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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为情地说:“我不大会化妆诶。”作为女人我丢脸死了,突然我遥遥听见别墅外的车道上有汽车的行驶声。
樵曙东把我一推:“一定是他们来了,你快去让Jessica给你化个妆。”
Jessica是个跟我同龄的法国姑娘,负责打理我的生活琐事,我心不在焉任她给我化了略显浓重的妆,假睫毛贴的,照镜子时连我自己差点也认不出来。
我下楼又走错了方向,走到东厢走廊发现两边门窗紧闭,整条长廊的装修风格较西厢都更为暗色调,我这才飞快地奔下楼,费了一些时间走到大客厅,英国管家卫斯理朝我点头用流利的中文说:“太太,我正要去找你呢,樵先生和小樵先生及太太在起坐间聊天。”他引着我走进那扇雕刻神兽的门。
我走进起坐间三人都在喝茶寒暄,气氛极佳,讲到路上的大雪,樵慕白和他的妻子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起坐间壁炉火光熊熊,樵曙东看到我了,冲我微笑,我看到樵慕白夫妇站起身,萱妮已经有些失态,樵慕白眼神空洞死死盯着我,缓缓露出又似如释重负又似失望透顶的复杂神情,我有些尴尬,但也不能这样一直沉默,我开口:“你好。”
全场的人都是一惊,樵慕白原本拿在手上的黑色皮手套和围巾掉在地毯上,我俯□想要替他捡起来,不经意碰到他微凉的指尖,他条件反射地往回一缩,他很排斥我。
樵曙东笑起来:“慕白,我跟你说过的,白凝夕,还记得妈那个姐妹淘吗?我们小时候都叫‘瑞士姨妈’凝夕就是瑞士姨妈的女儿,慕白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不过凝夕那时候才几个月不记得了,慕白还记得吗,后来瑞士姨妈出国还常常寄照片回来后来才失去联系,Jessica,去把书房柜子最下面那本相册拿过来。”
樵慕白盯着我,缓缓说:“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姨妈和姨丈身体还好吗?”
我说:“他们在二十年前的空难中逝世了。”
“对不起。”
“没关系,当时我也还很小,也不太懂事。”
他一直望着我的目光让我有点不舒服,觉得带着些质疑和排斥,但他是樵曙东的弟弟,他的确有权利评判批评我。
他没有再说话,我们一起走进餐厅在长餐桌上共进晚餐,坐下来聊天,翻看照片樵曙东研究我哪里长残了,大家讲些陈年往事,基本上都是樵曙东和萱妮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聊天气聊樵氏今年的人事业绩,萱妮突然说:“咦,你们家那两条硕大无朋的恐怖大狗怎么没出来迎接我们,黑虎和白狼呢?”
卫斯理笑道:“前段时间樵先生把它们送人了,太太怕狗。”
萱妮甚至连心不在焉的樵慕白听到无不表现出惊异的表情:“凝夕,你真了不起!那两条狗是你家樵先生的宝贝!”说得我非常不好意思,那两条狗我从没见过,我也根本不知道我来别墅之前它们被送人了,我和樵曙东相视一笑。
一会儿又将话题转到我身上,萱妮口气轻松地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樵曙东笑道:“这个我们都还不急,倒是你们该急了。”
我插话:“你们结婚多久了?”
“快四年了吧,慕白因为工作的缘故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妈还建议我去看看医生,现在好了有你和我分担。”然后和电话采访那样问我和樵曙东怎么相识,关心我的腿伤恢复得怎么样,萱妮很体贴地没有问太多私人问题:“你见过妈没有?”
“见过了。”樵老太太是个厉害角色,樵家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
“老太太身体还好吧。”
“还挺硬朗呢。”
“你们结婚是几月份?”
“四月份吧,那时候天气不很好,婚纱照拍外景时我冷得都快哭了,难得有个晴天,是不是慕白?”
樵慕白勉强笑道:“是吗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吧。”
“你喜欢打网球吗?改天我们可以来几局。”萱妮问我。
萱妮她嫁给樵慕白之前一定是个豪门大小姐吧,我笑着对她说:“我打得不好,”有些冷场,我很快补充上,“但是我很喜欢旅行,那时候和樵曙东在维罗纳就是自驾游,现在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考驾照呢?无论去哪里都方便些。”
“我上次学车被教练骂得可惨了,倒桩移库在练车场几乎没有失误过,没想到在考区时偏了害得我挂了,还要补考。”
“听人说,没被教练骂过是通不过考试的,我对补考倒不害怕,就是怕以后上道出事,像我这么粗心的就怕变成马路杀手,每次我看到关山别墅外盘山公路车祸警示牌上写着‘此地车祸已死亡1人’就有些怕,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全场空气都凝结住了,难道到我这个年纪不会开车是很丢脸的事情吗?还是这是樵家什么禁忌?我后悔失言,刚好樵慕白的手机响了,对我真是天籁之声,见过这一次,希望樵慕白早点出国,离我们远远的,我可以三年五载不用见到他。
他脸色晦暗:“我临时有些事得先走了。”
樵曙东挽留:“外面还在下雪呢,等雪停了再走吧。”窗外大雪纷飞。
“不了,事情有点急。”他很固执。
我知道樵慕白一定没有事,他只不过想找个借口离开这里罢了,我远远地看到他们从石砌的甬道上走出去,樵慕白走得老远已经上了车发动引擎,樵曙东和萱妮在说话,等我走近时他们已经停止了对话,萱妮冲我笑道:“希望你们幸福,有空常联系呀。”
樵曙东和我站在车道旁的樱花树下,我第一次到这里最吸引我的就是这棵树,按品种来算它应当算是日本八重樱,叫做八重红彼岸,然而它的颜色却是殷红色,就是血液的颜色,据说它是当年樵曙东的父亲亲手移栽到别墅里的,从许多年前起它的颜色越来越红。
大雪中的别墅像是一张圣诞贺卡,一楼玻璃窗里透出辉煌的灯火,樵曙东对我笑道:“愿意去海边走走吗?”
我点点头,但是还要多穿些衣服,我跑进大厅穿上Jessica递给我的一件羽绒服,天空乌云密布,像是快要压下来,樵曙东搂着我的腰,海风吹乱我的头发,我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他偶尔低头看我一眼,笑道:“看你现在轻松得像是写完作业的小学生。”
“是刚考完试的小学生好不好!”我瞪了他一眼,我就像个刚参加完葬礼不苟言笑好几个小时的人,终于能正常地笑了,“你弟弟比你小几岁?”
“小四岁。”
“感觉好像比你小很多的样子。”
他瞪了我一眼:“你是在嫌弃我老吧。”
“哼,谢天谢地你还有自知之明,”我在他掐我之前笑道,“不是啦,我是觉得一般家庭都是这样,家里的大孩子因为要照顾下面小的总是比他原来的年纪显得更成熟,小点的孩子因为总是受庇护比原来的年纪更幼稚。”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樵慕白他不喜欢我是吧?”
樵曙东用那种研究的目光望着我:“为什么你一定要他喜欢你,你又不是嫁给他。”
听起来还有三分酸意!我闷闷不乐:“你不明白,女孩子嫁人如果得不到夫家人的嘉许是很难幸福的,樵慕白可能是生气你在国外秘密结婚或是觉得你完全可以找个比我更好的。”
“好的定义是什么?”
“他大概觉得你能找个豪门千金或是长得很惊艳的女人结婚吧。”
“你觉得金萱妮长得很漂亮吗?”
“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我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会很辛苦。”
“金萱妮她家庭也很普通,你现在放心了吧。”
我非常惊讶:“那你和你妈都没有反对吗?”
他不满地望了我一眼:“是咱妈,你又忘了。”
“对对,咱妈,不要转移话题!你们都不反对吗?”
他眸光幽暗:“反对了,但是没有用,慕白坚持要娶她。”
“慕白一定很爱她吧,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太清楚,一切都是他自己决定,”他似乎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我们为了这件事几乎反目,一度发生信任危机,今天的事其实和你没有关系,是他还对我心怀芥蒂。”
很奇怪,还有什么芥蒂,樵慕白不是如愿和萱妮结婚了吗,从樵曙东对萱妮的态度看也似乎认可了这桩婚事,照理说不该是这种情形。
“那你后来为什么同意了?”
“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能够肆意妄为的事实在太少了,既然他如此坚持我愿意成全他,好在萱妮对慕白很大度,再大的事情也能容下。”
樵曙东的话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樵慕白既然很爱她,为什么樵曙东的语气似乎樵慕白做了很多对不起萱妮的事情,他用了“容下”“大度”这些词,好像樵慕白对萱妮做过一些普通女人无法容忍的事情。
我和樵曙东一步一个脚印地雪地里走着,我吸着冷气,太冷了,我将手插/进口袋里,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我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长方形物体,我当时太冷了,懒得拿出来看。
☆、chapter 3
不,我不能太轻易地妄下结论!
有天临睡前我突然想起掏出来看,是个款式极为陈旧的mp3,钢琴烤漆的边缘锈迹斑斑,不是我的东西,我一个激灵去看那件羽绒服的牌子,这不是我的衣服,我从来不穿这个牌子,一定是Jessica弄错了误将别人的衣服给我穿,那会是谁的衣服。
难道是她?
…我一直知道她的存在,或者说是曾经存在过,樵曙东在我之前娶过别人,这也很正常,他毕竟已经是快四张的大叔了,但是我是在婚后才知道她已经死了,妈跟我说希望我能凡事能忍让些,和樵曙东能好好过日子,言下之意难道就是说我的前人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
不不,我不能这样草率地凭着樵老太太两句话下这样的结论,任何人的婚姻都是冷暖自知,就像在别人眼中我和樵曙东的婚姻也是很不般配的吧,我应当剔除对前人的敌意公正地评判她。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樵曙东极少在我面前提起她,我不知道他是出于对我的尊重还是一种禁忌。
我把mp3插上电脑,刷刷下来两百首歌,有很多歌也是我很喜欢的,比如西村由纪江和久石让的钢琴曲,我们的品味倒挺相似。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也判断不出这是不是属于她的。
整个别墅里没有她的照片,在我来之前房间进行过一次彻底的装修,我能够理解,如果她还好好地活着也就罢了,但她已经死了,人对未知的事物会抱着敬畏之心,敬鬼神而远之。几年来关山别墅的仆佣换得差不多了,除了樵曙东就只有卫斯理管家见过她了,但是卫斯理的职业道德我相信只要事樵曙东不愿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