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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弟弟,心中突然一阵感动。他对自己这群弟弟是不抱任何信心的,这些人平时要钱要物的时候一个个奋勇争先,真遇到事就萎缩不前了。却不想其中却出了这么一个异类。
哎,还是康王同自己这个大哥贴心啊,就这么派出去,若出了事,未免有些可惜。
看到皇帝脸上的不忍,张邦昌心中一动,这正是一个同皇帝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又能讨好康王,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他忙道:“陛下,北奴欲求亲王为质,又没指定人选,不如派一个三岁幼童过去。”
此言一出,年纪小的王爷都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张邦昌,只恨不得吃了这个猥琐的小老头。
可就在这时,赵构大声道:“不用,国有难,我怎么能置身事外。赵构食朝廷俸禄,自当为国出力,张相不必再说。”
见赵构意志坚决,皇帝这才道:“好,真不愧为朕的好弟弟。你可为朕的为军前计议使前往金营为质。臣弟放心,也不过去住上一两个月,到时自回,勿忧。”
张邦昌是个老好人,见赵构出使,心中难过,连道可惜,可惜了这么一个英姿勃发的王爷。他安慰赵构道:“大金恐南朝失信,这才要亲王做人质,也没别的意思。康王大可放心,北奴虽然粗鄙,必会善待大王的。”
赵构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朝张邦昌点点头,“多谢张相。”
亲王人质已定,接下来就该商议和谈使者的人选了。
按照金人的说法,这次和谈事关重大,必须派一个宰相过去。
本来,这事李纲先前已经主动要求前去的。但皇帝也知道,李纲说的是气话,如果真让他去,以他的性子,只怕会将这次和谈搅得稀烂。
李纲是不能去了,可换谁去呢?
这下,北宋朝的宰执们面临着他们人生最大的一次危机。这些家伙卖国惟恐不快,可真让他们出面去同金人打交道,一个个都怕了。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宰相们都面色苍白。
“那么,众卿谁愿随康王前去?”皇帝看众宰相出丑,心中大快,威严地问道。
关键时刻还是白时中站出来,他大声说:“陛下……”
皇帝忙道:“白卿可愿前去?”
白时中满头热汗:“臣不是……不是……”
“哈哈。”皇帝促狭地大笑起来,“你不去又站出来做什么?”
白时中忙道:“臣推荐张相。张相刚才不是说了,大金没别的意思吗?”
“对啊,张相胆气过人,去金营正好。”
“臣附议。”
张邦昌刚才提议派一个小孩子做人质已经讨好了皇帝和康王,这引起了众人的嫉妒,几乎同一时间,所有宰相都大声说:“张相去正好。”
“你们,你们……”张邦昌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被人圈了进去,一时心中徨急,悲从中来,立即放声大哭,“陛下,臣一把年纪了,如何能去金营。”
可宰相们的意见是如此地统一,就连皇帝也不能与之抗衡。皇帝赵桓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点头道:“就派张卿去好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出城,切不可耽搁了。”
“陛下圣明!”众宰相同时说了一声,然后作鸟兽散,同行的还有那群王爷。
殿中只留下康王赵构和大声痛哭的张邦昌。
康王一把扶起张邦昌:“张相快起来,先去我府上商议一下明天出使之事吧。”
张邦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他们怎么能够这样……”
康王愤愤道;“朝堂之上,宰辅们如争风吃醋的女子,难怪国事糜烂至此。”
张邦昌哭了半天,只得收起悲声随赵构去了。至于杨华伏杀王黼一事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二日,张邦昌同赵构一道带着人马出西门去金人大营议和。
与此同时,杨华的五十精锐也带着兵器器械出南门,一个虞侯模样的官吏一拱手,“见过杨指挥者,张相已有交代,车马已经配置齐全了。”
“如此甚好,多谢。”杨华客气地点点头,他眼角一扫,发觉城门那边的有一个白胖无须的人影闪过。
“应该是宫中的内侍吧?”他这么想。
不一日,杨华等人就来到雍丘,也不敢进城,就在野外扎营住了一夜。次日,五十人埋伏在赤仓驿边上的一片小树林里。现在,什么也不需做,只等王黼等人的到来。
只要杀了王黼,回开封之后查抄六贼财产,再趁势讨个外派的差使。到时候有钱粮,有兵,有地盘,未来将一片光明。
第三卷 金瓯
第七十三章 伏击
随着寒潮的南下,本来还有些暖冬气息的开封地区普降瑞雪。这雪比起年前还大上几分,一大早,当杨华等人从帐篷里钻出来时,就发觉帐篷上驮了厚厚一层积雪。若不是这些帐篷质量上乘,只怕早被压塌了。
出发的时候,杨华老实不客气地让兴国坊的人给自己做了十顶上好的桐油帐篷。也幸好牟驼岗的武库被金人夺了去,否则若在那里领取,只怕都不堪使用。据说,里面油布帐篷堆积如山,很多都还是以前赵光义时代留下来的陈货,无法想象那东西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不但如此,为北伐燕云准备的封桩钱上,串钱用的麻绳早就腐朽了,铜钱也都凝结成一层。
北宋强盛的国力没有转化成压倒一切的军事力量,这就让人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了。
也好,牟驼岗的那堆垃圾就留该宗望他们去处理吧。
按照陈东的计算,王黼一行人应该是中午才到,可刚起床嚼了几口干粮李鹞子就跑了回来,说:“将军,那群王八蛋已经到了。娘的,居然这么快!”
因为天上下着大雪,李鹞子怕暴露行踪就没有骑马,加上又为减轻身上重量,只穿了一件单衣。这么冷的天,跑了这一段路,却已经浑身都是腾腾白气。头发上的雪花已经被热气熏得变成雪水顺着脸庞留下。他本就不太爱干净,雪水这一冲,满脸都是黑色的痕迹。
“这么快呀!敌人情形如何?”杨华略感有些惊讶,他皱了下眉头对身边的几个战士说:“别吃了,小心吃太饱等下一用力挣断肠子。”
李鹞子接过梁红玉递过来的一张袍子,却没立即批在身上,说:“一共五十来人,计带甲武士二十三,脚夫、家丁三十,相府小吏二人。敌人带了大量什物,装了六辆大车,有六头大骡子。战马两匹。王贼自己坐了一匹,另外一匹上坐着一个老管家模样的家伙。”
“人不少呀。”杨华沉吟,他有些奇怪,杨志为什么没马。按说,王黼现在正在逃命,更应该厚待杨志才是。他笑笑问梁红玉器:“你觉得这一仗该怎么打?”
杨华他们埋伏在一座小丘陵上,下面是一条不太宽的官道,官道一边是滚滚的河水。如果从山坡上冲下去,只需要两分钟就能同敌人交火。依杨华的意思,也不需要做太多准备,龙卫军是一队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对付这么一群散兵游勇,直接平推下去就是。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任务。
梁红玉是被他作为预备将领培养的,这次不妨让她来说说。
果然,梁红玉同杨华想法完全一样,“这事根本不用做任务准备。待敌人过来,先以大弓射乱敌人阵脚。敌人虽然人数不少,可其中夹杂了不少家丁和脚夫,只怕第一时间就乱了。到时候我们一冲而下,只需一柱香时间就能解决战斗。不过……”她还是有些顾虑,“这次行动虽然已经提前暴露,但也得防止有人逃跑,我军的铠甲器械实在太独特了,别以后被人认出才好。得留人追杀。让李鹞子带两个骑兵在后面预备着,一旦有人逃跑,追上去杀了。”
“恩,这个计划不错。”杨华点点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李鹞子:“可看仔细了,真的是王黼他们?”
李鹞子点点头,不高兴地说:“怎么能看错。且不说杨志那厮脸上的青色胎记,王贼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可醒目得紧。我李鹞子长了一双鹰眼,肯定看不岔。”
王黼此人长得风姿俊美,口才极佳,有着一双奇特的金黄色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胡人后裔。他这个人没什么长处,最大的特长就是说荤段子,敢在皇帝面前说些市井趣闻,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宰相身份。曾经有一次,皇帝秘密召集了一群娼优戏子在宫中嬉笑作乐,这为宰相突然脱光身体,露出浑身刺青跳起了艳舞,让皇帝赵佶笑得倒在地上。
堂堂大宋朝宰相在皇帝面前如跳梁小丑,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王黼升官的速度创下了北宋朝的一项记录,从通议大夫到少宰在到右丞相,中间隔了八级,王黼是一步跳上来的。国家大政为这样的小丑掌管,北宋朝不乱才怪。
说起来,杀这样的奸臣,杨华还是很乐意的。一来可以发泄心头之恨,二来也能博取好名声。
关键是,他那六辆大车中究竟装着什么呢?如果全是金银财宝就好了。
“各位弟兄,杀王贼之后,车上财富可都是我们的。诸君努力,除恶勿尽,休要走了一人。”
其实,王黼他们之所以走得这么快有两个原因。首先是杨志催得紧,在得到杨华将要伏击这队人马的消息之后,杨志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敌人肯定会在前方等着,但具体会在什么地方设伏,鬼才知道。周围都有宋金大军反复拉锯,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开封到陈留一线全是宽阔的平原,杨华不是傻子,如果要选择伏击地点,只可能在雍丘。
在陈留歇息了一晚,杨志天不亮便开始催王黼上路。还同王府的几个家丁起了冲突。好在王黼也被吓得够戗,哪里还敢停留,便早早起来,一路急奔。只要过了雍丘,便个乘船去江都与太上道君皇帝汇合,只要到了太上皇身边,也没人敢动他了。
于是,习惯睡懒觉的王黼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带着队伍跑得飞快。竟比杨华他们的预计时间提前了两个时辰。
可这队人马中一半是脚夫和家丁,走了这么长路,一个个都累得半死。加上连大雪,道路难行,没走上一步都要消耗极大的体力。所以,众人刚一踏入赤仓驿地盘,一群人都呻吟着坐到地上,死活也不肯再走一步。
杨志见众人耍赖,心中恼怒,提起鞭子不住往人身上抽去。可抽起一人,复又倒下一人,反复几次,倒激怒了王府的管家。
那个管家服侍王黼多年,本就瞧不起杨志这个粗鄙的军人,怒喝一声,“杨志,你自管好你手下二十个军汉即可,我的手下的家丁还轮不到你来打。”
杨志大声道:“管家,这地方里雍丘没多少路,地势也是险恶,敌人随时都会出现,真要歇气,也得等走到驿站再说。”
管家坐在马背上,满口喘着白气。他冷笑着说:“杨志,你什么身份,也敢来指挥我了。丞相家人七品官,你是什么身份,且不说是我,这群人当中任挑连个虞侯出来也比你官大。王相也不过是看你有两分勇力,借重于你。还瞪鼻子上眼了。”
杨志听老管家说得难听,本要发怒,可一想,自己身份低微,顿时没了脾气。他本是一个生性沉闷的人,又能忍耐,只讷讷道:“也不同你多说,我找王相公去。我几不信王相公的话你们也不听?”
说着,走到王黼身边,一拱手:“恩相,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快启程吧。”
王黼起了个大早,加上昨晚一夜未眠,精神很是萎靡。他问道:“杨志,你说伏击我们的真是杨华的龙卫军?”
开封城中已经传遍了,应该假不了。”
王黼满脸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