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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准和钱有禄躬身齐声道。
四人抬的明黄抬舆又飞快的从宫门内奔出。“主子,您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李准担心道。
陈烨微微一笑:“放心,本王心里有数,但是赔本的买卖,咱们不干!”
陈烨迈步走向抬舆,跪着的一名听事急忙站起,挑起舆帘,脸上全是讨好谄媚的笑意:“殿下,请。”
陈烨瞧了听事一眼,微笑道:“又是你们,看来咱们很有缘嘛。”微躬身进入抬舆内。四名听事抬起抬舆,健步如飞的奔回进宫门内。
李准和钱有禄担忧的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都向后面停着的马车奔了过去。
抬舆内,陈烨靠在明黄锦缎靠背上,微眯着眼,脑中一遍一遍再次深度挖掘着史籍记载的嘉靖的性格以及见到这位假父皇后可能发生的一切可能性。
陈烨嘴角露出一抹邪诡的笑意,喃喃道:“这一仗只许胜不能败,要不然今后的前景可是绝对的不妙!”
听事们抬着抬舆穿过假山游园,亭台楼阁,跨过座座汉白玉石桥,又从宫墙甬道经过一座座飞檐殿宇,来到万寿宫大坪,一股股浓郁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陈烨挑开舆帘,吃惊的瞧着大坪上坐满的念诵道诀的道童以及七星铜灯。
听事们抬着抬舆沿着跸道健步如飞来到雕刻着龙上凤下的汉白玉丹樨前,齐刷刷停住了脚步,稳稳地放下了抬舆,不待听事挑帘,陈烨已挑开舆帘出来,脸色阴沉的瞧着大坪上乌烟瘴气的景象,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听事躬身陪笑道:“回景王殿下,主子万岁爷已颁下御旨,明日子时起,要封宫七七四十九日行斋醮大典。丹樨上的各位真人和朝天观玄都观等处的道童们这是在为这次斋醮提前祈福。”
另一名听事也谄媚的笑道:“景王殿下看到的这只是朝天观等处的一部分道童,还有数百位道长和千余名宫娥没有来,过了子时,不仅万寿宫大坪,连着万寿宫的玉熙宫和已修葺一新的永寿宫那可是日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斋醮向上天祈福的道童、道士和宫娥全都会齐聚三宫,那场面真是热闹非凡。”
陈烨苦笑着喃喃道:“劳民伤财,耗费数以亿计国帑民膏弄这些糊弄鬼的骗人玩意,无怪这大明朝穷的快要卖屁股了!”抬舆的四名听事脸色都是微变,急忙装作没听到将头扭向一边。
陈烨转身阴冷的瞧着丹樨下摆放的一排各种造型的青铜大鼎,半晌苦笑了一下,我掏心窝子地劝谏看来全当了耳旁风,史籍记载你最终死于吃丹修道上,你的命看来是怎么都逃不过注定的轨迹,我想改变历史,真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突然陈烨的脸色一变,怔忪的抬眼瞧着丹樨上的阵阵烟雾缭绕,若是历史无法改变,那裕王朱载垕就必然会登基继位,成为隆庆皇帝,那我这条命岂不就只有四年活头?
冷汗从陈烨的后脊梁骨缓缓流下,陈烨下意识的摇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落得掉脑袋的悲剧的,因为这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按既定轨迹运转的大明朝,很多事情我都亲眼瞧到了和历史记载的偏差。
再说了,若是那个看不到摸不着的命运之手把我穿越到这个混乱的大明朝,就是想让我这个穿越者被用刀砍下脑袋,那这也太滑稽了吧!
陈烨轻吁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恐慌压了下去,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反正我不会束手待毙,用四年时间保住我这条命,值得拼上一把!
陈烨一甩袍袖,迈步上了丹樨,淡淡的瞧了一眼丹樨上的九名装神弄鬼念念有词的老道们,八卦阵内正中盘膝端坐、须发皆白的御赐真人封号的蓝道行瞧到走上丹樨的陈烨,脸上忙挤出谄媚的笑意,其他八名半老不老的道士也都停下念叨,冲陈烨稽首行礼。
陈烨微笑拱手施了一礼,迈步走向殿门,守在殿门前,被从殿内狂涌而出的檀香烟雾熏得一双眼如烂桃子昏头涨脑的两名少监急忙跪倒:“奴才叩见景王殿下。”
陈烨笑道:“两位公公请起。”从袖内掏出两张崭新的五十两汇合钱票递给两名少监。
两名少监喜得眉开眼笑,连连躬身:“王爷如此抬爱,奴婢真是受宠若惊。”
“有劳公公们通禀一声,朱载圳求见父皇。”陈烨笑道。
“王爷这是怎么了,您难道忘了,主子万岁爷可是有旨意給宫中的奴才们,王爷进宫无须禀告,王爷自去便是。”一名少监谄笑道。
陈烨笑着拱手:“如此,本王就放肆了。”迈步跨过朱红门槛,瞧了一眼张着大嘴喷烟,嵌着绿翡翠的巨形青铜蟾蜍,淡淡的一笑。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347章 演技
陈烨目光瞧向对面三层纯金坐台以及围着坐台圈成三圈,透着青涩,刚发育或还未发育的绝色宫娥们,眼中闪过怜惜之色,两千年君主专制朝代更迭,活在大明朝宫廷内的女人是最悲惨的。
面对着陈烨方向,嘴里念诵有词的宫娥们眨动着充满灵性的明眸好奇地瞧着陈烨,但随即都畏惧的垂下头,嘴里又开始低声磨叨起来。
陈烨回头淡淡的瞧向满脸谄媚笑意的两名少监,也笑了一下,转过头走向右侧屏风后通向谨身精舍的过道,脸色已阴沉似水。
陈烨进入偏殿,守在精舍殿外的两名腰间明黄带子上悬泛着油润黄色牙牌的贴身少监瞧到陈烨走进偏殿,急忙翻身跪倒,跪在左边的少监刚要开言启奏。
陈烨微笑摆手,两名少监一愣,犹豫着互相瞧了一眼,没敢吱声。
精舍内传出大统尖厉的笑声:“牛黄清心?看来朕的心火委实的旺盛了,民间不是有句俗语吗,怒从心头起,徐伟,你该不是怕朕发怒杀了你,你才给朕开这副清心火的方子吧?”
“微、微、微臣不敢!”
“徐阶。”
“臣在。”
“你觉得徐伟开得这方子如何?”
陈烨一愣,脸上露出淡淡玩味的笑意,史籍记载自从嘉靖二十一年移居西苑,一意修玄求长生,彻底罢早朝,群臣也一概免见,内阁遇有大事,首辅或重要阁臣也是下午才能进宫面奏。今儿一大早徐阶就来面圣,难不成出了什么紧急的军国大事?不会是为了昨天下午在景王府的事吧?
陈烨耳旁传来徐阶音调有些低沉夹杂淡淡的上海一带方言的声音:“回圣上,臣对医术知之浅陋,不敢妄言。不过院使徐伟,出身医道世家,其祖其父都曾是太医院太医,可说是家学渊博,徐伟未进太医院时,已在两淮江南一带被誉为活人无数的神医,其医道博采众家所长,又不拘泥于先贤古方,对医道有自己独到精深的见解,臣窃以为,徐伟应该不至对圣上的病情诊断有所谬误吧。”徐阶的话落,精舍内又是一片寂静沉默。
陈烨冲牙牌少监微笑示意,牙牌少监急忙张嘴说道:“启禀主子万岁爷,景王殿下殿外求见。”
“宣。”
“主子有旨,宣景王觐见。”
两名牙牌贴身少监忙站起身,轻轻拉开精舍雕花竖棂殿门,躬身肃立。陈烨迈步走进精舍内,两名少监将门轻轻关闭,互相瞧着,都如释重负的轻吁了一口气。
“儿臣朱载圳叩见父皇。”陈烨正衣冠,跪伏在地,说道。
一旁坐着的徐阶眼角轻颤了一下,急忙翻身跪倒:“臣徐阶叩见景王殿下。”
盘膝坐在紫檀矮几旁的大统静静的瞧着跪伏在地的陈烨,眼中闪过糅合着喜悦和猜忌交织的神色,微笑道:“平身,赐坐。”
“儿臣谢父皇。”陈烨站起身,瞧着黄锦端着绣龙墩走过来,微笑颔首。
黄锦将绣龙墩放在陈烨身后,刚要赔笑请陈烨坐下,陈烨已快步来到跪伏在地的徐阶面前,弯腰扶起徐阶,笑道:“徐阁老快快请起,您是父皇的股肱之臣,当着父皇的面给我行礼,这不是让父皇责骂我不知道体恤老臣吗?”
徐阶恭谨道:“君为臣纲,王爷与圣上父子一体,礼敬贵胄,是做臣子的本分,王爷的话,臣惶恐不敢受。”
大统微笑道:“都坐吧。”
“谢父皇(圣上)!”陈烨和徐阶落座。
大统深深地瞧着陈烨,陈烨微垂双目,正襟危坐,一副恭顺的模样。
大统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轻哼了一声,沉声道:“朱载圳。”
“儿臣在。”
“刚才徐阶说了,院使徐伟曾在两淮南直隶一带民间号称神医,你也是神医,你瞧瞧,徐伟为朕开的方子有何不妥?”
大统示意黄锦将药方给陈烨看,黄锦急忙过来拿起矮几上的药方,走向陈烨,笑道:“王爷请过目。”
“不敢……”陈烨站起身双手接过药方,躬身笑道:“父皇谬赞,儿臣惶恐,不敢当。徐院使医道精深,是举国医者的领袖,儿臣这点微末之术,怎敢在徐院使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家。”
“休得过谦,朕对你的医术还是很看好的。徐伟,起来吧。”大统微笑道。
“微臣谢皇上。”徐伟颤抖着抬袖擦了一把脸颊额头上的冷汗,站起身来,随即又神情紧张的瞧着看药方的陈烨。
陈烨瞧着御制笺纸上洋洋洒洒写的满满的药名,微笑道:“这是南宋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上记载的牛黄清心圆成方吧,不过这个方子与记载的成方用量加减上有所不同,想必是皇家御方。”
“殿下果然博学多才,微臣佩服。”徐伟微愣惊叹道,悬在半空忐忑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上次听闻圣上发病就是景王所治,我尚且有些半信半疑,以为不过误打误撞,今日看来,景王果然深藏不露,竟能片刻间就看出老夫所开方子是与民间相异的宫廷御方,看来黄公公所言景王曾被官洲一带称为神医,确实不是言过其实,景王既然医术高明,那老夫的这条命应该不会蒙冤丢掉了。
陈烨心中暗笑,无怪徐伟吃惊,这些历代宫廷御方在如今只有大内太医院所有,民间医家慢说见过恐怕很多医者连听都未听过的。但你没想到我是从未来穿越来的,这些昔日的经典宫廷御方有很多在未来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陈烨抱拳拱手道:“徐院使您是前辈大家,小王请问你开此药方的依据为何?”
徐伟涨红脸,心里既惊又悲愤:“微臣不敢当王爷谬赞,微臣斗胆敢问,不知王爷此话何意,难道王爷瞧出微臣所开方子有何不妥之处?”
陈烨笑道:“徐院使不要激动,小王并非对徐院使的医术有怀疑,只是诚心请教。”
徐伟深吸了一口气,命悬一线,但士可杀不可辱,不管你是真的诚心请教还是鸡蛋里挑骨头,老夫今日拼了性命,也要为一生所学正名,定了定神,沉声道:“回王爷,臣为圣上诊脉,圣上脉象,寸脉急促,关脉悬浮而尺脉游移不定,据此脉象,实是中焦阻塞内火攻心之象。病从丙,依五行,丙为火,如今虽气候依旧炎热,但已入秋,万物肃杀之气已升。九月为酉,火克金,使圣上内火郁积,不得生发出表,因此邪火为毒转而攻心,火毒攻心,灼燎灵犀,不止郁怒难控,症状繁难,无从下手,更会生出诸多妄想。因此臣方用牛黄清心圆,意在清心解火毒,祛风化痰,调和营卫气血,以达到疏通中焦,诸症皆消的功效。此方配伍精妙,温凉协调,不寒不热,清中有补,补中有清,臣以为正是对症之最佳良方。”
徐伟一口气说完,胸膛急促起伏着,双眼灼灼地看着陈烨。
陈烨沉吟了片刻,微笑道:“小王受教了。徐院使此方用的精准,但小王觉得稍有瑕疵,因此有些小小建议,还请徐院使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