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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挑出一罐牛肉罐头,其他的压缩饼干和罐头都分掉了。他拿起罐头,放在自己的两位舅舅面前,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舅舅,多多少少吃点吧,如果明天救援不到,我们可能连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褚青蘅抱着膝,对着面前那瓶珍贵的纯净水目不转睛。萧九韶并不在安全游到孤岛的人群里,他好像在海上突然失去了踪迹,就连刑闵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他们布置好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褚青蘅摸了摸面前的瓶子,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一瓶饮用水也可以昂贵到这个地步,她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也没有为生计发过愁,她想要什么总能花钱买到手,她的性格里有自私有虚伪的因素,又对感情十分懦弱,而现在,她终于被暗花击败了,落到几近崩溃的地步。
她满心愁苦,只觉得身边的周秀靠在她的肩膀上,一直在掉眼泪,从最开始出声的哭泣到后来无声的哽咽。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愤懑与悲伤都能够通过她们相触的肢体,通过周秀的眼泪,被一起发泄出去。
这是在海上的第四日,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应该正在海岸边潜水,等着捕捞上来的新鲜食材化为道道美食。
褚青蘅静默不语,其他的人也差不多,每个人都警惕着周遭的一切——人性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他们无法信任周围的陌生人,而这个时候,每一滴淡水,每一块食物都是珍贵至极的。
这是游轮失事后的第二日,救援并没有赶到。
她甚至打算要不干脆就不吃不喝直到把自己渴死或者饿死,反正她根本斗不过暗花,她甚至连他的一片衣角都不曾瞥见。
沈逸倒是他们这群人中唯一的乐天性格,吃了一小口罐头喝了一口水,就出去寻找食物。他穿着宽松的棉麻衬衫和长裤,衬衫下摆还染着油画颜料,连件外套都没有,踩着GEOX的鞋,走起路来轻快得像是大型猫科动物。
GEOX是十分适于在目前的环境里行走的,褚青蘅想,可是她并不认为在这样的荒岛上还会有什么食物,如果有猛兽,才是一件更不幸的事。
沈逸在外面绕了一圈,果然空手而归。他摊了摊手:“这个岛上很干净,很可能没有走兽,倒是有些植物,不过那些不敢随便食用。”他看了看她面前都没打开过的水瓶:“你为什么不喝水?”
褚青蘅看了他一眼:“没有必要了。”
沈逸低垂着头看着脚边的地面,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可能这么说很残酷,不过我不会去帮助一个想寻死的人,如果你还有求生意志,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如果你现在已经绝望,那么你不需要的食物和水能够救别人。”
褚青蘅看着他。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萧九韶曾说过的一句话:“第一个月密集性的心理疗程没有任何进展,但我发现你在网上自己查找心理学的资料,既然是自救,我想帮你一把。”这句话无关感情,而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可能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什么感情。她现在突然想起这句话来,也是无关感情。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个清晰的停顿,她想,他原本后面想说的话是跟沈逸说过的那样,如果她当时已经放弃,他也一定会放弃她,他不会浪费时间在已经放弃的人身上。
可是他最后没有说。其实他也并没有像她想到的那样极致的理智,至少他还知道要顾及谈话对象的心情。
她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低声问:“如果你还有力气,请帮我把水瓶拧开。”
沈逸微微一笑,拿起水瓶拧开瓶盖,递到她面前:“希望你还有力气喝水。”
褚青蘅整理了一下她带出来的双肩包。护照和手机在水里泡了太久,肯定是不能用了,她在一个月里接连报废了两个手机,开始考虑在回去以后要不干脆买一个那种功能最简单的通讯手机。
她翻看了一下带在身上的药品,有一些旅行必备药,药瓶里进了水,早就成黏糊糊的一团,没有用处了,倒是塑封的百分之五生理盐水及葡萄糖还是完好的。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两盒薄荷糖,因为塑封完整的缘故,还没有被海水稀释掉。
她顺手把两盒薄荷糖分掉了,沈逸先做出来的榜样太光辉,她自然也不能夹私。
刑闵拿起葡萄糖静脉注射液看了看,苦笑道:“如果到最后关头救援还没有到,倒是可以用这个再挺一阵。”
褚青蘅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敢肯定那个时候我还能找准静脉。”
“那我又有理由怀疑你的专业水准,你本来也就剩下专业基础了。”
褚青蘅和他对视一下,她想,在这个时刻,他们才是真正抛弃了对对方的偏见和误解。
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沾到的尘土:“四处走走?也许可以找到一点水源。”
在这个时候,其实最保守的办法就是尽量节省力气,留在原地不动。可是救援何时到来谁都不会知道,等待只是消极的做法。
褚青蘅等到他们避开了人群,才问:“刑队,你们那晚的行动为什么会失败?”
刑闵被她直截了当的措词问得皱了皱眉,然后又松弛下来:“坦白说,我不知道,你忘记了,那晚发生了一个意外,我暴露了身份。一旦暴露身份,就必须退出整个计划。”
他说这句话,和褚青蘅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同时都想到了一个问题:那,真的只是意外吗?
褚青蘅一边走,一边低下身来折断植物的茎,里面溢出的汁液多半浑浊发白。她叹了口气:“这里是海,没有淡水源,很多传统的取水方法根本没有用。”而现在手头并没有伐木工具,根本不可能砍伐树枝取水,其实即使有工具,也必须要衡量那样做是否值得。
忽然她看见附近有一截断裂的树木,她上前几步,抬手在断面上摸了一下:“奇怪,刑队,这个截断面虽然不算平整,但如果是自然断裂,也不至于这么完整。”
刑闵蹲下身来看了很久,也认同她的观点:“暂时先留作记号,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这是宝贵的水源。”
他们做好记号往回折转,正看见沈逸抱着一堆果实和植物茎叶。褚青蘅见状,忙上前道:“你还没吃过什么吧?”
沈逸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当然没有,没有你这专业人士的鉴定,我怎么敢随便吃东西。”
褚青蘅拨拉了一下,把其中大半都拨拉出来:“枯老,羊齿类,还有穀类植物这些恐怕都是有问题的。”她越是细看,便越是无力:“你找有毒植物倒是一找一个准,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沈逸耸了耸肩。他望着前方,忽然道:“你们看,那海滩上面是不是有人?”
第二十一章
刑闵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往海滩跑去。沈逸也紧随其后。褚青蘅的反应倒是慢了一拍,待他们跑出几步,才跟上。
她现在身心俱疲,只跑了一小段路就气喘吁吁,只得慢下脚步来。
待她赶到沙滩的时候,刑闵已经对被海水冲上来的人做了急救措施。沈逸看了看那位幸存者的脸,忽道:“我记得她是谁了,她好像就是那个李珍,第一天的时候她还把一盘竹节虾撞到我身上。”
听他这么一说,褚青蘅也立刻回想起来第一日晚上,李珍和他的朋友端着满满的盘子,一转身就撞到沈逸,把海鲜烧烤的酱料和油腻全部都蹭到沈逸的身上。
沈逸笑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通知许钦。”
刑闵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他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褚青蘅笑了笑:“的确是啊。”她低下身,跪在李珍身边:“刑队,麻烦你转个身,我想给她做一次检查。”
刑闵配合地转身看风景。
褚青蘅撩起那个昏迷的女孩子的长袖T恤,轻轻按了几下,肋骨并未断裂,又把人小心地翻了一个身,这一回她看见她的背上有一块明显的呈现紫色的瘀伤。她皱了皱眉,看这个瘀伤的形状,像是鞋头的印记。她最后还是为她拉上衣服,朝刑闵道:“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刑闵点点头;“她的运气不错,被海潮推上了岸。”
褚青蘅没有应声,刑闵也陷入沉默。她知道他原本想说的是,不是每一个人运气都会这么好的。
这深海中,在一夜之间埋葬了多少人的生命?
褚青蘅想,死亡的确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因为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几乎不堪一次风浪。
沈逸领着许钦他们很快来到海滩,许钦脸色惨白,双手交握着手指关节,直捏得指关节咔咔作响。他脚步迟缓,甚至还不如周秀轻快。周秀先扑到李珍身边,笑着哭道:“李珍,李珍!太好了,太好了!”
褚青蘅伸出手去,在她背上轻拍:“别哭,她没事,只是暂时休克,你应该只是笑才对。”
周秀转过身,一把抱住她:“她没事,我就知道她会没事!”
同周秀相对的,作为生还者的恋人的许钦站在边上,迟疑地看着他昏迷的女朋友,最后还是望向了褚青蘅:“她没事?”
“没事。”褚青蘅点点头,奇怪地看着他。她自然还记得当日爬上海岸,他哭号着要下水去寻找李珍,那撕心裂肺的伤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可是此刻为何在他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安慰?
许钦后退一步,又往前走了两步,呐呐道:“我可以抱她一下么?”
褚青蘅站起身,根本不想回答这种白痴问题。她退到沈逸身边:“现代版的雷锋先生,你这几天的行为都可以作为典范表彰了。”
沈逸摸了摸头发,轻笑道:“你不觉得看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别后重逢的场面很感人么?”他把手放在褚青蘅的肩上,用力按了一下,这力道差点把她直接按得摔倒在地:“我发觉你也不错,意志力很强,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褚青蘅一把挥开他的手,笑骂道:“你才是蟑螂。”
他们先回到过夜的山洞,只见吴祎声坐在外面,冷冰冰地看了他们一眼:“你的两位舅舅正在里面争执。”
褚青蘅闻言立刻停住脚步:“我就不进去了。”
沈逸点点头,快步走进去。她觉得他这几天真是倒霉到一种极品的境界,先是沦为刺伤苏葵的头号嫌疑犯,之后很可能失去了两位长辈,毕竟像李珍那样被海潮冲上来的几率相当低,而现在剩下的两位长辈竟然不分场合地争吵起来,这足够他忙得焦头烂额。
她靠在树上,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争执声,不由想,说他们在争吵还是轻了,估计还有动手。她听了一会儿,不过先责怪沈逸选择了这次旅行,害死了两位长辈,而那两位长辈没有子女,如何瓜分他们留下来的财产和那一大笔保险费才是重头戏。
吴祎声嘲讽地笑了一声。
褚青蘅忍不住道:“这是人性,不争固然好,争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就是不知道苏小姐的财产受益人是谁?”
吴祎声看着她,傲慢地扬起眉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她的plus one,我想她应该不会在财产公证书里写了什么给你吧?”
吴祎声脸色铁青,倏然站起身来:“如果不是看你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