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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连-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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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伏部队连战皆捷,二十天后胜利归来。
又过了半个月,新的军官任命正式下达。
张志峰任指挥连副连长;佟雷任指挥连副指导员;周援朝任无线排排长;报话班长一职由刘振海继任;有线排长一职由三班长陈友暂时代理。
上任伊始,有些人不知眉眼高低,吵吵嚷嚷让陈友请客,“铁匠”故意板起面孔、瞪圆眼睛说:“请什么客?说下大天也是个代理排长,军装还是两个兜,不过多出力多受累罢了。你们谁想干?我马上让位!没找你们征集辛苦费就不错了。下月发津贴费,每人给我买包烟,好孬不限,否则,不管你们了!”吓得众人吐着舌头一哄而散。
风闻此言,张志峰担心陈友对职务升迁有意见,便想同他谈谈。谁知刚照面,陈友就真心诚意乐呵呵地说:“副连长,咱这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文化低、脾气大、工作方法简单、年龄也超了,提干当军官不够材料。等打完仗部队还用得上,咱超期服役再干两年,用不上就卸甲归田回家打铁去。请领导放心,新排长到任之前,我一定把排里的工作干好,保证落不了后、出不了错!”披肝沥胆、言之凿凿。
张志峰默然。
任命宣布的当晚,周援朝悄悄来到大山岩上,把整整一瓶酒灌进肚子里,仰望满天星斗,把几年积攒下来的满腔悲愤、酸楚、感怀和激情统统宣泄了出来。他边饮、边泣、边诉说,过电影般回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切,幸福的童年、流浪的日子、火热的连队、炮火硝烟的战场、肝胆相照的战友,沈长河、佟雷、许志宏、刘振海、张小川,还有许多、许多……
他醉了。
'奇·书·网…整。理'提。供'正文 第八章 转战上寮(四)
夜深了,浓浓的大雾像一床厚棉被覆盖了群山,从峡谷中翻滚上来的雾团,照例互相拥挤着滑过山梁,弥漫在原始雨林里,无处不在的水滴把一切都弄得湿漉漉的。两只惯于夜间觅食的猫头鹰,站在木棉树粗大的丫杈上,抖动着被雾气打湿的羽毛,机警地四下打望,试图透过迷雾搜寻守候已久的猎物。可惜无论怎样努力,它们锐利的目光终究无法穿透这片混沌的世界,只能绝望地站在黑暗中发出凄厉的尖叫。
警报刚刚解除,人们陆续离去,指挥所里马灯昏暗。
赵建成把耳机挂在脖子上,从电台后面站起来,两手朝上举,抻一抻发酸的腰眼,对端坐在图板前的标图班长说:“老耿,这几天敌情是不是有点反常啊?白天忙乎,晚上也不消停,这种现象过去可没有。”
“可不,黑灯瞎火的,这帮美国佬真能折腾人,一晚上跑四回一等,够咱们兄弟们受的。”标图班长就着油灯点支烟,慢悠悠地说。
“上个月打伏击揍得他们够呛,吃了大亏,现在白天晚上一起来,搞不好又有什么鬼把戏,走着瞧吧。”赵建成捶捶腰,又坐回折叠椅上。
“无非是狗急跳墙,随他怎么着吧,白天来白天打,晚上来晚上干,大炮不是吃干饭的,他小鬼子占不了便宜!不过,最近咱们一号脾气可有点暴,都仔细点,小心挨剋。”
“敌情有变化,首长肯定也在分析判断,敌机明目张胆过来过去的,打不上,能不急吗?刚才张副连长还跟援朝说要提高警惕加强值班多留点神呢。我呀,阎老西拉二胡——自顾自!不操那些闲心,只要报务班的弟兄不出差错就行啦。我已经对他们说了,谁出问题谁兜着,我可保不了你,军中无戏言,节骨眼儿上别找不自在!都说咱因循守旧不思进取,这就叫‘不当尾、不争头、做个中游随大流’。没错吧?”
听完赵建成明哲保身的一番“高论”,老耿撇撇嘴,摇摇头。
张小川从桌子后面冒出半拉脑袋,冷不丁说:“我们排长讲了,照这样下去,搞不好就有场夜战,让值夜班的都精神点!夜战多有意思,肯定特别好玩,满天炮火五颜六色,跟过年一样。”
“你小子,多大事到你这都是玩,打仗是闹着玩的?”老耿微笑着看看张小川,“半天没见你露头,蹲在桌子底下捣鼓什么哪?”
“遥控线,我把遥控线整理整理。”张小川嘴上说着话,手还在下面干着活,“太乱了,万一夜里真打起来,人多脚杂趟掉了线,连插头都找不到,那可抓瞎了。”
“这还差不多,有点小老兵的样子。”耿班长赞许道,又掰着手指头说,“喂猪有功嘉奖一次、湄公河战斗完成任务出色又嘉奖一次,行啊,出国一年多大有进步表现很突出嘛,离立功不远了。不过,我说小老兵,咱把那贪玩爱闹的小毛病再改改好不好?干点儿什么不行,非去扒人家裤子,搞什么名堂?!你可真有邪的,挨撸了吧?”
“我那是闹着玩,不是成心欺负人。再说了,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想看,我马上脱了裤子让他随便参观。今非昔比,老兄弟也是鸟枪换炮喽!”张小川满不在乎地说。
“你这个二皮脸!”一屋子人都被逗乐了。
“算了,算了,以后少开玩笑就是了。好家伙,昨天周排长把我和曹向东叫到球场旁边好顿修理,粗喉大嗓骂了个够,说‘你们这是违犯援外纪律!是大国沙文主义!下流!不要脸!’我从来没见他发那么大火,吓坏了,以后可不敢了。”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毛毛躁躁的。”
“知道了。”
张小川边说边重新钻回桌下,嘴里还在小声念叨:
“沙文?谁是沙文?还主义?”
……
事情发生在两天前。
这天上午,张小川和曹向东奉命乘三轮摩托给各炮连报话班送电瓶,例行公事完毕返回途中,把车停在山脚下歇息。驾驶员是名敦厚的老兵,见石壁上挂着一缕清泉,底下一汪水潭碧波荡漾清澈见底,便笑呵呵地对二人说:“小战友,帮个忙洗洗车吧,看,电驴子快成土驴子了。”
“没问题,老同志,你歇着,一上午也跑累了,这点事儿交给我们哥儿俩,保证给你洗得干干净净。”两人边答应、边解下子弹袋放好枪,接着脱军装挽裤腿把摩托车推到石壁下,打来溪水兴致勃勃地冲洗起来。
洗着,洗着,远处公路上走过来一个老挝小兵,十二、三岁光景,黑黑的一张圆脸,大眼睛、厚嘴唇、不到一米五的个头儿。冲锋枪、子弹袋分左右斜挎两侧,肥大的军服里装着瘦小的身躯,一条巨大的武装带上挂满“零碎”,军用水壶、军用饭盒、短刀、手榴弹、急救包,琳琅满目,叮叮当当,分门别类吊在腰间。脚蹬一双翻毛大皮鞋,手里举着半个木薯,“卡哧、卡哧”啃得正香,披坚执锐、晃晃荡荡、踢踢踏踏而来,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
张小川一看暗暗叫好,放下手里的帆布水桶,朝曹向东努嘴:“瞧见没有?巴特寮的小英雄来了,你说说,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去流血牺牲解放祖国,啧、啧、啧,哪个不是爹妈生、父母养?于心何忍哪!”
曹向东抬头望望:“很正常嘛,你小子刚来时还没他大呢,爹妈不是照样送到部队来锻炼、成长、打鬼子?”
“胡说!我参军的时候肯定比他大,瞧他这小窝囊样,毛还没长全呢!”张小川不服气地嚷道。
“你才长全几天?告诉你吧,这地方人就这样,早熟。别看个子不高,人家可能老早就娶老婆当爸爸了,哪跟咱们似的,胡子一大把还没对象呢!”
“我不信,这小东西不像爸爸,哪有这么小的爸爸?一定没长毛,是个孩子,不信咱俩打赌!”张小川火眼金睛,认准了。
“赌就赌!”曹向东扔下抹布,对驾驶员说,“老兵,你给当裁判,谁输了谁买两包烟,有你一包。走!”
“走!”
张小川和曹向东推推搡搡上了公路,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迎着那小士兵走去。
“哎,你俩可别乱来啊!”驾驶员忙喊,未及拦阻,二人已自去了。
来至近前不动声色,分开左右面带微笑,不等人家反应过来,一边一个架起胳膊脚不沾地往回就走。小兵不知何事,被夹在二人中间心惊肉跳又不敢挣扎,扑闪大眼睛左顾右盼嘴里“叽哩呱啦”喊叫,浑身“叮当”乱响、荡着“秋千”来到摩托车旁,大皮鞋也甩掉一只。
“别害怕,别害怕,解放军叔叔不打你,也不骂你。”张小川他们一边嘻皮笑脸地哄着那个小兵,一边从他身上摘“道具”,“看看,看看,这么大的枪、这么重的弹匣,哪背得动啊?压得不长个儿了嘛!还有这条大皮带,哎呀呀,东西太多了,都是中国造的,我们都没有,先给你装备上了,太可惜喽!早知道你们这么袖珍,弄几把玩具枪玩玩就得了,看把孩子累的!”
老兵坐在一边用手捂住嘴,想乐又不敢乐地望着他们。
曹向东又开始给他解上衣扣子:“军装也太大了,中国给你们做的军服质量好,不缩水,用不着领大号的,多浪费布!农民伯伯种点棉花容易吗?再说穿在身上不利索,哪像个巴特寮勇士啊?回家让妈妈给改改,不对,是让小媳妇给改改,省下来的布给娃娃做小褂。”
小战士被他俩摆弄的不知所措,打也打不过、挣又挣不脱、话还听不懂,愣了一愣,突然,惊慌地抽出手来在地下抓枪抓刀乱抢一气。
张小川吓得赶忙摁住他:“小心,小心,别乱抓乱挠,不要你的,真的不要,一会儿原封不动都还给你。好家伙,你这小黑手再把‘香瓜’弄响了,咱们全得上西天!来来,把衣服裤子都脱了,让叔叔看看。”说完,腾出手就去解他的腰带。
小战士不干了,大声喊了两句,用手死死抓住裤腰咬着嘴唇,大眼睛一眨两行热泪顺颊而下,哭了。
“完蛋了,完蛋了。”曹向东登时傻了眼,连声埋怨,“都他妈怪你!非说人家没长毛,吓哭了吧!吓哭了吧!别哭,别哭,咱们闹着玩的。对不起,对不起,不看了,我们给你赔礼道歉啊!”
“全怪你!非拿他跟我比,还说人家小小年纪就当爸爸,有这么爱哭的爸爸吗?胡诌八咧!”张小川气呼呼地守住地上那堆带响的家伙,生怕这孩子恼羞成怒铤而走险。可越哄他哭得越伤心。
正手忙脚乱尴尬万分时,驾驶员过来解围。他先给小兵擦擦眼泪,然后心平气和一脸慈祥地说:“惹完祸下不来台了吧?玩笑不能开得太过分。这样,他现在还不明白你们想干什么,我看这周围也没什么人,反正你俩也一身汗了,干脆自己先脱光了邀请他一块儿洗个澡。该看的也看了,还能把他逗乐了,缓和一下气氛,怎么样?”
“高!实在是高!”办法太妙了,二人同时竖起大拇指。夜长梦多,他们互相递个眼色,三下五除二先将自己脱个精光,一个人猛的抱起小兵,一个人顺势扯掉裤子,一齐跃入水中。又是帮着洗脸,又是忙着搓背,清澈的水潭传出“咯咯”的笑声。渐渐的,那小兵转悲为喜露出笑脸,接着又同中国大哥们打起了水仗,一时间,幽静的山凹里欢声笑语水花飞溅。
驾驶员悄悄走过去,把他们酸臭汗湿的衣裤抱到水边,洗净拧干,晾在摩托车上……
此事结局总算还可以,虽说不上皆大欢喜,可终究不曾引发更大矛盾。回连后,二人不敢隐瞒,如实汇报,自然招来一顿痛斥,方知问题严重,后悔不迭,成为笑柄。
名符其实的“国际玩笑”!
已经是后半夜了,指挥所寂静无声,只有闹钟“嘀嗒、嘀嗒”走着,顶棚上偶尔有大蜈蚣“沙沙”游过。细密的水珠从缝隙中渗透进来,聚集在木梁上,逐渐堆积膨胀,最后变成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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