:“姚副帅在何处?”
“万佥事!”守卫一脸的激动溢于言表,道:“姚副帅现在正在营中与主帅禀话!”
万青觉得头脑之中发出一阵阵的轰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军营里的。
他甚至没顾得规矩。不经通禀,便撩开帘子,拖着踉跄的脚步径直进了营帐中。
帐中。姚罗恭敬的立在一旁,说着近来的形势。脸上既有忏愧,也有庆幸,更多的却是愉悦。
而主位之上,坐着一位身材挺拔却消瘦了不少的男子,他一身朴素的深灰色直裰,一头墨发显得过于随意的挽在头顶。却丝毫未影响他眉眼间日益深刻的英豪之气。
他就坐在那里,面色一丝不苟的听着姚罗禀话。与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此刻他身侧坐着同样身着深灰色男装的落银,她纤长的素手中捧了杯茶,偶尔抬眼看荣寅一眼。
万青竟一时间不敢出声……
生怕这是幻象。他一出声便会被打破。
“银儿?!”
万青不敢说话,刚跟上来的叶六郎却是丝毫没有压制内心的惊喜与震惊。
“爹!”落银笑着应答一声,此番死里逃生,而且还找到了荣寅,她不知道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