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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年后多尔衮又亲自签署文件,给阿济格、谭泰、鳌拜等人平反昭雪。
但这事儿还没完。到乾隆时,皇帝闲来把曾祖父顺治朝《实录》拿出拜读,看完之后还发表评论:“英亲王阿济格秉心不纯,往追流贼,诳报已死……黜爵实由自取。其子孙前俱降为庶人,削其宗籍。”阿济格又一次倒霉。
这时,都过了差不多一个世纪了!历史,它一直在静悄悄地改变着未来。
十二、尾声
乾隆十九年清明节,有一位牛次张先生给自己的先人立了一块墓碑,通过这块墓碑上的文字和相关记载,我们能透过历史的迷雾,读出一个时代的缩影。
牛金星的儿子牛佺,在富池口之战中被俘投降,随即被阿济格任命为清朝第一任黄州府知府。
牛金星在九宫山阴和李自成离散,李自成随即死去,大顺军群龙无首,或投降,或自相杀伐。牛金星对此感到心灰意冷,偷偷逃回了老家河南宝丰。然而清军此刻正在清剿流贼、土寇残余,他在老家熟人太多,也呆不下去。当得知儿子在黄州当官后,牛金星逃到黄州投靠儿子。他大概死于顺治六年末,享寿约五十八岁。临死叮嘱儿子道:“赖弥缝之巧,得不膏荆棘可,幸要不可恃也。吾死必葬吾香山之阳,闭门教子勿再出。”
牛佺听从了父亲的话,再没出去做官。于康熙九年,五十五岁时去世,埋葬在父亲的墓边,到他夫人去世时,家里已经穷得不能营葬了,拖了五十年,只是“涂殡”而已。
到乾隆七年,才由他的孙子牛次张将祖父母移葬到祖墓,只留下牛金星自己孤零零地守在香山之阳。又到了乾隆十九年,牛次张以家中凋败,恐后人找不到祖宗坟茔,于这一年的清明在牛佺墓前立了这块碑文。
宋献策被俘后,下落不明。有说被杀害了,也有说满洲人看重他的相术,日子过得很好——那本是个天翻地覆的时代,谁知道真假呢?
刘宗敏被俘遇害。
田见秀在顺治二年的七月接受南明何腾蛟的招抚,八月又北降清将佟养和,李过南下后,他又率部归附李过。顺治三年初,他再度投降清军,多尔衮随即下令“降叛反复者俱斩”。反正,此后再没见到过他的名字。
李过和高一功接受了南明的招抚,与清军作战。一六四九年,李过病死。高一功遭到张献忠余部孙可望的袭击,也战死了。
李来亨率领大顺军余部继续转战在四川、湖北交界处的山区,号称“夔东十三家”。一六五九年,清军大举南下攻西南的南明永历政权时,他们还一度围攻重庆,替南明分担压力。
一六六三年,清康熙二年,清军大举围攻夔东十三家。李来亨拒守茂庐山上的九莲坪,清军依靠叛徒带路,从后山攀上山顶。李来亨见大势已去,将老母亲送走,自己阖家自焚而死。
就这样,一个时代结束了……
在这篇文章里,我全然没有谈到李岩(原名李信,起义后改名为岩)这个人。
因为他相当可疑。
传说他是杞县人,可清初的杞县县志根本不承认有过这么一个人;
曾亲身参加大顺军的河南人郑廉,也极口否认有这么个人,可他并不否认牛金星的存在。其时相去未远,故老犹在,这该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传说他是乙卯科举人,可乡试题名却查不到“李信”这个名字。乙卯科举人中,只有个刘诏是杞县人。《缙绅录》里也没有李信的名字;
而同样“从贼”的,甚至“罪恶”更大的举人牛金星,我们却都可以在这些资料中轻易查到他的家世、功名、经历、下场……
传说中他是兵部尚书李精白的儿子,可李精白不是杞县人,也没有这么个儿子;
传说他有个兄弟李牟,与他一同于崇祯十三年起义。李牟这个人史书上倒是有,可这个名字早在崇祯六年底的“渑池渡”事件中就出现了,而且是高迎祥的部下,似乎也不像河南人;
传说他被红娘子所掳结为夫妻,可红娘子却毫无踪迹可寻;
传说中红娘子攻破杞县救他,杀掉知县宋某,可崇祯十三年前,杞县并无被“流贼”攻破的记录,也没有这么一个“宋知县”被杀……(栾星先生在他的大作《李岩之谜》中,对此有详细的考证)。
李岩是一个符合中国传统的悲剧性的人物,但确乎不曾真实存在过。
生灵涂炭,兴亡若此,当人世间满荡荡地充斥着眼泪与鲜血时,龙战英雄们的经历与下落都已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头上多了一条异族的辫子,这一来,就是将近三百年。
第八章 七杀碑的故事——张献忠屠蜀
序言
顺治初年,有吴兴某举人到四川顺庆府西充县做县令。
这地方还算条件好,虽然野草是深了点,但总算有座破官衙给举人老爷住,而且老虎也不多。
当时四川人烟稀少,到处都是老虎——那大概是自人类开化以来,华南虎历史上最美好的时光——这样的幸福生活,如今动物园里那几位连婚姻自由都没有的“大王”,可是连想都不敢想了。野狗也成群结队,四出觅食,和蒙古草原上的狼群差不多。
有官衙,少老虎,在当时的四川,这就算是好地方了。有的官老爷运气差,任所没有地方住不说,治下老百姓还没看见一个呢,先遇上几头老虎,把随行的人吃掉一半。
所以这位吴兴来的举人老爷相当满意。举人老爷升级当了县令老爷,兢兢业业地招徕流亡。几个月后,当地渐渐有了烟火气。不过县令老爷也有苦闷,他和两个仆人每天三餐只有野菜下饭。因为总是吃菜,所以不但面有菜色,连眼珠子都有点发绿了。
一天,县令老爷瞪着发绿的眼睛,在衙门后园的野草丛中散步,突然眼前一亮:嘿,捡到一颗大珍珠!于是他叫来人打扫后园,清除野草荆棘藤蔓,但是没发现更多的珍珠。
后园打扫出来后,居然颇有规模,更让老爷高兴的是,竟然还有一座精舍,陈设相当齐全。于是让仆人打扫干净,县令老爷就搬进去住上了。
东厢房里有十个柜子,用黄纸封着,打开一看,呵呵,全是珍奇瑰宝,蜀锦巴缎。西厢房也有柜子,里面装的全是磁瓶子,都题着“御用”的字样。打开一个看看,嗯,是糟肉。
县令老爷和两个仆人吃了几个月的野菜,现在突然见到了肉,而他们又不是念佛持斋的和尚,还能干什么呢?至于“御用”的标签,那……大概是吓唬人的吧?县令老爷“馋吻大嚼”,二仆“争染指焉”——据说色香味都相当不错。
过了一段,仆人之一偶然和衙门里的老吏员闲聊,老吏是本地人,多知掌故,两人聊着聊着就侃到张献忠占据西充那一段了。
“那时候,张献忠就驻军在金山铺,咱们这个县衙门,就是他的总司令部。”老吏喝口水,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他特喜欢吃人肉,所以他的御膳房就专门给他做这个。”仆人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然后呢?”“就专门选长得白皙肥壮的家伙杀掉,取肉好的部位,用椒盐香糟腌起来,装在磁瓶子里待用……喂,你干嘛吐啊,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这一主二仆三个人,呕吐狼藉,病了有一个月。据说这位县令老爷,后来富甲吴兴。
一、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说与起事历程
延安府肤施县柳树涧有位教书的林先生,他教书的地方离家里有六十里地。
一天上完课回家,天降大雨,他就跑到路旁一座古庙里躲雨,盘腿坐在香案下,一边在脑海里备教案,一边就迷糊了。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见两廊里人声喧哗,似乎在准备迎接什么人,排场摆得相当大。
一个穿绯衣者四处张罗,像是个头儿。一会儿,有人飞报:“煞星下界了!”绯衣人踉跄跑出门外迎候。
林先生也稀里糊涂地挤在人群中看热闹。只见一群人抬着轿子来到庙前,一个赤须蓝面,巨齿獠牙,狰狞可怕的家伙从轿中走出,大步跨进殿中,拍案吼道:“快拿饭来,莫误我事!”绯衣人盛情招待,一味的巴结讨好。吃完饭,绯衣人避席拱立道:“今日星君下界,虽奉上帝敕旨,亦万民劫数,但职忝东岳,以好生为心,伏乞十分中暂留残喘三分,即庇德非浅。”说完,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星君本拟大怒,但见他一片至诚,遂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大步出外,只见一片明光,透到林先生村中。
林先生颇感惊异,偷问绯衣人的侍者。侍者道:“这是你的学生啊!”林随即惊醒,觉来原是一场大梦。出门看匾额,正书“东岳”。
回到家中,见桌上放了一盒喜蛋,老婆告诉他,昨天邻居张家嫂子,养了个大胖小子。
这是万历三十四年的事。
五年后,张家把这孩子交到林先生手上读书,取学名“献忠”。这孩子不爱读书,学了一年多,没学会几个字儿。成天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尽干些大英雄们小时候爱干的事情。
林先生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是改朝换代后的林老先生了。虽然事涉“怪、力、乱、神”,本当“子不语”,但我们可以姑且认定是因为年代久远,老先生的回忆中掺杂了一些癔想成分——民国元老于右任先生,上年纪后也有这个毛病,明明自己没参与的重大事件,硬要说自己参与了,但基本事实大概还是可以参照的。
这孩子长大后,先是当小毛贼,偷狗,后来改邪归正,在县里当快手——有点像今天的治安联防队员。再后来,他投入延绥镇军中,偶犯军法,幸得主将陈宏范帮他说情,才得以幸免,所以他异常感激,用楠木刻陈宏范像事之。
崇祯三年,王嘉胤起事,张献忠占据米脂十八寨应之,自称为“八大王”,随即成为农民军中一支强悍的力量,与高迎祥、罗汝才、马守应等人齐名。他瘦高面黄,阴谋多智,骠劲果决,勇敢善战,故军中称为“黄虎”。
崇祯四年,张献忠曾一度接受总督洪承畴的招抚,随即复叛,跟随陕北农民军大部出秦入晋,此后长期和高迎祥、李自成合股,渑池渡有他,车厢峡诈降有他,荥阳大会吵架有他,凤阳烧皇陵也有他……
在凤阳路上,他是闹腾得最凶的。
李自成只烧了龙兴寺,他干脆把人祖坟掘了,以至于后来崇祯气鼓鼓地给杨嗣昌下密诏,说张献忠“曾惊祖陵”,其他人都可以原谅,唯独这家伙“罪在不赦”——虽说最后还是招安了,可待遇总是要比别人差些。
另外,他还过了一把皇帝瘾,自称“古元真龙皇帝”——按这算,他当皇帝可比李自成还要早,所以后来有理由瞧不起老闯,把老闯家的国号“大顺”拿来当年号用。
据说还有农民军“剖孕妇,注婴儿于槊”,虽然没点名说是谁的部队,但从日后闯、献两家的传承来看,这桩暴行恐怕不能算到“闯”头上。
有谣言说张献忠抓到十二个善于弹唱的小太监,李自成找他要,他不肯,两人因此闹了好久别扭。
这哥们儿,自己人打架时绝不含糊,对方倒霉时倒也肯帮忙,等都发达了,又互相拆台。还有一些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别说在那个时代没有谁能猜到,就是今天,我们也很难揣摩。
有两个西方传教士经历了他在四川的所作所为后,以洋人的唯物主义观点分析说——他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
二、接受招安,鸷伏谷城
张献忠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