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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再叫过来自投罗网么?他们不过三五日就要到开封府了……”
“那能怎么办,朱大哥。”
“……我是走不了,只能留下来伺机救人……但受了伤的兄弟们还是得先回去,不管山上怎么决定……”朱武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如此表了态,“我们人少些,也好一齐行动。但是那宁立恒……燕兄弟,你在船队上这几日,可有了解一些什么吗?”
“江宁第一才子,人你们也看见了,二十来岁,我跟他只有一个照面,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要不是后来你们说起,我根本不清楚他与席兄弟的过节……”燕青面色阴沉、语气生硬地说完这些,吸了一口气,又道,“但是朱大哥说得对,他们现在士气正高,我们全都留在这,只会统统搭进去。我不走,但我想……大伙儿还是先行离开吧,那宁立恒不简单,咱们不要被他一锅端了。”
他这话说完,转身便要出去,吕方在那边道:“开什么玩笑,有什么不简单的,被算计了一次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那家伙也不过二十出头,咱们真怕他不成!我吕方是不走,找到机会便剁了他。”
张顺道:“他们沿水路而上,若要拖一拖,我便想办法去将他们船凿了。”
“三思吧,现在去,反倒中了埋伏。”朱武皱着眉头,低头想着。
张顺望着他道:“朱大哥,咱们这些人中,最擅长谋算的是你,我是不行,只会些蛮干的法子。这次咱们只是一时受挫,你若有想法,咱们当兄弟的,总是最信你。”
他这话说完,其余人也点起头来。这次众人的受挫,看起来不过是在一个环节里出了问题,再要谋算,能信任的终究还是朱武。朱武低头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回头想过,那宁立恒看来厉害,实际上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的事情做得比较多。燕兄弟到船上之后,那宁立恒是被报出了名字之后才突然发难,说明他之前只是对燕兄弟有所怀疑,也算不得什么算无遗策。否则他什么话都不说就出手,燕兄弟是躲不过的……或许是我想得多了。也罢,待会咱们先确定一下众位兄弟回梁山的方法,然后……就折回去,看看能否伺机救人。”
他说着话,站了起来。此时天光透过树隙照射进庙门,燕青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谢了。”他也点了点头。其余人便开始做着准备,擦拭武器,缠紧绷带,又或是开始闭目养神。对他们来说,单是一个晚上的不睡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但那连续半夜的厮杀连带其后的逃亡还是让所有人非常疲累的。
而在这边,朱武除了在心中构想救人的可能性,也已经开始写下要送去梁山、或是给途中某些兄弟的书信。
这次的事情,或许不能说是没有转机,但不可能轻易了结了,对他来说,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当然,若是能在这样绝望的局势里找到一线生机,他还是有扳回一城的希望的。
在梁山之上,他并不是招安派。这次的一切,可以说都是由此出现的。
自从宋头领上山之后,一贯以来梁山所表现出来的趋势,都是倾向于招安的。这是宋头领的愿望,而大部分人也都知道,如果能招安,当然是一件好事,毕竟一辈子当山贼也没什么前程可言。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非招安派的众人对于将来含含糊糊,彼此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共鸣可言。自从方腊攻下杭州之后,这些事情才有所改变。
对于混惯了绿林的朱武等人而言,投靠朝廷,其实不算是什么很激动人心的事情,只能说是没有选择之下的唯一选择。然而在南北情况开始发生激变的大势之下,众人终于看到一线希望。如今武朝南面要镇压方腊,北面面临伐辽连番的失败,根本就顾不了一个梁山泊,连带着田虎、王庆都是受益者。这种情况下,若是真能揭竿而起,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并不是没有希望。
梁山之上的四万余人,大部分终究还是没有远见的喽啰,在他们来说,既然当了山匪,首先想的还是当山匪的前程。宋头领想要招安,这种想法是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的。当造反的想法开始变得明显之时,整个梁山就不能坐着不动了。这一次派出众人下山,就是为了将梁山的旗号真正打响。
众人兵分几路,包括在江宁等地劫狱,救下方腊麾下被俘的众人,联系因杭州破城后再度变得零散的方腊支系。归根结底就是要在方腊兵败之后顺势收下他手下的溃兵,甚至于告诉其他的绿林人士,梁山更有前途,毕竟他们败了,人还是我们救下的。而在朱武这一路,最后选择让自己打出名声的事情,还是劫生辰纲。
长久以来,宋江、吴用等人是不愿意与皇家撕破脸的,哪怕是这次派出众人出来,心中也留下了“梁山壮大之后仍旧可以提高招安筹码”这样的想法。朱武直接劫下生辰纲,只要在成功之后留下名声,招安派的众人就只能哑巴吃黄连,笑着把这件事给认了,可谓是釜底抽薪的妙计,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但无论如何,虽然朱武之前一直在说这里不是大名府。但是卢俊义被抓,梁山之上,恐怕还是得出动人马的,而他如果能在大部队到来之前找到方法将事情摆平,终究还是能找到出路的,毕竟能从几千人中杀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件事情肯定很难,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见步行步。
至于那宁立恒,终究只有这一次交手,他的心中还是有着能将局势扳平的自信的。
如此在心中想好了整件事,写好了书信之后,燕青等人准备要回头去那码头探查情况,朱武安排了一下这小庙附近的众人,着他们迅速撤离到新地点后,便随着燕青、张顺两人,一同折返,三人都是好手,只是去探查情况,会被围堵住的可能性,终究还是不大的。
同一时刻,临近黄昏的天光里,宁毅与闻人不二走在船舷上:“消息放出去了?”
闻人不二点了点头,看看码头上的景状:“都放了,现在在这周围,哪怕是个卖茶叶蛋的,都知道了梁山一众匪人被抓的事情,而且明天就会被打断腿,挂在桅杆上活活晒死。”
宁毅远远望了望那边一个卖茶叶蛋的摊子:“这么残忍,会不会引起什么抵触情绪啊?”
闻人不二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大家都很高兴的,群情激奋。待到明天早上,大概十里八乡会有许多人过来看热闹呢……不过,立恒你确定这有用?”
“我也不知道啊。”宁毅仍旧看着码头外的景象,目光一直看到更远的地方,“不过理论上来说,因为他们犯错被抓了二把手,他们这些人,是回不去的,只能留在这里跟着,直到这个二把手被救出去或者确定他死了,所以……”
他微微顿了顿,随后看了看闻人不二,像是也有些不能确定一般的笑起来:“所以,不管在哪个土匪窝里……我觉得都应该是这个样子没错吧?”
第三六零章 凄凉墨色 星夜俱沉
天色入夜之后,运河畔的草丛里飞起点点萤火,蝉鸣混着一片蛙声,在微风里招摇着。水波、堤岸、稻田、矮树,码头边扎下的军营与停靠的大船,延绵的光火,附近的小贩挑了东西在这里卖,此时还尚未回去,不远处田埂边的小棚子里有人生起火光,摆了桌椅,邀了些锦衣华服者过去坐着吃喝,偶尔见篝火蔓延起舞,也像是后世体验生活般的农家乐了。
夏日里的天气已经热了,进出码头的众人大都拿着扇子在拍,若是在大船之上用膳的,往往也受不了船舱间的闷热,改将桌椅搬到了船舷上。只在河风一阵阵吹来,天气稍微凉爽些时,才听得上上下下一阵欢呼之声。绝大部分的人便都走了出来,吹风纳凉。就连码头一侧被关押的伤势或轻或重的梁山喽啰们,也忍不住在囚笼里放松了身子,稍微显出些许活力来。
由昨夜到此时的连番变故,给整个船队之中,确实是带来了些许肃杀的气氛,但要说整体影响,还是有限的。前一次在洪泽湖的那场大战轻松解决,已经能令众人欢天喜地、拍手称道,而在这一次的事情里,虽然前一晚确实给船上的诸多权贵带来了身临其境的威胁感,但随后对梁山众人的围剿捕杀,连带着后来抓下四十余人,终于又将些许的紧张再度冲淡。
对于船上诸多有身份背景的“二代”来说,这一趟旅程,已然可以看成是一次真实度够高够震撼的押镖体验,危险是有,但谁也没伤到,现在看来,敌人不过土鸡瓦狗。而他们亲身体验了这些事情,以后也就有了更多的谈资可以与人分享。
有些事情是可以想见的,这几艘大船一旦到了汴梁,关于他们两退贼寇的事情必将被人津津乐道。他们上京的目的本就是要在这次大寿期间四处走访、游说、拉拢,这一次的经历,更是给他们提供了良好的机会。
也是因此,虽然还担心着仍有贼人前来,即便离开码头的,也不过是在附近的田埂、堤岸边随意走走、吃些东西。大部分的人,还是稍微遵守了规矩,只在警戒范围内活动,不给随行的军队添上更多的麻烦——当然,这也仅仅是针对他们平日里给人添麻烦的程度而言。
主船之上通明的灯火里,人们议论着那些自不量力的梁山贼寇,也说着第二天就要被打断腿活活晒死的这帮山匪。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事情很是兴奋,但确实也有小部分的人认为太过残忍,或者开始指出,不经过衙门审理、有司备案,陈金规这边是否有资格做下这样的处决。这其中,更有小部分的几人,在言语中倾向于认为梁山的人确实是劫富济贫的好汉,就这样被斩了,未免可惜的——周佩穿行于人群中,便将有这样想法的都给记了下来。
本身作为“富”的一边,反过来同情这些劫富的好汉,并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此时随船北上的多是家中富裕殷实的二代三代,脑子里会有各种浪漫主义思想,甚至于向往绿林好汉的自由自在,讨厌自己家的“为富不仁”,都是有的。也有在看过了囚笼中伤者们的凄凉景状后再对这些人产生同情者,以女性居多,当然,此时没有人权一说,也就没有多少人会提出要大夫过去给那些囚犯治伤。
被捕的四十三人中,喽啰一共是三十九人,可以说,此时的状况是极为凄惨的。伤势轻的没人理会,伤势重的也不过是稍作处理,就扔在那儿让他们自生自灭,一天的高温下来,伤口开始恶化,苍蝇来去,看来极为可怖。也是因此,吃过饭后在船舷上纳凉的时间里,当元锦儿决定去下面看看被抓的那帮人时,宁毅还是开口做出了阻止。
“别去了,又不好看,看了会同情他们,心里反而不好受。”
“我才不会同情那些人。”正准备拉着云竹下船的锦儿扬了扬下巴,随后道,“你难道会同情他们?”
宁毅在船舷上笑了笑:“都是推己及人的恐惧,现在想一想是没什么,但是……他们脑袋被打破了,手断了脚断了,骨头啊、血啊肉啊什么的露出在外面,苍蝇在上面叮,他们一个个哭啊喊啊,在地上磕头什么的,你还是会觉得他们很惨。我去看过了,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哦?”锦儿看了他好久,云竹眨着眼睛,似乎也有些许意外,一旁的小婵露出“原来姑爷也会这样啊”的恍然大悟的神情,但想想又觉得应该是这样。
“不过……还是会觉得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