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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父皇的玉玺偷出来玩,你那次打的多狠?我把父皇炼丹的炉子打翻了,那次你打的也够狠……因为你打过我,所以我再也没敢去摸过父皇的玉玺,再也没敢进过父皇炼丹的石室……你应该打我啊,你为什么不打我?”
“如果你打我,我会改的啊!”
他从地上把那块已经染了尘土的卤肉捡起来,放在大犬嘴边:“大哥,吃一口,你再吃一口行不行?”
大犬睁着眼看着他,嘴角上的温暖笑意就是永恒。
慕容连咬了一口带着泥土的卤肉,一边嚼一边笑:“是真的好吃,你要是再不张开嘴,我可就全都吃了……”
就好像小时候他抢哥哥的桂花糕:“哥哥你吃不吃,不吃我都吃光了啊!”
哥哥看着他笑,然后假装去抢。
他抱着盘子跑开,回头做鬼脸。
他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肉,腮帮子鼓起来很高,所以说话很模糊:“再不吃,我就都吃完了……快和我抢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他愣住,嘴里的肉全都掉了下来:“是啊……从小到大,其实你什么都没有和我抢过。在宫里的时候,你是太子,你拥有的远比我要多,所以你总是很大方的把好吃的好玩的都送给我,我总是会笑的很灿烂,其实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就在妒忌你!因为你是长子,所以你是太子!可你明明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将来也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我劝过自己的,大哥,我真的劝过自己的……”
他抱着大犬的尸体,泪如雨下。
“我来之前还在跟自己说,要做大哥的好帮手。大哥叫商国恨,我叫追商!”
一道白影从远处疾掠而来,出现在村口。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所以白狮子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它回头看了一眼方解,然后猛的朝着血腥味散发出来的地方扑了过去。
慕容连艰难的将大犬的尸体抱起来,然后放在北面靠墙的地方,将大犬的尸体摆好,让尸体端端正正的坐着。
“皇帝,要坐在北面,面朝南面……”
慕容连喃喃的说着,然后退后几步跪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磕头,磕的额头血肉模糊。
……
……
方解站在破落院子的门口,看着那个动作僵硬如僵尸一样的男人不停的对着那具他熟悉的尸体磕头。是的,他很熟悉这具尸体,在尸体还活着的时候。那是他无比熟悉的一个人,又无比陌生的一具尸体。
他攥紧了拳头,关节咔咔作响。
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那个男人,眼睛里似乎有血要流出来一样。
方解看到了大犬心口上的那个洞,所以,他的心口上好像也裂开了一个洞,那么疼,那么疼。疼到他忍不住蹲下来捂着心,那么用力,可无济于事。
……
……
“大哥,你这辈子都没和我抢过什么,总是不停的给我什么……我应该对你特别感激才对,可你却不知道,我真的特别嫉妒你,以至于特别的恨你。论修行天分,你不如我。论做事果决,你不如我。论对大商的感情,你还是不如我……”
慕容连直起身子,指着大犬的脸认真的数落着:“你样样不如我,除了你那个破鼻子,可最后却居然不去用!你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关心你爱护你心疼你弟弟,可他却恨你嫉妒你最后杀了你……”
“你真失败啊。”
慕容连慢慢的往回爬,一边爬一边喃喃说着:“你不如我……不如……”
然后他爬到那柄匕首旁边,捡起来,看了看。
噗
刀子戳进他自己心口。
“我还给你……好不好?”
他看着大犬说。
“真的……真他妈疼……”
第0691章 总是离人泪
这是第几次离别亲人?
方解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大批的骁骑校已经涌了过来,黑色甲胄红色的披风,火烧云一样把这个破落的小村子围了一层,陈孝儒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两具尸体,看着蹲在一边脸都扭曲在一起的大将军,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堵的想嚎叫出来。
连他都觉得很疼,更何况是方解?
“大将军……”
陈孝儒叫了一声。
“先……把商将军送回去?”
他试探着问。
“我自己来”
方解扶着矮墙站起来,手脚都在发抖。
他缓步走过去,然后将大犬已经冰冷坚硬的尸体抱起来。
他抬起头,看了看北方。
“雍州才是他的家,白水城不是。”
方解喃喃了一句,然后大步朝着北方走出去。而这个时候,一路狂奔过来的麒麟才刚刚赶到。看到方解抱着尸体往北方走的背影,麒麟嗷的吼了一声,嘭的跪了下来,膝盖都嵌进了泥土里。
此地,距离雍州不下千里。
“大将军,白水城那边怎么办?”
陈孝儒在后面喊。
没有回答。
……
……
图浑多别站在白水城的门口,忽然有一种很得意的感觉。前些日子他带着百万纥人攻破了一座又一座汉人的城池,也是这样的得意。现在的他明明还是一个阶下囚,可这种得意再一次从他心里冒了出来。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还会有重新翻身的这一天。
百万大军,一日之间被方解的黑旗军踏碎,还有他的尊严。
方解要对南燕动兵,给了他希望。
图浑多别知道这是个机会,必须抓住。
方解之前离开他没有看到,寻方解的时候,一个自称叫陈定南的黑旗军将军告诉他,方将军有事稍微要离开一会儿,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说。图浑多别诧异了一下,心里忽然隐隐有些不安。
其实陈定南也不知道方解为什么突然离开,但好在他知道今天该怎么处理。
傍晚的时候,白水城外面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不少纥人寨子的土司带着队伍从丛林出来,就在白水城南边的空地上停了下来。他们应该是约好了的,几乎在同一时间到来。看样子,至少有四五十个土司。
陈定南看了一眼聚集在外面的纥人,嘴角往上冷冷的挑了挑。
“大将军让图浑多别写信回去召集这些纥人土司在白水城议事,你们看看,这些纥人土司是同时到了的,丛林那么大,各个寨子距离白水城长短不同,显然他们是早就聚在一起了的。大将军之前就说过,这个图浑多别一定会趁机干点什么,哼……这些自以为是的纥人,以为这机会真的是机会?”
他的亲兵校尉牛耕笑了笑:“都说纥人狡猾,但他们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贪婪,因为太贪,所以连本来具备的狡猾都忘了。”
陈定南冷冷笑了笑,转身走向图浑多别:“纥王,既然你的手下都已经到了,就请他们到城内议事吧。大将军有急事,估摸着一会儿就能赶回来。与纥王联手是大事,大将军很看重。”
“这个……”
图浑多别犹豫了一下说道:“白水城小,容不下这么多人,不如等大将军回来之后,去城外谈?”
“纥王,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陈定南冷声道:“大将军不把你当成囚犯看待,是大将军仁厚,但你自己难道忘了,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纥王?让你在城内和你的手下见面,是大将军给你的机会,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难不成,你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图浑多别的脸色一变,心里的怒意一下子就冒了上来,可他知道这会要忍着,必须忍着:“怎么会,大将军仁慈,给了我这次机会我心中感恩戴德。我真的只是觉得白水城太小了些,容不下那么多人。”
“让你手下的土司,每人可带五名护卫进城。”
陈定南道:“大将军信得过你,我可信不过你。既然大将军将今日的戍卫交给了我,我就要为大将军的安全负责。要么就按照我说的做,要么今天你也见不到你的人。”
图浑多别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就按照将军的吩咐做就是了。”
图浑多别回头吩咐跟他一同被生擒的护卫,让护卫出去叫那些土司进城。那护卫应了一声,用纥人的语言低低的说了几句,图浑多别也同样声音很低的说了些什么,那护卫点了点头朝着城下跑了出去。
“你刚才说什么了?”
陈定南问图浑多别。
“我让我的护卫告诉那些土司,进城之后不要闹事,要客客气气的。”
图浑多别回答。
陈定南点了点头,转身往另一边走了过去。
图浑多别看着他的背影冷冷笑了笑,可他不知道的是,陈定南此时嘴角上的笑意,和他一摸一样。
大概几十个土司要进来,每人还要带着五个护卫,也有几百人了,进白水城就显得有些拥挤。白水城本来就不大,以往的时候八九百边军住着刚刚好,现在一下子多了四五倍的人,街道上似乎都变得狭窄起来。
城门口,负责守门的士兵们寒的看着那些土司进来,手按在刀柄上,时刻保持着戒备。
……
……
土司们一个挨着一个的进城,几百人的队伍也不算小了,为了防止他们突袭抢夺城门,黑旗军骑兵先出城在城外列阵,连弩已经端起来随时都能发射。不过应该是图浑多别对这些土司吩咐过什么,所以他们都高举着双手远离自己的兵器表示没有恶意。等他们都进来之后,骑兵又返回城内。
陈定南的亲兵引领着那些土司进城,然后全都带到了原来边军别将的住所。这是白水城里最大的宅子,虽然屋子里也装不下几百人,不过好歹院子足够大。白水城里的椅子被搜集过来,都摆在院子里。
到了门口的时候,守门的士兵伸手阻止,不允许土司们的护卫跟进去。土司们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站在院子里的图浑多别对他们点了点头,那些土司这才进门,他们的护卫被黑旗军士兵分别请到一侧的院子里休息。
“我代表大将军迎接诸位。”
陈定南抱了抱拳:“大将军临时有些急事出城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不过你们的纥王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他也可以代替大将军把今天要说的话先说说。”
他笑了笑道:“我是个武夫,所以说话比较直接,今天如果谈成了,你们和我就都是朋友。”
图浑多别清了清嗓子,用纥人的语言说道:“这次方将军把你们都找来,就是想让我回去,我依然是你们的王。但,从今天开始,咱们和黑旗军就不是仇敌,而是朋友了。方将军的意思是,咱们联手对南燕动兵,打下南燕之后,黑旗军和咱们纥人平分南燕的江山。大家也都知道南燕富庶,如果真的打下来,对咱们纥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手势。
那些土司脸色忍不住都变了变,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都看懂了图浑多别的手势。
“都先答应下来,无论如何我要先出城。只要出去,难道还能听这些汉人的?”
这是纥族猎人狩猎时候用的手势,在围剿猎物的时候,稍微说话声音大一些就有可能惊走了猎物,所以猎人们之间有一套独特手势来表达。
“你们答应吗!”
图浑多别提高了嗓音问道。
他的眼睛扫过那些土司,最终有人先点了点头:“答应!”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图浑多别大笑,转身对陈定南说道:“没有问题了,他们都是我的手下,只要我说他们就不敢反对。现在他们都答应与黑旗军联手对南燕动兵,以后咱们就是盟友了。我代表整个纥族发誓,以后我们纥人唯方将军的号令是从。只要是方将军的吩咐,我们一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