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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没到这一步,也许、也许柳知府不会跟随钱侍郎妻女去京城,钱侍郎女儿的病明日就会有起色,现在官洲局势如此紧张,她们绝不敢多留,也许一两日内她们母女就会回返京城。柳知府也会回返官洲,统筹指挥救灾。”
李准笑了:“虽然愚兄不知贤弟为何要相帮柳湘泉,但是愚兄敢说贤弟错了,但愚兄不会驳贤弟的面子,这样吧,若是柳湘泉当真回了官洲,愚兄就想尽一切办法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怨。”
陈烨大喜过望,抱拳深揖一躬:“小弟多谢兄长,事不宜迟,你我兄弟分头行事,兄长回官洲坐镇,小弟这就回药行,尽最大的能力救治钱侍郎的女儿,力争让她们明日就回返京城。”
陈烨转身要走,“贤弟太急性子了吧,现在已过了亥时,你就是回去他们也都睡下了。急也不急于这一时,今晚陪愚兄说说话,明日一早再回去也不迟。”
陈烨恍然,尴尬的笑笑,又坐下了:“一时兴奋竟忘了此时已近深夜了,好,我今晚就陪兄长,咱们好好聊聊。”
李准笑着为陈烨倒了一杯茶,微笑道:“贤弟明日回去,医治钱正义的女儿,不需愚兄赘舌,但有一点,贤弟务必不要对任何人包括柳湘泉说愚兄在鹿野镇。”
陈烨点头道:“请兄长放心,小弟明白,柳湘泉若是知道兄长也来了鹿野镇,必会心存猜忌,反会弄巧成拙。”
话音刚落,陈烨又吃惊道:“听兄长的意思,兄长明日不打算回官洲?”
李准笑道:“不得到柳湘泉的确实动向,愚兄哪能放心回返官洲。还有这次北直隶遭遇百年不遇大旱,各府州县请求赈灾的折子如雪片一般急递朝廷,但是受灾范围如此之广,几乎涵盖了整个北直隶,数百万人都张着嘴要吃的,内阁恐怕也会捉襟见肘,就算调拨赈灾粮米,最快也要大半月有余才能从京师开拔,等发到灾民手里,又需半月,前前后后足有月余时间,我估计内阁先会发急递通告各州府县,先开官仓赈济,因此各州府县只能先靠官仓的存粮自救。”陈烨点点头,“官洲是空仓,保定、真定、顺德、广平官仓就算是满的,也难以支撑月余,更何况,据我所知,这几个府也在偷偷倒卖粮米卖与粮商,打着如意算盘发国难财呢。”李准冷笑道。
“局势随时有可能陷入不可测之境地,虽然真定卫和定州卫已派兵镇压暴民,但若是真没有了粮食,每一个灾民都会变成暴民。说起来,与他们相比,官洲的局势更凶险一些,为防万一,愚兄用兵部勘合从蓟州卫调来两千兵马,我估摸着,这些兵马会和遵化、密云、涿鹿等卫所借调来的第一批粮米到达官洲。”
陈烨震惊的瞧着李准,不会吧?!就算你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兵部也不敢有这个胆子给你勘合调令,让你擅自调动官军,要调动兵马必须有圣旨才行。难道、难道你假传圣旨?!陈烨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李准瞧着陈烨脸上的神情,微笑道:“贤弟放心,愚兄天胆也不敢玩火,兵部勘合愚兄自有法子弄到。”陈烨报以苦笑。
李准沉声道:“鹿野镇虽是小镇,但却是天下药材集散之地,商贾云集。若一旦局势不可控,引发暴民闹事,鹿野必是他们洗劫之地,更何况在愚兄眼里贤弟胜过一切,愚兄决不能让贤弟少一根头发。蓟州卫调来的两千兵马,我让他们抽调五百兵马保护鹿野镇,确保鹿野和贤弟的安全。”
陈烨心里剧烈的一震,定定的瞧着李准。李准笑道:“贤弟怎么如此神情,难道愚兄的安排有何不妥吗?”
第二卷 县镇风云 第181章 狈死狐手
陈烨抱拳深鞠一躬。沉声道:“小弟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恳求李准兄明示以解小弟心中疑惑。”
李准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嘴角绽起玩味的笑意:“我知道贤弟想问什么,但是愚兄请贤弟见谅,愚兄暂时不能说,但愚兄向你保证,能告诉你时,愚兄决不会隐瞒半句。”
陈烨无奈的看着李准,脸上全是苦笑。李准站起身来,拍着陈烨的肩膀,真诚的说道:“贤弟只需记住愚兄的一句话,愚兄为贤弟可以舍弃这条命,希望将来贤弟能记得咱们今日的友情。”陈烨大震,双眼震惊感动的瞧着李准深不见底的两颗漆黑的瞳仁。
镇西离城门不足一百米的那片低矮的民居中一道黑影蹑足潜踪,沿着狭窄的小道快速地穿房过屋,来到那间破败的茅草屋前,停住脚步,蹲下身子,黑暗中一双眼仿若狸猫般闪动着幽光四下瞧着。
足有三五分钟,那名黑衣人蹲伏的身子快如脱兔悄无声息来到茅草屋门前。用脚轻轻点开虚掩的房门,竖耳听了片刻,这才如狸猫一般闪身进入茅屋内,脚下发出一阵悉唆之声,黑衣人在脚下的茅草内一阵摸索,摸到了门板,轻轻拉开,一点微弱的灯光闪现了出来,黑衣人背转身沿着楼梯爬了下去。
昏暗的土洞内,传来一阵阵咳嗽声。“冯爷!”黑衣人惊喜的低声喊道。
冯义抱着花布包裹,闻声身子一颤,抬头望去,惊喜的喊道:“蒋狈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快、快救我出去。”
蒋狈快步来到冯义身前,微弱的灯光辉映下现出一张鼻嘴前凸,似狗似狐的青白色脸孔。
“爷,太好了,蒋狈还以为你被金虎那杂碎暗算了!”蒋狈哽咽道,眼神瞧向冯义手里抱着的花布包裹,闪过浓浓的贪婪带着杀意的眼神,稍显即逝,转而笑道:“爷怎么忘了,小的可曾是孙立手下的五大心腹干将,虎豹豺狼狈的老幺。这些秘密隐身处,小的随金虎都来过。”
冯义咳嗽着,拍拍花布包裹,笑道:“爷没白疼你,这包裹里的五十万钱票。一半归你了,还有以后你就是药行大掌柜了。”
蒋狈身子一颤,扑通跪倒,惊喜交加的看着冯义:“冯爷,小的何德何能,怎敢受爷这么大的恩赐?”
冯义轻咳着,脸上全是感激之情,轻拍拍蒋狈的肩膀:“蒋狈兄弟,爷的命是你救得,从今后你就是爷的兄弟了,爷的江山有你一半!”
蒋狈激动的连连叩头:“蒋狈愿为冯爷刀山火海,肝脑涂地。”
“好兄弟,快、快起来。”冯义无力的笑道。
蒋狈站起身来,满脸全是笑意。“兄弟,拿着。”冯义将包裹交给了蒋狈,蒋狈颤抖着接过,脸上全是贪婪狂喜之色。
“咱们马上走,金虎那杂碎得手后,一定不会放过老夫。”冯义道。
蒋狈嘿嘿笑道:“爷把心放肚子里吧,金虎那杂碎已经命归西天了!”冯义吃惊的瞧着蒋狈。蒋狈嘿嘿笑道:“爷让我盯着德宜祥布庄,刚才布庄外可是精彩之极……”蒋狈绘声绘色的将布庄前的那场争斗讲述了一遍。
冯义听得脸色剧变。吃惊的嚷道:“你没看错,真是官洲的李先生来了?!”
蒋狈点头笑道:“小的决不会看错,只是小的奇怪,小的虽然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可是那位李先生似乎对叶家药行的那个坐堂很熟似的,和他倒是谈笑风生,反而对刘全宝态度冷淡的很。”
冯义脸色又是一变,眼中隐隐闪出恐惧之色。
蒋狈偷眼观察着冯义的神情,犹豫着说道:“小的当年在孙立手下曾见过李先生一次,孙立对他简直就是诚惶诚恐,我听金虎说,李先生才是东家,孙立只是他的大掌柜而已。冯爷,这个姓李的小子又出现在鹿野镇,难不成花婵玉跟他又勾连在了一处,若真如此,对爷的大业可是不利。”
冯义惊醒,脸上露出莫测的微笑:“你说的没错,那位李先生确实是孙立的东家,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是要和花婵玉有什么勾连,而是完全冲着金虎要杀的叶家坐堂而来。”
“冲他?!”蒋狈吃惊的问道,眼中全是惊疑之色。
“兄弟,你知道那个坐堂叫什么吗?”冯义微笑道。
蒋狈狐疑的沉思了片刻:“好像姓陈,单名是个烨字。”
“那我再问你,弄垮孙立的那个年轻人又叫什么?”冯义微笑道。
蒋狈脱口说道:“叫陈烨。”话音刚落,身子一颤,既震惊又迷惑道:“难不成他们是一个人?!可是他放着巨鹿药行二掌柜不做,怎么会跑到叶家药行去当坐堂郎中?”
冯义又高深莫测的一笑:“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兄弟又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这个天大的秘密,这是我、李先生和陈烨三人定下的吞并整个鹿野药业的大计。我们三人联手,大明的药材集散地就是我们的了。”
“原来兄长早已和李先生联手一处了,这么说那个陈烨来叶家药行当坐堂是有所为而来,可是兄长,小弟还是有些不明白,那您怎么还让金虎去杀陈烨?”蒋狈惊喜中透出不解道。
冯义微笑道:“结果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蒋狈满脸堆笑连连点头。
突然冯义脸色微变道:“蒋狈兄弟你的行踪没被他们发现吧?”
蒋狈得意地笑道:“兄长放心,讲斗勇拼狠十个蒋狈也不是金虎的对手,若比潜行隐踪,探听消息,十个金虎也不是我的对手。”
冯义放松的笑道:“那就好,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老夫还要费些口舌。”
蒋狈一脸讨好的笑容,心里却涌起浓浓的怀疑,冯义这老儿说得玄乎其玄,和李先生与陈烨合谋平分鹿野药业,可是为什么我从没见到他们在一起商议过什么?难道是冯义在说些胡话骗我?!
“金虎这王八蛋打伤了老夫,老夫现在寸步难行,有劳兄弟背我出去了。”冯义笑道。
蒋狈急忙转身蹲下,冯义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悄悄摸了一下腰间,趴伏在蒋狈身上。
蒋狈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托着背上的冯义,瞧着手里的包裹,眼中也闪出带着犹豫的杀机,顺着梯子慢慢爬了上去。
上到茅屋上,蒋狈蹲身放下冯义,突然感到身后一阵阴风,心里一惊,不好!脚尖捻地,身子仿若陀螺一般,急速转了过来,突然身子一僵。双眼僵直的瞪着冯义阴冷的笑脸,慢慢低下头,胸前插着一把仅露出刀把的匕首,右手里的花布包裹和左手握着的短匕全都掉落在了地上。
冯义嘿嘿冷笑道:“说得好听,专程赶来救老夫,哼,你那套鬼话骗旁人也就罢了,难道你没听过孙立曾说老夫,大奸似忠,奸狡如狐吗?你他娘的以为老夫早就被金虎宰了,想从老夫的尸首旁拿老夫的银子跑路,爷他娘的成全你!”
蒋狈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喃喃道:“我他娘的应该看到你还活着,就下手宰了你,嘿,老子栽了!”直挺挺摔在了厚厚的茅草上。
冯义脸色苍白,长舒了一口气,走过去,蹲下身子,喘着粗气道:“金虎这杂碎也算手下留情,没真下杀手,要不然老夫还真没气力宰了你。”
握住匕首把又使劲向两边搅了搅,这才喘着粗气费力的拔出匕首,在蒋狈身上擦了擦,又揣进怀里。
将蒋狈的尸首拖到门板前,扔了下去,蹲着身子望着闪动微弱光芒的土洞,脸色不断变化,喃喃道:“老夫还真有些感激你小子临死前说了些有价值的消息,绝不能让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咋种毁了老夫的基业,小子你想毁我,那你就看看冯爷是怎么毁你的!”昏眊的老眼射出阴冷刺骨的寒光,嘴角绽起一抹阴险的笑意。
天色刚蒙蒙亮,一夜未眠的陈烨就匆匆起身,顾不上和侧室内依旧睡意正浓的李准打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宅院,坐着马车赶往叶家老药行。
马车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