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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娘我们便告辞了。”朱贲说完,往那桌儿上扔下一包东西也不吱唔一声,带着一群人撒腿就走。
张氏拿起朱贲扔下的那包东西,原来是些铜钱碎银。她摇了摇头笑道:“三郎,这黑子平日里虽然浑恶,却是个省恩怨、讲义气的血汉子。这包银钱便是他留下给你调汤问药的,咱们也不能白要了人家的好处。权当是借他的,日后你需得还上。”
“嗯,我知道了,娘。”
张氏拿一碗熬好的药递给聂云,自去厨房忙活了。过了一会邻家汉子孔老实来帮聂云家劈柴,便如同往日一样来找聂云闲聊几句。
孔老实自然是人如其名,老实巴交而且敦厚诚实。他仿佛是看到了朱贲等人刚刚离开,便有些担忧的对聂云道:“三哥儿,泼黑子是来找你干私货行马的勾当吧?这事儿算不上什么丢人现眼。但是眼下要干这回事,你需得想清楚再答应他啊!”
聂云顿了一顿:“孔大哥,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么?”
孔老实挤了一下眉头,额前的皱纹像老树皮似的皱起:“换作是平日以往,倒也没啥,咱们全村上下的男女都会干一干这类勾当,捞些柴米油盐钱来。可是现在世道不太平啊!去年女真人大举南下在陕西那边打败了咱们大宋的官军,占领了关陕。当时大宋五路大军溃散了不少,许多散丁游勇逃离了军队,就向西边的太平地段涌来,不少人涌到了咱们兰泉县东关堡附近和这村子后方的屈金支山里,落草为寇啦!这些草寇,倒是打着抗金反齐的旗儿,到处劫掠女真人和伪齐的粮仓军库。但他们时常打不过人家,饿得慌了便四下找我们这些百姓搜罗钱粮将养度日。尤其是走私货的行马,遇上他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聂云皱了下眉头,心忖这不就是“黑吃黑”了?所谓的落草义军干不过金国和伪齐的官方正规军,偏拿行马和百姓撒气……乱世啊!人命如狗,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所谓的‘大义’?除了那些伪齐的官吏军汉帮着女真人打压宋人,就连所谓的义军为了生存也要在窝里祸害自家人。
“这种义军,有多少股?”聂云问道。
“五六撮吧!可算是害人了。”孔老实叹了一气,摇头,“就说咱们村子后面这一大片的屈金支山里,就有两三拨儿强人,多的有百十匹马,一二百喽啰。间或也会骚扰一下兰泉的衙门军堡这些地方打劫他们的补给,饿得慌了就在路上设埋伏找行马要买路钱。咱们村子里好几路跑私货的人都被劫过了,虽说是不杀人,可抢光了货物银钱只剩个光人回来,还不等于就是杀了咱们么?所以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没在干了。只有泼黑子带着一二十来个身强力壮的闲汉,拖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刀剑铤而走险。”
聂云轻皱了下眉头,再问道:“孔大哥,除了这些响马还有什么别的麻烦么?”
“可不是?”孔老实道,“天下皆知咱们兰州一带与西夏相邻的州县,私商行马很多,是条肥得流油的财路。以往但凡大宋和西夏两国的使臣往来时,都要带些私货往来贩卖。就更不用说是州县官员和军堡的军头士兵了。现在伪齐的人接手了县城和军堡,以前大宋的什么规矩全都乱了套。不管是女真人也好,伪齐的官儿也好,谁不眼馋这私商行马带来的滚滚钱财?于是都想自己带人偷偷的干,哪能便宜我们这些贱民呢?于是这边境一路上设的明岗暗哨可就多了,但凡查到私商行马,二话不说非杀即剐。相比之下,那些响马反而显得厚道了。所以三哥儿啊,现在走私货就跟提着脑袋刀头舔血没啥区别,你可得小心着点。”
“嗯……我知道了。谢谢孔大哥,我会自己思量清楚的。”聂云皱眉鼻子里长出一口气,心中暗暗思忖,看来行马的生存状态并不乐观。女真人和伪齐的官僚军方都眼馋这一块肥肉想私吞,容不得平民染指;一旁又有饿得发晕的屈金支山响马们垂涎打劫。不过有够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越是这样艰难高风险的生存状态,走私的利润就越高。
不知道朱贲他们有什么神通敢在这样的非常时期铤而走险呢?拭目以待。
当天,母亲张氏拜托孔老实跑了一趟东关堡镇甸问药买菜,晚上聂云床头就摆上了一碗猪肉汤。躺在床上也有数日了,这还是聂云头一次沾上荤腥。现在猪肉倒是个贱物,富贵人家不屑吃,嫌脏臭。不过这样的战乱时期的偏远边疆能吃上一碗猪肉汤,对寻常人家来说也算是件极为奢侈的事情了。
孔老实和他老婆刘氏都是热心肠,时不时过来帮着做些家务。傍晚时刘氏就过来和聂云的母亲凑在一起做女红针线,还对聂云说:“三哥,你可得在家多躲些时日,养全了身子再出去无妨。今天我那当家的去镇里,听说官府在搜补以前东关堡的逃兵。你宁死不投降女真人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莫要被那些歹人抓了去才好。好在你不是禁军,手臂上没有刺字儿,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你就在家将养着,放着咱们夫妻有一口干的吃,就不让你们娘俩喝稀的。”
“多谢嫂嫂。”聂云感激的应了话儿。下意识的抬手自己手臂一看,的确没有刺字。这两天他也听说几回了,宋朝的禁军募兵,手臂上都要刺字以防士兵逃跑。身为一名21世纪的军人,聂云对宋朝的这一行为很是不屑和鄙视。宋朝对武将不信任以及重文抑武是出了名了,连对参军的小兵也没有基本的信任和尊重,皇室这种小心眼的手段和做法只会让人觉得寒心,至少自己这个来自21世纪的军人会寒心。皇帝和朝廷这样没有自信和胸怀,怎么驾驭人?就甭提让人给你死心塌地的卖命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聂云倒也不着急,安心在家养着伤。过了一两个月,身体才算基本康愈。期间朱贲来了几次,每次都会带来一些补身子的肉食或是扔下一包银钱来。
落难之时有人帮助,聂云对朱贲以及孔老实夫妇很感激,对自己含莘茹苦的母亲就更不必说了。
终于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聂云很有点迫不及待。
这一日清晨雄鸡方才报晓,聂云便下了床来走出房门来到自家院子里。
时已入秋,清凉和新鲜的空气让聂云为之精神一爽。放眼四看,黎明之时尚显昏黑的晨曦之中,简陋而破敝的村庄犹在酣睡一般安详又静谧。村子的南边就是一眼看不到边头的茫茫大山,屈金支山。
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受箭伤的大腿仍有些乏力,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了。聂云有点脱出牢笼了的感觉,脱了衣服试着活动手脚打了一通长拳,虽然用力不大倒也流了一身淋漓的汗。院中有井,取水来擦洗身子时聂云想起了一件事儿:我从小练打的拳中,有一套就是太祖长拳……想来倒是有趣,这拳正是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所创。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天明时母亲在厨房里熬着粥,聂云在井边挑水时身后传来一个粗重的大嗓门:“呀,三哥能下地了?好事、好事。俺正要找你商量个事儿来着。”
回头一看,正是朱贲。
“黑哥进屋说话吧。”聂云笑脸相迎将他请进屋里,二人坐下朱贲也不墨迹,开门见山直咄咄的说道:“三哥,俺今天来是想跟你讨件儿东西。有大用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铠甲。”朱贲雄狮大口毫不含糊的张开便道,“俺要用这玩艺干件大事!”
第4章 打前哨
“没问题。”聂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拖出床底下一口箱笼,里面就装着一副鳞片亮闪的步兵铁甲来,早已洗刷得干净了存放在那里。
这倒是换作朱贲有点愣了:“三哥咋不问问俺要这玩艺干啥去?”
聂云哈哈的笑:“既然是兄弟,你开口说要那便拿去。我这条性命都是你救来的,难不成还舍不得一副冷冰冰的铠甲?”
“哈哈,三哥果然爽快,是干大事的人。”朱贲一拍大腿哈哈的大笑,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俺也不瞒你。这铠甲,俺是要拿去给人送礼。过几天咱们的行马商队就要上路了,还有两个关节没打通。这铠甲,就是拿去送给屈金支山上人称‘刀疤王’的响马头子。”
“没事,你拿去吧。难得你不嫌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也拉我入伙,区区一套铠甲算得了什么?”聂云笑道,“现在我就想,兄弟们要都能平平安安的赚些钱回来养家糊口最好。山上的响马处无外乎是要些孝敬,这倒好办。只是不知道东关堡和边境那里的官府路卡怎么料理?”
朱贲浓黑的眉头皱了起来,粗重的啐了一口恨恨道:“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咱们也只好惹不起躲着了,绕着边儿走小道,尽量躲开他们才好。以前的官府再如何不济也是咱们大宋自己人的官府,再者都是一个地方的人,虽说朝廷有令文下来严禁私商行马,州县和军堡的官儿们也不会真要断了咱们的香火命脉,大多数的时候睁一眼闭一眼也只是要讨些孝敬,咱们有生路他们也有活钱收,便如同鱼儿和水一般。现在换作金贼齐狗管事了,他娘的遇着咱们这些行马就下狠手。狗娘养的……罢了且不说了,日后你便会一一清楚。趁着日头早我先取了这铠甲上一趟山。对不住了,兄弟。你越是这样直性子慷慨大方,俺倒越发心里过意不去了。以后赚得了钱,少不得多分你一份儿!”
“没事,拿去吧!”聂云呵呵的笑,看着朱贲抱着那口箱子走了。张氏见到黑子来也没有多问,儿子的正事儿她倒是不想过问太多。
有宋一代的铠甲,制作都挺精良。聂云的这副步兵甲就有几千片细铁片鳞子细细打造起来,足有四五十斤重。这样的铠甲对普通人家来说无疑是贵重的,在兰泉县这样的地方少说也能值得一块田亩或是一处民宅。尤其是对于刀头讨生活的军汉响马们来说,这玩艺儿更是宝贝。也就难怪朱贲得到铠甲后会这样欢喜,并称赞聂云豪爽大方了。
其实,大宋的厢兵一般只是做些修渠、运粮、制作器具的杂役,战时为兵闲时为农没有军饷只是相当于‘勤务兵’,基本上不用操练也不会上战场。但在边关就不同了,厢兵很多时候被当作正规的禁军募兵来用,因此聂云这位厢军步兵都头被发放了这样的铠甲倒也不稀奇。
日暮低垂的时候朱贲回来了,气喘吁吁一身臭汗直流。他冲进院子二话不说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先是咕咕的灌了一满肚子,然后往自己身上淋了一桶水全身化作湿透,心情却是很不错的样子。
“三哥,事儿办成了!”朱贲哈哈的大笑,“今天高兴,一会俺带你去坳子里会会其他的兄弟们,好好吃喝打个牙祭,给俺干娘也捎些好肉回来补补!”
“行。”聂云也不二话,笑着点头应允。看朱贲这么激动开心的样子,可想而知这趟差事办得并不容易。试想一想也能明了,乱世响马谁手上没几条人命,亡命之徒都不是好惹的善茬儿,能够成功的和他们达成协议殊属不易。
不久二人就出门了。聂云拉上门去隔壁跟孔老实交待了一声,便跟着朱贲来到了村后山脚一处隐蔽的山坳里。据说,这里以前就是一个挺大的私货囤集地。整个村子的行马都习惯将货存在这里,村里统一划配有人进行看管和照顾。山坳里挖了一些窑洞,便是存放货物的地方。聂云大致数了一下,足有二三十个窑洞之多。可见以前这里的私商行马之活跃兴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