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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直觉,以沈夫人之力,绝做不到这般滴水不漏。
直到她嫁人的消息传来,才恍然大悟——除了夏候烨,谁还能这通天的本领,让所有经办的官员守口如瓶,噤若寒蝉?
他只是想不明白,舒沫只是个五品官家庶女,貌不惊人,声名狼藉,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夏候烨不择手段非要得到的呢?
若说是感情,他可半点都不信。
舒沫淡淡地道:“惹不惹得起,我都已经惹了。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邵公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你~”邵惟明咬牙瞪她,神色凄苦:“你真的如此绝情?”
宋婶心有不忍,低低地劝道:“邵公子,需知此时无情,方是至情。”
“宋婶!”舒沫不满地低嚷。
这人本就夹缠不清,你还灌输些无情即多情,多情即无情的观点给他,岂不是越帮越忙?
“我明白,我明白~”果然,邵惟明的神色大变,悲喜交集地低喃:“你一片苦心要断我念想,我又怎会不明白?我只是,只是不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至使你明珠暗投!早知如此,倒不如,成全了你和熠……”
舒沫听了,只觉哭笑不得。
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信心,认定了她的幸福,非得系在两位公子身上?
“邵公子,”宋婶又气又急,深悔不该多言,忙喝止:“你喝多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又道:“周嫂,送客!”
周嫂急急撩了帘子进来:“邵公子,请。”
邵惟明走到门边,忽地大步折返,从怀里摸出一物,深蓝色封面,瞧着似是诗集,不由分说塞到舒沫手中:“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宋婶又惊又怕,只道他给舒沫写了情诗艳曲,忙给周嫂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了邵惟明往外就走。
舒沫正要将书扔弃,目光一瞥,扉页上几个大字撞入眼帘《百草奇谈》。
她心中一动,随手翻了几页,越看神情越是激动。
她正要研究植物的相生相克,这小子误打误撞,就送来一本绝版医书。
想着他说得那些疯话,亦不知该笑还是该叹?
脚步声起,舒沫下意识将书收进怀中。
立夏掀帘走了进来,神情讶异:“邵公子怎么来了?”
舒沫未及答话,咣当一声响,两道身影箭一般跃了进来。
她一低头,阿花已蹿到她脚边撒欢,阿黄更过份,两条前腿直立着抱着她的双腿往她怀里钻。
“别闹了~”舒沫弯腰抱了阿黄的头,咯咯而笑:“好痒~”
、你,抢钱呀?
舒沫跟阿花阿黄嘻闹了好一会,这才抬头望向立夏:“不是你通知的?”
“我一直跟着小姐,哪有时间?”立夏摇头:“再说了,如今小姐已嫁了人,私下跟邵公子见面并不妥当,我怎会让小姐为难?”
舒沫未置可否,问:“大虎和二牛找来了?”懒
不是立夏,那十九便是绿柳了。
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跟邵惟明走得这般近?竟然还能暗通消息。
“我让他们两个在外间候着呢。”立夏忙道。
舒沫抱了阿花出来,阿黄摇着尾巴跟在身后。
大虎和二牛见舒沫出来,赶紧上前问安:“东家小姐~”
“大虎,”舒沫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我要弄间作坊,打算交给你们兄弟二人负总责。”
“弄啥作坊?”立夏忍不住插嘴。
“制镜子的作坊。”舒沫微微一笑。
大虎愣住:“镜子?”
“卖镜子能发大财?”立夏深表怀疑。
小姐,不是魔障了吧?
“咱卖的可不是普通的铜镜。”舒沫神秘一笑:“而是玻璃镜。”
“玻璃镜?”几人异口同声。
“它比铜镜清晰数十倍,款式上多加些变化,找些巧手的匠人,设计各式各样的镜框,包证供不应求。”舒沫信心百倍。
“玻璃我也照过,虽有些影子,比铜镜可差远了。”立夏连连摇头。虫
“玻璃当然不成,”舒沫笑道:“得做些技术处理才能变成镜子,要不,干嘛弄作坊呢?”
“我跟二牛都大字不识,能成吗?”大虎很是忧虑。
干些粗活,卖点力气倒是不怕,但这制镜子,好象要很大的学问,能行吗?
“成,”舒沫点头:“你们兄弟二人,刚好一人负责作坊抓生产,另一人负责铺子,管销售。”
“建这个镜子作坊,要准备些啥?”大虎紧张得直搓手。
“首先是选址。”舒沫想了想,道:“制镜子需要用到水银,这东西有剧毒,作坊里的污水需处理后才可排放。但离庄子远了也不行,正好果园里的果树也没了。你去转悠,挑个合适些的地点,先把房子建起来。详细的,我回去拟个章程,你按着办就是。”
“好咧~”大虎连连点头。
“那,”二牛突然变成掌柜,高兴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瞪着眼睛想了好半天,才迸出一句:“咱们的铺子在哪里?”
“我有两间陪嫁铺子,在长春街,地点是有些偏。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了好货,不怕人家不挤破门。”舒沫淡淡地道:“你去,把掌柜的打发了,帐房若是听话便留着,若是不听,也让他走人。”
“哎~”二牛忙不迭地应了。
“那铺子以前是卖干果的,咱们改成卖镜子,装修也得重新弄一遍才行。”舒沫又道:“你先去,把铺子的朝向,格局,尺寸都量了送到王府。过几天,我把图纸画了,你再找匠人,按图做就是。”
“好!”二牛用力点头。
“还有,”舒沫又道:“镜子的制做工艺并不复杂,一旦泄露,咱们就吃不了独食了,保密的功夫可得做到万无一失。”
大虎拍着胸脯:“小人一定睁大了眼睛挑人,若是敢泄露一个字,小姐只管拿我的命去抵。”
舒沫失笑:“多大点事,就要拿命来抵了?我也不指望它发大财,只要弄间比咱原来的大个三四倍的暧房,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虎咂舌不已:“那得卖多少面镜子呀?”
“我算算,”舒沫笑了笑:“小镜子算十两一面,中号的怎么也得卖个五十两,再大点的,就得五百。嗯,若是全身镜的话,把镜框弄得华丽点,卖一千两,应该也没问题。所以,把咱们手头的碎玻璃全卖光,估计差不多了。”
立夏也唬了一跳:“你,抢钱呀?”
“这么贵的镜子,能有人买吗?”二牛掌柜的角色倒是进入得很快,一下子就愁起了销路。
“一枝钗,一对镯子舍得花几千上万两,一面镜子怎么就舍不得了?”舒沫信心满满:“这只是试销价。到时若是销路好,再往上涨,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女人的口袋里往外掏钱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
京城里别的没有,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却多不胜数。
这些人家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为了面子,为了漂亮,谁不是拼命在花钱?
立夏一路瞧过来,小姐要做的事,倒没有哪件是不成的,因此也就有了信心:“这,倒也是。”
“东家小姐说成,指定错不了!”二牛还在犹豫,大虎已是深信不疑:“我这就去挑地方,明儿就找人挖地基。”
“嗯,”舒沫点头,将阿花放在地上:“时间不早,今儿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明儿还来?”立夏一怔:“王爷,会同意吗?”
舒沫理直气壮地道:“他交给我那么多事,一天哪里办得成?”
“东家小姐,”陈管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人都挑好了,要不叫过来,你先瞧瞧?”
“不必了,”舒沫淡淡地道:“我先带三个回去,剩下的,明天再来。”
“呃?”陈管事一愣。
她之前不是说府里急缺人手,这会子怎么又不急了?
立夏倒是瞧得明白了:人没挑齐,小姐要出门,王爷也没话说。
只是不晓得,这二十几个看门守夜的粗使婆子,她打算花多长时间才选好?
、银杏
舒沫上了轿,带着陈东家的等几个婆子一起回王府。
轿子进了城,刚要拐到东大街,从巷子里忽地冲出一个人,立夏躲闪不及,竟被她撞了个满怀,“哎哟~”扑通一跤跌在地上,半天竟爬不起来。
“对不起~”那人慌慌张张道了声歉,拨腿就要跑。懒
随轿的几个婆子见立夏吃了亏,哪里肯放?呼啦一下围上去,七手八脚将她按在地上,气恨恨地道:“撞了人还想跑?”
“各位大婶大娘,求求你们放了我吧……”那人开口求饶,声音清脆,竟是个少女。
舒沫命人落了轿,下来察看:“立夏,要不要紧?”
立夏一手撑着腰,另一手扶了轿杠,慢慢地站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好象,扭到腰了……”
陈东家的一听,越发不肯放人了,一把揪了她的头发:“看到没,我家姑娘给撞伤了,你怎么说?”
舒沫转头一瞧,见她顶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红痕,一瞧就是鞭子抽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求几位高抬贵手……”少女哀求。
四五个男子,有的拿棍,有的拿绳,骂骂咧咧地从巷子里跑出来。
“夫人救命!”少女见了,吓得脸发白,一把揪了舒沫的裙角,再也不肯撒手。
“在这呢!”冲在前面的那个,一眼瞧见她,呼喊着冲上去不由分说就是两脚:“MD,叫你跑!”虫
“住手,有话好好说~”舒沫急忙阻止。
那些人哪里肯听,呼啦一下,几个男人全涌上来,对着地上的少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贱人,叫你再跑,打断你的腿!”
陈东家的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把舒沫护住,一边大声喝叱:“大胆!睿王府的家眷,也敢冲撞?”
那几个轿夫也过来,到底仗着人多,推推搡搡的,把那几个男人推到一边。
有机灵些的,早跑回王府报信去了。
“睿,睿王府的又怎样?”为首的男子强装镇定:“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他,他也管不着~”
“小姐,你没事吧?”立夏吓白了脸,顾不得腰疼,焦急地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
“我没事,”舒沫摇了摇头,指着为首的男子问少女:“这人真是你爹?”
中年男子却穿着团花的府绸,虽算不得顶好的料子,比少女那身荆钗布裙却强了许多。
再者,那些人一看就不似普通人,也不象家丁,说是打手也还高抬了,就是一群泼皮无赖。
“不是,他不是!”少女一个劲地摇头,爬到舒沫脚边,哆嗦着道:“俺爹病了,原讲好了卖给他做粗使丫头,可他却要俺接客。俺不肯,跳窗逃了出来……”
舒沫一听便明白了,这少女怕是被人卖进暗窑了。
“老子虽不是她亲爹,可也是花了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男子一看,舒沫象是要管闲事,急了,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据用力乱摇:“看到没有?白纸黑字,抵赖不得!要打要卖都是我的事,就算是官府也管不着!”
“夫人,”陈东家的怕舒沫不明白,小声道:“暗门子里的事,咱们不好管……”
少女见舒沫沉吟不语,拼命磕头,苦苦哀求道:“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都会干。求夫人可怜可怜我……”
立夏见她额头磕得见血,心有不忍,小声道:“反正府里也缺人手,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