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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游戏。”符博笑说道，脸上似乎从来就没有过认真的表情，“想玩玩不？”
“好。”范卡应道，仿佛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
于是，符博推了张靠椅过去，面对着那台巨无霸电脑坐落到范卡的身旁。望着符博的侧脸，范卡忽然发觉他下巴竟长出了淡淡的胡渣子，俊秀的轮廓也削瘦了几分。
坐在范卡身旁，符博慢慢拉出键盘，他的神情是慵懒的，但注视电脑时却像是对情人般专注。
他轻轻敲击，对电脑输入指令。
………
☆、模拟
早在半年前，振凯公司就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研究开发仿真智能XD娃娃玩偶，研发部以及工程部的精英工程师几乎都被指派参与了这款玩具的研发，直到如今产品已经逐渐走向成熟和完善，研发部几乎所有的精英工程师都忙于加紧对XD娃娃的程序做最后调试，产品也即将要投入试产阶段。
不知为何，当时在研发部的符博却没有参与XD娃娃的研究项目，在他对部门经理直言说“玩偶做得多逼真也是假的”之后，不久他就被下派到检修部了。
在近来，他则是在研发部和几个同样比较闲的同事不务正业做起了游戏开发——
玩偶乐园。
范卡回想起上次符博是这么说的。听闻这款游戏的研发是源自于一部卡通漫画《数码暴龙》带来的灵感，只不过面向儿童开发的虚拟游戏的暴力指标严格得很，当然不会出现任何血腥画面。在这几天，范卡一直在试玩这款简单易玩的游戏，装备只需要一个全视觉的感应头盔。现在她所用的头盔只是测试用版的，外壳设计都尚未完成，还只是个线路外露的框架模型，但基本功能自是可以实现的。
带上头盔进入游戏后，范卡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大森林，这是她选定的默认路径。
按照游戏里的时间，整个森林如今沐浴在晨曦的光芒中，葱郁的林间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靠近甚至能看清每一片树叶纤细的脉络，叶片的锯齿边缘发射着金色的阳光。
在森林的一间木屋里，范卡找到自己的一只虚拟玩偶——是符博上次给范卡在游戏里领养了的一只虚拟贝贝熊，她可以带自己的宠物玩偶到公园、游乐场等虚拟场所一起玩耍，以及和其他玩家及其宠物玩偶交流。如今玩偶乐园里还是只有包括符博在内的七个玩家，就是参与游戏开发的那几个工程师领养了虚拟宠物，所以他们称之为“小矮人项目”。
今次，范卡带贝贝熊去了海洋区。
在虚拟的海洋公园中，有模拟建立反映人类与海洋交往史的浓缩时空隧道，可以观赏到生长在深谷中的大娃娃鱼，海藻间穿梭着见证亿万年沧海变迁的古生物肺鱼群，这些逼真得纤毫毕现的鱼群图像，像是不停流过身边的二进制代码数据流，川流不息。
“那是什么？” 贝贝熊趴在隧道的玻璃边努力张望着。
“小丑鱼。”范卡说道。
“它，出来玩……”贝贝熊眼巴巴地瞅着那条钻进珊瑚里的小丑鱼。
“不可以，鱼要在水里。”范卡轻轻拍了拍贝贝熊。这些虚拟玩偶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们初生时能理解非常基本的语言对话，有一定的学习能力，让玩家可以在不同的虚拟场所教导它们一步步地成长，从而成为有独特个性的宠物。
“鱼在水里飞——”贝贝熊手舞足蹈地拍拍手。
看它裂嘴笑，范卡愕然了一下。
在虚拟的海洋公园，缤纷的深海世界零距离地展现在他们眼前，色彩斑斓的活珊瑚蔓延在各处，水母环绕，海星浮游，螃蟹横行，还有海葵、海凤、大虾，以及被称为〃活化石〃的鹦鹉螺等等——这些逼真场景的实现并不是什么新技术，在上个世纪约翰·卡马克大师就创造了神话般的三维引擎。
当然，今天的游戏画面在精细度上要比以前高出很多，可以用即时引擎来表现灵活的主体，用离线引擎来表现华美精细的背景。
不一会儿，一只胖墩墩的企鹅也出现在了海洋区，虽然在游戏中玩家之间是相互隐身的，只可看得见对方的宠物玩偶。但范卡知道，那只企鹅是工程师李华海驯养的宠物——他也是被符博拉进团队做动画设计的工程师之一，就是他为玩偶乐园的这些数字生命体设计形象，毕竟要吸引用户，可爱讨喜的玩偶形象是必须的。
“小卡，符博在你那里吗？”对方通过发起语音会话和范卡取得联系。
“没有。”范卡答道。
“也不知那家伙这几天混哪去了？！公司今天就要对这个项目进行前景评估了，若有他消息就告诉我们一下。”
“好。”
……
游戏界面中，对方的小企鹅给贝贝熊送来了一朵小花。在范卡的同意之下，贝贝收下了小花，然后愣愣地望着企鹅。于是范卡告诉贝贝：“拿了别人的东西要说谢谢。”
“谢谢。”贝贝眼溜溜地瞅着企鹅。
“不用谢。”企鹅很快回复，想必它已经学习懂得了一定的交际回应。说完，企鹅很快就离开了。如今公司对这个项目关注起来，估计其他几个工程师也正忙得焦头烂额，没什么空再训练他们的宠物玩偶了吧。范卡想了想，他也好几天没见到符博了。
回到游戏中，贝贝向企鹅道谢后，范卡给了它一支棒棒糖作为奖励，然后允许它在游乐场自由活动。这些虚拟玩偶的学习是一个“正反馈强化”的过程。
很简单，就像训练小狗一样，做得对了就给一定的奖赏、礼物、甚至是装备，在这样的交流和互动中虚拟玩偶的性格和能力就不断被塑造出来。事实上，符博不仅设计了整套虚拟玩偶的训练程序，还写入了一定的规则限制，比如说某些粗俗语言的屏蔽，确保虚拟玩偶不会记忆和学习到这些东西。
一般来说，玩家在线与虚拟玩偶交流的时间越长，积分越高，虚拟玩偶的智能也相对越高。
通常来说，若要问怎样让电子玩具做自己不会做的事情？
人们往往想到的是，让程序员给它编写程序。但那样太蠢了，怎么也比不上机器能自己懂得学习——这在21世纪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在国外，早就有工程师尝试开发过一套网络数据存储系统——RoboEarth。
该系统的数据库中储存了机器人实现诸多功能所需的信息，比如对象识别功能需要的图像和对象模型、任务功能所需的动作菜单和操作策略等。通过RoboEarth，机器人可以分享信息，学习彼此的行为以及掌握彼此所处的环境，在互动交流的经验基础上促使其在认知和行为方面飞速进步，最终达成更复杂、智能的人机互动。
比起直接将想让玩偶懂得的东西写进程序里，一段可自我学习的程序还是有趣得多了。
公司筹划的经营策略是，用户只要注册即可免费挑选领养一只自己喜欢的虚拟宠物玩偶，在游戏中的各个宠物训练场分区以及在线社区和其他玩家及其虚拟宠物互相交流和玩耍，在游戏娱乐中训练和教导它们“慢慢长大”。若玩家对自己培养出来的具有独特个性的虚拟玩偶很喜欢，则可将它们的代码下载到振凯玩具公司生产的相对应的玩具躯体里，让它们从游戏中走到现实来！
不仅如此，培养到一定智能的实物玩具还可以在生活中直接接受语音教导，继续学习和成长……
现在，范卡很快就认识到了虚拟玩偶非一般的学习能力。就在刚才她发呆的时候，在游乐场的贝贝熊屁颠屁颠地（确实是动画效果）向一只刚出现的大嘴兽跑过去，眼巴巴地望着那大嘴兽手中的波板糖，然后向它伸出粉粉的小手，理直气壮地说了句：“谢谢！”
大嘴兽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或者说，是隐身背后操控着它的主人愣了一会儿。不过对方最后还是让大嘴兽递给了贝贝熊一支大大的波板糖，然后聊天窗口中弹出了一句话：“你的宠物……真逗。”
“谢谢。”范卡顿了一下，想起这只大嘴兽的主人是研发部的工程师杨帅，“听说，你们还打算在游戏中加设角斗场和魔兽空间，是不是？”
“嗯。主要是为推出可升级的武斗型虚拟宠物准备的，吸引更多的玩家嘛。”
“哦……”
……
范卡知道，近来他们正忙于逐步改善这款游戏，比如说为宠物屋的构建程序设计一个界面，让用户可以自行搭配建造玩偶的宠物屋，积分越高可选择搭建的屋子也越漂亮。当然，或许还可以用网币来购买训养宠物需要的各种虚拟物件等等。
然而，这些都是远远不够的。公司想要盈利，实行“饵钩模式”（参与免费，后续服务收费）的营销策略是必须的。一般来说，用“不断升级”来忽悠玩家保持更久的投入热情已经是很常见的方式了。只要玩家还觉得虚拟宠物好玩，公司就会有稳定的收入，甚至还可以和其他玩具商家合作在游戏中添加他们的产品角色，以赚取巨额的推广费。
这么一只茁壮成长的肥羊，公司又怎么可能放过？
更没想到的是，公司甚至在这个时候延缓了XD娃娃的试产日期，考虑在游戏中加入XD娃娃虚拟玩偶的各款角色，让用户先自己培训喜欢的虚拟XD玩偶，然后将代码下载到实体玩具XD娃娃的芯片里。这不仅个性化，智能化，还有一点是因为XD娃娃的外形相当精致和逼真……
在其他工程师忙忙碌碌的这些日子里，范卡每天上班都只是一直在玩游戏。
通常，每次在玩偶乐园中陪贝贝熊玩两三个小时之后，她就会将它带回宠物屋，并设置成睡眠状态，那么其他玩家就不能来“逗”它了。
有时，她也会去逗逗别人的虚拟宠物。记得在游戏中，符博驯养的宠物是一只小火龙，头上一直燃着一束跳跃的火苗，像是头顶着一个“火龙果”，并且从来出场就不会低调。
在游戏里的森林深处，范卡很快就找到了小火龙。之前符博将范卡加为好友之后，就设置了给范卡定位小火龙的权限，让范卡可以随时找到它。而且和其它虚拟宠物不同的是——即使主人不在线，小火龙似乎也不消失，一直晃荡在各个地域，简直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慵懒而游手好闲。
在黑森林的一座高峰的岩壁之上，头冒火焰的小火龙正伏在一堆光芒闪耀的金石珠宝上面，修长的尾翼卷着一个色泽变幻的水晶球，身躯的骨骼似乎长壮了一点。和贝贝熊不同，它是属于成长型的宠物。而且，符博甚至没有给小火龙构建宠物屋，而是让它到处流浪，说这是对它进行放养。
“小龙。”范卡出现在它面前。
“火龙。”小火龙更正道，鼻孔微微哼了一下，喷出了一串小火焰。
“你在做什么？”范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问得很傻。
“打盹。在你来之前。”表情怎么像是一副被吵醒的不爽。
“真可爱。”范卡呆了一下，用了夸赞宠物的万能用语。
“你是认真的吗？”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睨视。
范卡一时语塞。
“不用紧张……”火龙翻了翻身。
这是被安慰了吗？
“要很害怕就对了。”火龙的赤红眼睛微微敛了一下，定定地注视着范卡。
晃了晃神，范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开始紧张，同时注意到了小火龙身后小山似的一堆宝藏，她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