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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夜色里,皎月如盛开的在墙角的花儿,带着一种朦胧的白。夜风凉如水,习习而来。
宣棠提着食盒慢慢地走,身后的热闹渐渐湮没在夜幕里。
她很少能看到能有那样一大片郁郁苍苍的林木,在夜里清清朗朗的月光下,恍如一道迷幻的梦境。
站在这条曲折的小径中,大片大片的夜雾挡住了视线,看不见路的尽头,似是无限延伸,又似是如幻似真。仿佛,有些什么非常安静的气氛进入心中,使得整个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宣棠?”
声音很近,带着某种惊讶和惊喜……
宣棠“嚯”地一下子抬头。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有一种可以称之为“狂喜”的情绪在不停地躁动。
温庭睿滑着轮椅款款而至,夜风把他柔软的黑发吹得有些凌乱,衣袂也如蝶翅翻飞。
他朝她慢慢而来,柔和的月色下,像是插着翅膀的天使……
“你怎么在这儿?”温庭睿朝宣棠身后瞧了敲,“只有你一个人?”他微微蹙眉。
宣棠笑着回望他,语气很是温柔,“我想一个人出来走走。”她没有告诉他,她其实是想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
“第一次这么近接近大自然,机会难得啊!”她朝他顽皮一笑。
温庭睿忽然想起那晚:她笑靥如花,如同花丛中玩耍的烂漫孩童,踏月而来,轻轻一跃……
他抬起手,慢慢抚住心脏……
这个女孩,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让他情不自禁地为她心跳……
宣棠仿佛想起了什么,举起手里的食盒晃了晃,眉眼弯弯:“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好不好?”
温庭睿不由自主地点头。
山依旧,树依旧,洒下满天的星斗。这夜,让人心醉。
宣棠仔细地拿出食物,一样一样变魔术似的变出来。
温庭睿看得晃眼,始终笑而不语。
当宣棠把最后的牛肉拿出来时,温庭睿已经嚼了几片午餐肉。
“好吃吗?”她是第一次为男孩子烧食物。
温庭睿有心戏弄她,先是微微皱眉,看她眼底掠过一抹失意时,才笑着点头回答:“很不错!”
“真的吗?”宣棠大为惊喜,也夹了一片午餐肉放入口中,确实如教主所言。
她孩子气地抬头看他,嘴角上沾了一些烧烤汁也不自知。温庭睿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又举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边。宣棠这才惊觉自己沾了汁液,接过帕子细细擦着。
他的帕子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给人清爽、干净的感觉。
这里,距离学校不远,偶尔会传来那边清脆、圆润的笑声。
温庭睿朝那边点了点下巴,说:“我想,今天孩子们应该都很高兴吧?”
宣棠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说:“大家都难得这么高兴!”
“宣棠……”温庭睿收回了远方的视线,把目光重新在她身上集中,“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我是不是在那里见过你?”
宣棠侧头想了想,记忆有些久远和模糊,但还是因为出于礼貌而点了点头。
温庭睿柔笑着,眼底有浅浅的喜悦。
记忆是攀援墙壁上的爬山虎,附丽着蛛丝,在空晃晃的风吹中飘荡。时光的彼岸,隐隐约约浮现着一抹清浅的倩影。如若不是再遇上她,他几乎忘记了。
“其实,我第一次遇见你,不是在比赛,而是在机场。”他的语气很轻,“我看见你躲在柱子后面。”
宣棠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机场……
机场……
是机场吗?
躲在柱子后面……
她,宣棠,从小是人人眼中的天子骄女,唯一一次窝囊地躲在柱子后面,就只有那天……
送别宋承皓出国的那天,她特意瞒着所有人坐车过来G市的机场,偷偷摸摸跟在前来送别的同学身后,躲在柱子里,用另一种方式送别自己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踏上另一个锦绣前程。
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就连苏以茉,她也不曾提及。
想不到……
想不到,终究还是有人知道。
宣棠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别过头,晚风吹拂着她的侧脸,格外清秀。
温庭睿未能料及宣棠有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过了半晌,宣棠回过头,月色打在她的身上,娉婷绰约。
她幽幽开口:“那天,我去送别一个朋友。”
温庭睿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是我高中时交往的男朋友。是我的初恋,因为他要出国,所以我们分手了。”宣棠说得很平静。
“因为无法维持异地恋吗?”温庭睿情不自禁问下去。
宣棠苦笑了一下,人人都以为他和她分手都是因为无法等待彼此而分开,殊不知,她心中想要的,是他无法给的。
“不是!”宣棠斩钉截铁地回道。
温庭睿微微牵了牵嘴角,正色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他滑动着轮椅调了方向,准备离开。
“温庭睿……”
宣棠的声音伴着夜风徐徐而来,温庭睿微微一顿。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没有喊他“温师兄”。
“你觉得那些留守儿童可怜吗?”
温庭睿不解她为何突然这样问他,他转过身,她幽幽看着他,目光灼灼。
“你还没有回答我!”她走近了一些。
温庭睿皱眉道:“我相信,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成为留守儿童。这种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的日子,谁也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
宣棠又近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说:“但是,也没有人愿意离乡别井,过着没有根基的生活。他们成为留守儿童,固然可怜,但至少留在自己家乡,守着自己一片故土。其实,我们可以做的还有更多,例如:发展这里的经济。当这里的经济上了轨道,他们的父母自然也愿意回来家乡工作,这样,他们就不用成为留守儿童。这些孩子,大的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小的甚至是嗷嗷待哺的幼儿。”
她一口气说完,静静看着他,他眼里的光芒柔和,看得她不禁为之一动。
“宣棠,我同意你所说的。但是,单凭你、我之力,你认为可行吗?其实,你是不是暗示我,你跟你男友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异国恋无法维持,而是因为你舍不得离开家里。”他说得很冷静,一如平日众人眼里无所不能的温教主。
宣棠低头,她知道他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更想让他明白,现在她不愿意出国的原因是她也想为改变留守儿童的现状出一份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和亲人分离的滋味,足以让人感到天崩地塌。
“宣棠,改变我们能改变,做我们能做,这样就好!”他说得淡然。
宣棠忍耐良久,最后“嚯”地一下子抬头,亮晶晶地看着他,说:“温庭睿,为什么人们总是那么轻言放弃呢?难道,挫折真的能把一个人的意志彻底打倒吗?”
温庭睿扯了扯嘴角,嘴边有几分嘲笑的意味,“没有经历过挫折的人,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宣棠紧握着双手,“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但是生离和死别,我都体会过。很痛,这里很痛……”宣棠看着他,右手覆上心房,“温庭睿,是不是失去了自如的行动能力,你就失去一切努力的信心?你有没有想过,至少你还是身体健康,至少你还能有能力去帮助其他人……”
“宣棠!”温庭睿厉声喝道。
宣棠微微一愣!
他沉痛地闭上双眼,痛苦地转头,哆嗦着嘴唇,说:“不要再说了!”
说着,他咬着牙,摇着轮椅转身离开。
“温庭睿!”宣棠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喊,“到底,康复的几率是多少?为什么你不愿意去正视问题的存在?”
晚风在他的背后吹得凌乱,他滑动得快,她的声音零星地淹没在寂静的空气中。
宣棠,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有勇敢地面对那些不堪的过去,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自信地开始新的生活,也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幸运地把生活过得随心所欲。
已然错过花满枝桠的昨日,又错失满怀期待的今朝,深深的暮霭里,隐藏着的是一颗憔悴的心。
既然世间种种最后终必成空,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让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呢?是失望,还是希望,也只不过浮云掠影……
意义何在?人生,不是也已经失去了主宰了吗?
第十二章 心随情动
“吱——”
“嘭——”
刺耳的刹车声……
血腥的味道……
铺天盖地的人影……
白衬衣男生倒在血泊中,柔顺的黑发沾上粘稠的血珠,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啊——”
温庭睿猛地睁开双眼,周围一片漆黑,静谧的宿舍里,只有轻轻的打鼾。过了很久很久,他缓缓抬起手,对着空气晃了晃。
第二百四十三次……
这是他第二百四十三次在梦里重回他出事的那天……
即使是这样,那些时候还是那么深刻地镌刻在他的心里,永生难忘。
“嘀——”
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着。
他伸手拿起手机查看短信:最近,身体还好吗?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很久以后的牵挂。
温庭睿查看了一下手机日期:4月28日。
每个月的28号,是妈妈给他信息的日子。
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屏幕,最后,毫无犹豫,按了关机键。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母亲,哪怕他出事了,他的母亲也不曾在他身边照料。只是,在他快要出院时,母亲来了一通简单的电话,那也不过是短短二十分钟的通话时间。
恨吗?
他不恨,他甚至以他的母亲为傲。母亲是支援山区教育的伟大教师,长年远在中国最落后的山区里工作。最初之时,他以他拥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只是,时间久了,那份引以为傲的自豪,早已平淡如清风。他已经不是那个受了伤以后需要母亲温柔呵护的小男孩。即使,有着一个破碎家庭的童年,他也活得很好,他仍旧是人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怨吗?
这是母亲的工作和使命,那是他的人生和命运。十月怀胎,艰难生产,她赋予了他生命,已经尽了她对他最大的爱,婚姻失败,她依然坚持要回他,哪怕人人都劝她把他放弃,所以,他不能怨!
夜风掠过窗前,浸透了冰凉的月色,宁静的空间却让温庭睿感到死寂般的窒息。
他想起了宣棠,想起了她倔强的模样,动人、鲜活、美好……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对她动心了,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完整的生命,教他怎忍心把残缺的躯体附之于她的安好?!
重新打开了手机,屏幕亮着幽幽的白光,看着那条信息,手指不由自主地按了“回复”,洋洋洒洒打了一大段文字以后,又迅速掐断了手机电源。
“母亲”二字,对他而言,是一个熟识却陌生的称呼。
***
第二天早上,宣棠陪着苏以茉去了外国语办公室找辅导员。
外国语办公室在七楼,理学院办公室在八楼,一上一下之间,四人恰好碰上。
苏以茉和陆君航之间还没有和解,二人一碰面,赌气地扭头,互不理睬。宣棠静静地瞅着温庭睿,后者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客气有礼,然后滑着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