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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了。”
张让点点头,似有所悟地看着我。我见他仿佛明白了些,愈发加重语气,“现在依他看来,只要圣上驾崩而后子继位,则天下可定。他惟一忌惮的,不过是董太后与皇子协、诸位常侍尔。董太后素不喜皇后,又因她鸩杀王美人之事,对其深恶痛绝,这才苦心营造己势,实欲逼迫何进尔。而今其羽翼未丰,根本顾不到诸位大人。倒是何进这小子,势力大长,又有军权,又有实差,数度与诸位常侍作对。所以我们首要防范的,只能是他。卑职也知道诸位大人喜何而不喜董;但性命攸关,岂能以自己的喜好决定呢。若除董重,徒逞何氏之愿,宫内失却制衡之势,大人以为,那时候何家第一个要杀的,是谁呢?”
张让瞪着我看了半天,大怒道:“果然厉害!何进几乎把我都骗过了。你真让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若董氏诛除,何进再无所忌,他第一个的要对付的,定是我等无疑!原以为除了董氏,即可安生,却真没想到何进这厮更是要害人的!”
我拍着心口装怕,道:“刚刚我在外听到小黄门上董府宣旨,也是冷汗一身哪。这才快马加鞭地奔来跟大人讨论。”
张让忙道:“传我的命令,快快截住左丰和董重。他们一入宫,赵常侍定会宣他入觐皇后,他一接圣旨,那可就麻烦了。违令不往,何屠必会借故生事。”
我沉声道:“为今之计,大人快快写两封密信,一封速送赵常侍处,一封由我来往送董府。左丰那边,我已派人设计缠住了他,看来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张让哪知我早打好了埋伏,欣然命取笔墨,龙飞凤舞地写好了两张便笺。封口盖上常侍府签章,递给我道:“你真是我的智囊!此事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要叮嘱左丰,务必不要泄出秘密,否则格杀勿论。”
语气一缓,又十分暧昧地道:“你辛苦了。晚上务必到府,我要盛宴款待。”
我称谢已毕,他急命停车。此时车流已出上西门,张让恋恋不舍地探出头来,道:“你快去快回。唉,每次都匆匆忙忙地,可真委屈了你。”
我连道不敢当,抱拳提缰,纵马飞去。心里暗道:这阴阳人真不知怎么骂他才好,唉,不管怎么说,他还知道“关心”我,虽说那种关心很难让人心平气和地接受。
箕稠早在骠骑将军府外等候多时了。见到我气喘吁吁地奔回来,喜道:“成了么,大人?我家主人在厅中正和那小黄门周旋呢。”
我点点头,觉得这一趟跑得太辛苦,却是为人作嫁,一钱银子也未弄到。拿着张让手函,颇有些鸡毛当令箭的感觉,大步跨进厅去。
左丰坐得安安稳稳地正在听董重诉苦。董重哀哀求饶的态度,在我看来,真是鄙夷得无以复加。当下笑道:“请董将军稍退,我有些话和左兄讲。”
董重赶忙道:“好,好,颜大人请自便。”语无伦次地向左丰又说了些好话,这才灰溜溜地奔出厅去。
左丰紧皱着眉道:“颜大人啊,你耽误了宣旨的时辰,赵常侍那里,该让我怎么交待呢?”
我哈哈一笑,道:“真是过意不去,让左兄为难了。好在张大人有手书在此,你看了之后,便会明白。”将书信递过去。左丰连忙接过拆看,隔了半晌,脸上的表情转怒为喜,又复欢笑了起来,“只要张大人说清楚,就没甚么事情了。哈哈,我们还不都是为圣上效力的吗?”
我忙点头称是,笑道:“既有张大人出马,左兄就不必急着走了。董将军是在下的朋友,好歹要留左兄在府中摆酒一叙罢。”
左丰起身道:“这还是免了吧。颜大人当小人是个朋友,就不必如此见外了。”
我送他至院内,见骠骑将军还不知所措地站在廊下,连使眼色。董重见我比画了半天,方想起送礼的事来。忙叫“左大人留步!”屁颠颠地与其客套了一番,又命下人重重地送了笔贿赂,这小子自然心满意足地去了。
把结果跟董重一讲,自然更令他喜出望外,无论如何要留我下来喝茶。我推辞不过,更加上能大捞一笔银子,便顺水推舟地笑允了。席间其奉迎马屁媚词不一而足,我被灌得晕晕乎乎的,直到天黑,这才告辞出去。
董重传箕稠送我出府。他跟在我后面,敬佩地道:“将军办事果决、麻利,片刻之间,便解决了这样难办的事情,小人若非要侍奉家主左右,定要每日拜谒将军,引以为师。”
我笑道:“拜师学艺可就免了,我要当老师,必定把学生教坏了。你若有此意,以后我们相互切磋也就是了。”箕稠大喜跪倒。又硬是送了我直到正阳大街,这才返身回去。
第四十章 骨鲠在喉
从张让家回去时,我已烂醉如泥。张让要留我过夜,被我坚拒了。跟他一起睡我贞操不保,还是爬回去,搂着我亲爱的老婆睡稳妥。迷迷糊糊中,觉得小清和颜雪在说话,而杨丝他们却拿着绳子,要勒死我,后头跟着一大串拿刀的屠夫,有何进,有张让,还有袁隗、杨赐、蹇硕……
醒来后头痛如裂。小清正站在窗口向外望着,外头一片明晃晃的白色,原来是厚厚的积雪。我正思忖着该不该向她报告昨晚的丑事时,颜雪端着火盆走进屋来,轻笑道:“大哥醒啦。昨夜恐怕喝得太多了罢,要不是夫人搀着你回来,真怕大哥会睡在路上呢。”
我笑着坐起身,把脑袋左晃晃右晃晃。小清进来,原本绷着个脸,见状也不由“扑哧”一笑,道:“你呀,天天在外面疯,还喝那么多酒,真是自作自受。”
颜雪走过来帮我穿衣、套鞋,一边笑道:“夫人莫怪他,大哥还不是想让我们早一点离开洛阳嘛。真希望我们马上就能出发。”
小清嗔怪地捏一捏她的脸蛋,道:“叫你别帮着他,又忘了不是?你这人哪,就是心肠软。”
颜雪做了个鬼脸道:“我还不是替夫人您操心吗?”格格笑着跑了出去。
小清脸红耳赤地骂了声“死丫头”,便被我揽在怀里。我笑着道:“夫人无意中透露出天大的秘密来,真叫为夫感动得心潮澎湃。昨晚上我可做了不少梦哩,第一个就梦见了你,哈哈,哈哈!”
小清啐了我一口,“别臭美了。谁在路上瞎嚷怪叫,谁又在家门口上吐下泻,还不都是夫君你吗?”
我脸上微有些发烧,道:“我没胡言乱语些什么吧。”
小清似笑非笑,“有。还说要娶杨丝和孔露为妻呢,快快老实交待。”
我吃惊不小,抬头看去,见她神色不像那么回事,这才放下心来,“老……老婆,千万别瞎说。这些话,我就是做梦也不敢想呀,更何况我只是醉了。”
小清瞟了我一眼,银铃般地笑起来,“好啦好啦。见你也怪可怜的,就饶过你一次,不过下次别再这么喝酒了,知道吗。”贴在我耳旁,轻轻吻了吻我的面颊,低低道:“你什么时候答应把孔露救出去的?”
我见老婆大人发问,赶忙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那夏宦的恶事虽未亲见,也添油加醋地说得活灵活现。小清怒道:“真有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是个阉徒,怎么能娶妻呢。”
我叹道:“这就是封建糟粕啦,那些个太监们,虽然有权有势,但没了男性尊严,没了生育能力,自然耿耿于怀,要朝别的地方发泄。我瞧张让就是这样,奶奶的……夏恽也不是个好东西,老子若是皇帝,把他们统统发配到美国去,永生永世不得回来。”
小清不禁莞尔一笑,“你也真想得出来。不过孔露太可怜了,你还不如索性把她接到家里来住,这儿有我保护她,谁也休想碰她一根毫毛。”
我肚里暗暗窃喜,想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把她带来可别吃醋。故意皱眉道:“这……似乎不方便吧,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家,跑到我这儿来,岂不形同私奔?再说我早已派了东门俚去镜玉楼,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小清恼道:“你不是一直以解放妇女自居吗?怎么临到事上,也像那些老腐儒似的,前怕狼后怕虎了?”站起身又思忖了片刻,“东门俚武艺不及杨速,智计不及许翼,真不知道他怎样去保护别人……夫君,你笑什么?”
我心里早有计较,打点了若干银钱,又请小清陪伴,一同入宫见太后。
昨日在常侍府里已和张让分析得再清楚不过了,眼前最大的事是一边稳住何进,一边笼络董后。这两帮人决不能失去制衡之势,否则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安稳的日子好过。张让不是太蠢的家伙,讲些道理便略有所悟,不像董重那傻鸟,三个耳光也打不出半个闷屁来。
踏着漫天的大雪,车马艰难地行至禁中。眼下我因加官进爵而更有名,因此执掌禁宫的南屯司马校检文符无误后,当即恭敬放行,惟恐招惹了我这天子跟前的红人,增添麻烦。
驾御马车的更是得意扬扬地,叫道:“虎骑校尉大人随属二十二骑省宫——”
再行得片刻,已至御厩。一名官员率众服侍我们下车,又命将车马赶于厩中,这才微笑长拜道:“在下未央厩令胡凤,特来拜见颜大人。太后闻得大人进宫,已移驾长秋殿静候。”
我忙道了谢,正命家将们在御厩房稍歇,便有小黄门奉太后口谕前来引路。心道:老子救了董重,立刻待遇就不同了。御厩令前来问安,小黄门奉旨引路,真是爽快无边!心中大悦,再不管多大的风雪了,说说笑笑,便来到长秋殿前。
门外早有人长声道:“虎骑校尉颜鹰大人参谒太后——”
我整整衣冠,回头和小清相视一笑,只听殿内有人叫道:“传颜鹰觐见——”
我大踏步跨进殿内。此间与嘉德殿不大一样,金碧辉煌,以丝绸覆于四墙,高阔的门庭、圆柱,豪奢的大块地毯。正面乃御榻红阶,两幅巨大的屏风隔于案后。两抱香案,缕缕生烟,而殿内显是生过火炭,温暖如春。
董后端坐于御榻之上,见我叩首跪拜已毕,这才道:“颜大人免礼。”又道赐坐。我见她眼光微感诧异地停留在蒙了面纱的小清身上,忙笑道:“此乃拙荆楚氏。怕惊了太后,故而隐去面容。”
小清立刻知趣地拜倒,“愿太后事事顺心,吉祥如意。”
董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伸手示意她起来,“原来颜大人之妻,难怪这么漂亮,又这么会说话。来人,赐玉如意一对。”
我见董后隔着面纱,仍能猜出小清的长相,不觉暗感不安。小清拜谢过后,这才接赏回坐。董后朝身边道:“你们没事都下去,不得本宫命令,不许进来。”
众宫婢、黄门跪拜退出殿去。董后声音又和蔼了三分,笑道:“颜大人如此寒天,难道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告诉本宫吗?”
我心中犯疑,心想你别把我救董重的事情忘了,忙道:“微臣自升了虎骑校尉,还未正式向圣上、太后进过贡献。今日微臣特备了一百万钱,以资太后修葺宫室之用。”便将礼单呈了上去。
董后接过来看了看,不由得笑起来,“你真够奇怪的。昨日你机智百出,出力说服张让、赵忠,若救了董重,该本宫打赏才是,怎么你反倒给我送礼呢?”
我心想这就叫以退为进了。起身称太后谬赞,频频作揖,“太后言重了。昨天的事情,乃是太后洪福齐天,这才逢厄度劫,令董将军逃过了何进的毒手,微臣只不过在里面出了点小力罢了,谈不上什么功劳。再说太后一直对微臣照顾有加,把微臣当自己人看。我若是忘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