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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哈哈大笑:“听左神医这番话,似乎已经参透了人生的禅理了。”
“我这不是参透的,而是用生命换得的感触。只有当一个人经历了生死之间,才能真正感悟到这一点。”
“哦?朕征战沙场,生死之间不知经历了多少,为啥不能参透这一点啊?”
“皇帝的事情皇帝自己知道,我又如何晓得?”
李世民以为左少阳会说几句皇帝百神呵护之类的奉承话,想不到左少阳竟然当面来了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态度,搞得李世民老大的没趣,便背着手不理他,径直往太上皇李渊的寝宫走去。
左少阳并没有跟在他身后,而是落到了萧芸飞身边,对萧美娘微笑道:“娘娘一向身子可好?”
“挺好的,承蒙你挂念,刚才听芸儿说,你待她挺好,这我就放心了,这孩子命苦,父亲死的早,母亲又不在身边,颠沛流离的,现在把她交给了你,我就放心了……”
“娘!”萧芸飞抓着她胳膊扭着身子,脸蛋儿绯红,“我是出家人,已经皈依了佛门,如何给他了?”
萧美娘站住了,拉着萧芸飞的手,叹了口气,道:“娘正想跟你说这件事,——你还是还俗吧,你替娘赎罪这么些年,娘现在在皇上身边,过的很快活,这都是你替娘出家赎罪的结果,现在已经好了,还了愿,就还俗吧,娘还想抱外孙呢!”
左少阳嘿嘿笑着:“娘娘说的在理,芸儿,你看呢?”
萧芸飞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脸色一暗,道:“娘,我不能还俗的。我当初许愿,就是一辈子出家。我不还俗,替娘赎罪,娘才有了好结果,若要还俗,只怕菩萨会怪罪,娘又会有不好的结果的。”
萧美娘和萧芸飞都是笃信佛教,想起这个可能,不禁心头一凛,她这大半生,也是颠沛流离,被男人们转来转去,如同风中秋叶,随风飘荡,这种苦楚他是受够了,只想能安定下来,好好过完后半辈子,现在有了好的归宿,真希望不要再有什么不好的遭遇了。
于是,萧美娘放开了萧芸飞的手,叹了口气,又跟着慢慢往前走。
一时都不说话了,只跟着前面的李世民,大安宫紧挨着皇宫,步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李世民步伐很快,可以说是大步流星,这跟他多年征战养成的性格有关。
虽然走得快,也还是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皇上李渊的寝宫。
这大安宫比唐太宗李世民的都还要讲究,这也是李世民有意安排的,为的便是让父亲感受到他虽然退居二线,却还是深受重视的。
进到富丽堂皇的寝宫里,当中一张雕龙画凤的大床,帐幔低垂,里面不时传来急促的咳喘之声,而且声中带痰,李世民走到床边,低声唤道:“父皇,神医来了,你不用担心……”
刚说到这,便听呼哧一声,从帐幔里冒出一个头来,白发苍苍,两眼空洞洞的,四处张望,看见他们,就当没看见似的,却把一双迷蒙的双眼望向旁边一个大胸脯宫女,两眼放光,嘴里一边咳喘吐痰,一边低声嘟哝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双鸡爪般的手空中晃动着。
左少阳细细听他咳嗽声,又观察他吐痰,发现咳嗽喘急,吐痰腥臭,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病症。
李世民瞧见父亲这狼狈样,皱了皱眉头,扭头望向那大胸脯宫女:“太皇上在说什么?”
那宫女道:“想必是要玩的。”
“玩的?”李世民奇道。
“嗯。”宫女脸红红的回答。
“那赶紧的给太上皇啊!”
“是!”大胸脯宫女羞答答上前,瞧了一眼左少阳。左少阳已经猜出来了,立即背转身去,跟萧芸飞道:“要不,咱们到外面走走,等一会再来?”
萧芸飞奇道:“为什么?还没给太皇上……”
刚说到这,她便望见太上皇李渊探出半个精赤的上身,瘦得跟骨头架子似的,胸骨肋骨清晰可见,一双枯瘦的手,正抓住了那大胸女解开衣衫的丰乳,一阵揉捏,还将满是花白胡须的嘴不停在上面啃着。嘴里似乎在叫着:“球!球球!……”
萧芸飞惊叫一声,俏脸涨得通红,马上扭转身躯,逃也似的往外就走:“我们等一会再来!走吧!”
左少阳跟着出到门口,萧芸飞已经到了廊下。在一棵树下站着,脸朝着外面。
左少阳到了她身后,微笑道:“没吓着你吧?”
萧芸飞嗔道:“他怎么能这样!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们出去了再做吗?”
左少阳叹了口气:“太上皇不问朝政,除了这种事,还能做什么?加上他现在有些老年痴呆,神志不清了,这时候未必能认出我们来的。他倒不是故意如此。”
萧芸飞惊讶道:“老年痴呆?哼,这病好讨厌,难怪娘要叫你进京治病了。”
“嘿嘿,很多老年人都会患上这种病,很不好治的,不过,这种病一般不会直接威胁生命,所以,皇上通过你娘叫我来,不是为了治疗这个病,因为我相信,这个病很多太医都能治,只是疗效未免不太理想。”
“那我娘叫你进京给太上皇治病,却是为何?”
“肺痿!”
“哦?这是什么病?”
“我现在还不能断定就是肺痿,只是从刚才的望诊和闻诊初步判断的,肺痿是肺脏萎弱为主要病变的慢性疾病,太上皇得此病应当很多年了。如果是这个病,就麻烦了……”左少阳说到这里,停下不说了。
小杜铭跟着左少阳的,仰着脸道:“师父,肺痿并不难治啊,你的医书里有这方子的。”
左少阳转身瞪了他一眼,低低的声音道:“在皇宫里治病,最好闭上嘴,师父不问你,就当哑巴!否则你就算有一百条小命,也保不住!”
“哦——”小杜铭答应了,可是神情之间显然有些不以为然。他到底是宰相的儿子,并不畏惧权贵的。不过师父有令,他是从不敢违抗的。
正说到这,就听见后面门口传来萧美娘的声音:“好了,你们快进来吧。”
萧芸飞这才跟在左少阳身后,进了寝宫。
寝宫里,太上皇李渊已经躺在床上,侧躺着的,不停地咳喘着。盖着一床锦被,方才那大胸宫女已经退出去了。
床边放着一根圆凳,左少阳老实不客气走过去,在圆凳坐下,先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然后一把抓过太上皇李渊的手腕,闭着眼睛开始诊脉,诊完左手诊右手,完了之后,又哄得李渊张开嘴看了舌象,点点头,也不回头,问道:“太上皇这病,有几年了?”
太上皇茫然望着头顶锦绣帐幔,嘴里嘟哝着:“球,又圆又软,我要吃球球……”
罗公公忙帮着回答:“三四年了。——皇上担心,会不会是当初杜宰相的尸注传染的呢?虽然杜宰相去世的时候,太上皇没有前往吊唁,但是,杜宰相在世的时候,没少到太上皇这里来。会不会是那时候就传染了?”
罗公公说出这句话,李世民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甚至摒住了呼吸。
左少阳笑了,罗公公都能说出这番话,李世民能下意识做好自我保护,说明当初那场尸注传染风波,已经给包括皇帝在内的满京城的人都上了一堂生动鲜活的教学课,使尸注能在活人之间传播这个理念深入人心了。这倒也是坏事变好事,以后在尸注防治方面将起到重要的作用。
左少阳摇头道:“太上皇这病,不是尸注,而是肺痿,是没有传染性的。尽可放心。”
第565章 治不了
听左少阳说了这话,李世民这才暗自吐了一口气,神情也放松了下来,道:“左神医,太上皇这病,要紧吗?”
“要紧!”
“好治吗?”
“不好治!”
“那——”李世民神情紧张起来,“太上皇这病,先生能治吗?”
他先称呼左少阳为神医,到后面,改为尊称“先生”,这种称呼下意识的改变,也说明了李世民对这件事的重视,他现在知道,左少阳这神医,就跟猫一样,只能顺着安抚,不能逆毛,否则就会跳起来抓人。嘴上说的好听点,也让左少阳用点心治疗。
左少阳道:“请把太医署给太上皇治病的全部医方拿来我看看。”
李世民瞅了一眼罗公公,罗公公忙快步到了门口,吩咐内侍官赶紧去拿太上皇的治病方子。
方子很快拿来了,左少阳看得同样很快,看罢之后,站起身,郑重地将方子放在了圆凳上,冲着皇帝李世民一拱手:“我的用药跟太医一样,他们都治不好,我也治不好,抱歉,无能为力。”
李世民大失所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兀自嘟哝不休的父亲,又好生瞧了瞧左少阳,见他面无表情也正瞧着自己,头顶那块秃顶看着好象一只独眼,正莫名其妙地冲着自己笑。
李世民低声道:“先生说的可是实话?”
“是不是实话都是这句话,太上皇这病,我治不了。告辞!”说罢,也管皇帝准不准,迈步就出了寝宫。小杜铭急忙背着药箱追了出去。
萧芸飞冲着李世民歉意一笑,也跟着出去了。
萧美娘望着左少阳的背影,若有所思,低声道:“皇上,照我看,这左少阳并不是不能治,而是不敢!”
李世民心头一震,喜道:“爱妃的意思,是他其实能治,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敢治?”
“正是!”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臣妾不知。”
“爱妃又如何知道他能治不敢治?”
萧美娘道:“他是千里迢迢赶到京城给太上皇看病的,虽然是臣妾出面邀请,但他不笨,应该知道是皇上请他来给太上皇治病的,这是医者的无上荣耀。他来了之后,如果真的没办法治好太上皇的病,他应该会汗颜的。可是,左公子诊病之后,认定了肺痿,要了太医的方子看过,却板着脸说治不了。浑然没有半点惭愧的神情,这就说明,他不是治不了,是不敢治或者说不想治!”
“不想治?”李世民阴着脸道:“朕也算对得起他了吧?虽然关押了他一年,法场上吓了他个半死,但是给他平凡了,还把飞阳公主给了他,对他礼敬有加。他还要怎么样?就算他忌恨朕,也不该迁怒太上皇啊。”
萧美娘微笑道:“臣妾说他不想治,并不是不愿意治,而是有所忌惮,所以准确一点说,应该是不敢治。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李世民若有所悟:“爱妃的意思,太上皇这病,也必须用紫河车才能治?左少阳担心说出来朕恼怒,索性说治不了?”
“是不是紫河车臣妾不知,可能是某种药犯了禁忌,又或者治疗方法十分不妥,生怕皇上知道了怪罪,所以就推说治不了。这只是臣妾的揣测,究竟怎么回事,只有左公子自己知道。”
李世民道:“要不,有劳爱妃私下里先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左少阳到底能不能治太皇上的病?到底有什么忌讳的东西或者事情,说出来,朕才好决定是否使用啊。”
“举臣妾推断,这一次只怕比紫河车还要不妥当,所以他才连说都不说,因为知道皇上不会同意的。这样吧,等臣妾探听一下再说。反正太皇上这病拖得时日也长了,一时半会好不了,也不用很着急。”
两人商定,萧美娘出了寝宫,来到宫门处,左少阳和萧芸飞、杜铭在那里等着,萧美娘微笑道:“芸儿,你打算住在哪里?”
萧芸飞有些迟疑,回到京城,自然是跟母亲住在一起,叙叙离别之情,可是,又不忍心撇下左少阳独自在家里。没等她作出决定,左少阳已经先说了:“萧姐姐,你好不容易回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