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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开始是以掮客的形式,后来才自己亲自营运。”他自嘲地说,“但那时候年轻气盛,单纯想要赚钱而已。”
她笑了下,“你现在有很老吗?”不过28岁而已。
“或许,”他不置可否露出笑容,“时常都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活了一万岁。”
。
晚上他们没有宿在市里,而是驱车两个小时,来到位于城市边县的一家度假村。
常安心疼他开这么长时间的车,一路上抱怨不迭。李嘉睿无奈推说地方是阿全定的,跟他无关。她不信,他却没再解释。
。奔波了一天,她是真的饿了,除了饭菜,还喝了满满一盅鸡汤。
吃完饭,李嘉睿牵着她,到山脚下的公路散步。
在那里,常安闻到很重的草腥味、牛粪味,不过并不讨厌,她整个人反而因此变得清醒。
“这座山上,有个小型的空中草原,明天带你上去看看。”他说,“我之前来过一次。后来见过更大更震撼的,但感觉都没有这个好。”
原来这才是他坚持要带她过来看看的原因。常安感叹,“你这个人念旧成这样,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意外?”
点下颌,根据他去过的那些地方,酸涩地一样样数起来,“什么金发长腿的俄罗斯尤物,带面纱的中东美女,再加上清秀可人的广西女孩……”她说,“结果到了最后,居然还能记得我……”
“这么看来,我还真挺念旧。”他佯作感慨,看她不高兴要甩自己的手,抓得牢了些才说:“陕西的省会西安,现在还在为改回长安这个名字努力。而李氏王朝盘踞在长安近三百年时间。这么巧,你叫常安,我姓李。”他以玩笑的口气说,眼神却出奇认真,“所以我看,我们这一辈子,注定离不开彼此。以前,我没有过别人。现在有了你,便足够了。”
第17章 骤起心漪(一)
听了那样的话,心里很甜,嘴上却说:“你虽然随母姓李,可你这个李和正宗的李氏不同,不知道从哪一辈才改的。”
山谷里回荡乌鸦的叫声,远处的溪水叮叮咚咚,他的声音就像是这里的一部分,有让人心情变得宁静的力量,“是,族谱记载我族本姓端木,秦时避祸,大半改姓木。到了南宋时,迁往姑苏一带,因为一些原因,木姓中再分化出李姓。不过也有一说,是部分端木族人在秦朝时,承宰相李斯救命之恩,出于感激,改姓为李。”苦笑,“可末一种论调,十分牵强。就连李姓中人,也多半不信。”
他这番话里暗含的讽刺,她听得出来。古时统治者为鼓吹君权神授,往往附会出一些在统治者降生时的神迹。所以李氏这和秦相有关的改姓说法,很可能也是李家在执牛耳时,为了给自身加持光环特意编造出来的事情。
思考了一会儿,常安说:“我只听说苏州延续久远的大家族里有顾、陆、张、朱,及后来以范仲淹和文征明为代表的范、文两氏等,倒是没听说过端木姓、木姓,或李姓。”
“学识不错。”他夸了她一句,又道:“但常安,真正能被史书记载下来的不过尔尔。更何况,我的祖先们是有意避世。你提到的这几门望族,大多都已没落。而姑苏一带的木、李、端木三姓从南宋发迹以来,休戚与共,留存至今。”
“重视血脉、文教,严格修订族谱,族内联合……端木姓氏的后裔们,是不是就是通过这些手段来保持古老家族的活力?”她觉察出不妙的地方,询问的声音微微低下去。
“远不止你说的,实际上要做的事情要多得多。”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不过不用过分担心,传承数十代的家族,自有过人之处。只要人是活的,也就不存在不能变的规矩。”
想到他母亲的悲剧,她有点说不出话。同时心生愧疚,如没有她,他或能一直独善其身,规避家族的束缚。
“嘉睿,如果有一天,因为我,让你遭遇窘境,你一定不能瞒我。”她紧紧握住他的手。
“放心,有我在。”李嘉睿低头亲了亲她唇角,“不会有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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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他们自重逢以来,短短不到半年,已经共同去过不少地方。不过,不论在哪里,倒是都没有尽兴的玩过。
常安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大圈,首次的共同游览,竟会在自己最熟悉的城市的周边山上。
上山需要乘坐的缆车并非封闭的那一种,而是露天的彩色座椅,依次通过轨道从山底输送到半山腰。
因为去的早,常安和李嘉睿成为当天的第一对客人。
海藻绿的铁椅扶手和座位上尚趴着水汽,坐上去时,很清凉。
她不是畏高的人。一来到视野开阔的半空中,人马上变得兴奋。上半身不自觉向外探去,而光溜溜垂在半空中的一双小腿,愉快地晃动起来。
一向淡定如李嘉睿,反而没有她的逍遥,一手紧握她的手,一手伏在座椅前的铁栏上,眼睛始终看着前方,好像对一路经过得高大松柏吸引任何的注意力。
“你怕高?”在快到达山腰时,她终于觉察他的紧张。
“不怕。”他莞尔,“担心你掉下去而已。”
常安微微愣了下。想到刚才自己那个样子,他心里肯定想要制止了。
一直没有说,应该是怕影响她乘坐缆车的愉悦感。想到这层,她很愧疚,立即也学着他的样子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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缆车停靠在金莲花和芦苇最为密集的地方。他们下来,攀了不到百级阶梯,微微起伏的袖珍草原便在面前铺陈开来。
碧色的草甸,零星散布的桦树、松树、柏树,还有遍地的野花。有几分肖似济州岛的清新气质,但绝对又是不同的。
“很美。”常安大口呼吸夹杂着草香的空气,指着远处的山崖问他:“那里就是山西了吗?”
“是,我们脚下即是五台山的一部分。”李嘉睿笑着说。
“我在这座城市居住超过20年,居然不如你这个过客了解得多。”
“几年前陪客户来,在途中看了一段介绍这里的文字,也就记住了。”
即使真的能过目不忘,如果不耐心翻开去看,也不可能会记得。他的认真,并不被以前的她了解。
“以前我每次看你打球,都在想,你应该就是一个不爱学习,经常逃课,业余听听流行歌曲cd,打打游戏,看漫画书的人。”她边说着,边用手压低一棵矮松的枝桠,有露水滑过她的细腕,“但是原来你和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他掏出面纸,托着她的手背,帮她一点点把水渍擦净,笑问:“是否让你失望了?”
常安咬着唇半天没有说话,最后的回答出人预料,“是,很失望。”恨不得你普通平凡,哪怕你已结婚生子。再哪怕,我们不能相遇。
他懂得她心底所想,并没有真的生气。不过,还是扣着指节,在她头顶敲了一下,弯唇道:“再怎么失望,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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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杭州后,时间过得非常的快。常安因始终记挂着李嘉睿说的要带她回苏州的事情。连续两个周末,都泡在图书馆里。
她试图从浩淼的资料中,搜罗到关于他所在的复杂家族的记载。但花费了很多时间,所能找到的资料不仅很少,而且往往语焉不详。
不似李嘉睿提到的是史吏纸窄墨薄的缘故,常安倒认为,或许是在记录之初,那些史实就已经被严格禁止写下。又或者,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发挥了作用,刻意将一切都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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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七月月中,因韩深深熟悉的一个摄影师朋友,想在杭州举办一场小型影展,就把业务介绍到了常安的公司。
有了事情忙,时间过得更快了些。在走访了很多地方后,常安最后把展出地点,选定在一家靠近灵隐寺的仿古酒店的庭院中。
茂林修竹,闹中取静,贴合自然的展览形式,除了场地租用费用,其他支出都很少。故当她的方案一被提出,立刻得到客户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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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日展览快结束时,常安接到李嘉睿打来的电话。
把自己身处的地点告诉他以后,她说:“不过你还是别乱跑了。在家等我一下好不好?我这里很快就结束。”
他却说:“我不会耽误你工作。”然后让她一定原地等着他来接,挂断了电话。
她看了眼变黑的屏幕,最后无奈笑着扶了扶额。
李嘉睿来的时候,常安正在室内和客户谈次日展出的事情。门虽没关,但他还是礼貌敲了敲。
听见低沉的“笃笃”敲门声,她回过头来,就看到正站在门外的他。
六点多,天还亮着,但到底不如午后的那种艳阳能带来的光度。此时,他的脸沐浴在暗橘黄色的光芒里,身上的浅灰色水洗衬衫被光线涤得发白。
“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他迈过黄铜门槛,径直朝她走过来,恍若没有第三人在场。
她站到他的身旁,说:“这位是我的……”
虽然,这是第一次需要向别人介绍他,但她还是没想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到嘴边,居然会害羞得说不出。
“你好,李嘉睿。”没有她的拘谨不适,从容自报完家门,他轻揽过她的后腰,不动声色说明了关系。
“你好,岑晓。”站在对侧的女孩见状,也对他们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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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他们难得见一面,常安不舍得浪费。故在告别客户后,又跟交待了同事几句,便跟随李嘉睿离开展览地点。
在通过一座月亮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市里某家老字号的酒楼送外卖过来。而跟在穿着印着酒店名号的衣服的几人身后,还有三名穿自己衣服的男人。
走在最中间一位,戴着墨镜,常安看到觉得很眼熟,不免就多看了几眼。
“常安。”李嘉睿这时忽然叫她的名字。
她如梦初醒,掉过头来,顿了下,告诉他:“戴墨镜的人看着有点眼熟。”
“哦,这样。”他的脸色产生轻微变化,“还以为你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吃醋了?”她以为是这样。弯着眼睛调侃。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扬眉笑了下,牵过他的手,打从被湘妃竹所掩的鹅卵石小路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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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惟野事先说过一声会过来送外卖,但他这样忙,岑晓并不以他真的能赶过来,所以见到的时候,很是意外。
负责展览的工作人员,还有他的助手都在门外。只有他们两个在屋里。他倒了一杯新鲜橙汁给她。
她接过来时,看到远处有两个女工作人员,正在往这里看,没在意地笑了下,才说:“我这次的展览很不错。可惜你来晚一步,帮我策展的那个女孩,已经和男朋友走了。”
“出去时候,遇到一对。应该是你说的人。”顾惟野若有所思,拉着妻子坐在长凳上,“他们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也有这种感觉?”岑晓吃惊,“我这几次单独看见那个叫常安的女孩,还没觉得。但刚刚同时看见他们两个,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摇摇头,“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第18章 骤起心漪(二)
他们从餐厅买了牛肉包、鱼头汤,还有榴莲酥回家吃。因为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