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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穿戴妥当,与小清各骑一马出帐,吩咐司马恭集合队伍,操练起来。他们见到楚小清,都惊为天人,脸上充满了讶异的表情。不过到底是些见过世面的,还没像街头巷尾那些小痞子一般。稍顷,队列整理已毕,司马恭大声号令,骑兵队立刻整齐划一地排成一列。举枪朝天,无不精神抖擞。
我与小清退到一旁,便见司马恭手执令旗,不断挥喝,那些骑兵似有默契一般,依旗号不同,排出种种队形。一会儿高声喊杀,一会儿又策马后退,阵形严整,各人动作皆如出一辙。心下大悦,忖道:司马恭果然是个人才。这些京师虎豹骑,将来就是我的王牌部队,是最骨干、最核心的力量。哈哈,张让这家伙,还真得谢谢他不可。
猛听得司马恭大喝一声,举旗撤令,队伍便即停止。我大笑起来,道:“好,好!果然有些味道。司马恭,你的确是个将才。”
司马恭策马驰近,躬身道:“多谢将军夸奖。在下有一事,请将军首肯。”
我心想他必是想求升迁,笑道:“但说无妨。”
司马恭道:“在下想请将军出场,指点几招。”
我看着他直率的眼神,心里便知是什么事了。望望周围,那些骑卒脸上,皆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心道:这小子想出这么个名堂,明摆着要给我点颜色看看。若不应战,以后在他们面前,还能抬起头来吗?当下大笑几声,“好好,你真要向我挑战吗?”掩饰心虚,大叫:“拿枪来!”
顿时有一骑卒驰马过来,将一柄甚重的铁枪递给我。我抖了抖枪身,心道:怎地这般沉重,莫非是孙悟空的金箍棒?不好,恐怕一个回合不要,老子就得败下阵来。司马恭啊司马恭,你别过来哦,我很厉害的哦!硬着头皮,便欲冲上千仗。
小清突地牵住我的缰绳,挺枪叫道:“慢着!你们吃错药了吗?也敢向我的夫君挑战?”纵骑挡在我的面前,神色十分倨傲,“司马恭,你便和我比一比,就算我指点你好了。输了不要哭鼻子!”
我心下大定,却故作“不满”地道:“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讲话?司马兄弟请勿怪,拙荆脾气有点大,讲出话来,不知轻重。”
司马恭和众骑卒一起愣住。半晌,他才讷讷俯首道:“将军,在下不敢和夫人动手。夫人千金之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小清冷冷一笑,道:“多谢你关心,我决不会有什么闪失。你拿好兵器罢,我可要动手了。”我还待讲上两句,她已纵马飞驰出去。
骑卒大哗。司马恭全没料到有此变化,神情沮丧。我想他现在肯定是在后悔,因为如果他赢了,胜个女的,实是无趣。一旦输了,就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暗暗发笑,忖道:小清有先见之明啊。那柄矛是我一手打磨的,可说是一夫什么,万夫什么的。小小司马恭,不在话下。
当下司马恭挺枪迎上,两马相交,兵器格架,发出刺耳的声音。司马恭硬接一招,身体即是一晃,众军士俱惊呼起来。我看不明白究竟,便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凝神观战。
只见小清的一条长矛,如蛟龙出海、长蛇狂舞,司马恭虽使枪连挡,座马仍是“唏唏”地直往后退。两人力量比较,一目了然。
战到二十合左右,那司马恭已是在咬牙苦撑了。他的那柄枪,铁杆已略有弯曲,可见小清战斗力是多么惊人。我心道:这么用劲,司马小子的虎口还未震裂,当真了得!只见小清突地避开司马恭的枪尖,奋力一矛刺出,众人都惊呼起来。猛地,司马恭急急弃枪,用腋窝挟住矛杆,两人便一起用力回夺,酣战之中,只听两马大喷鼻息和司马恭粗重的喘气声。
小清完全可把对方放倒,但她犹豫起来,反而轻轻松开矛身。司马恭忙侧身提缰,这才没有掉下马。小清微微一笑,策马驰回,“司马恭武艺高强,我已认输了。望夫君加以重用,不要让这么难得的人才埋没于行伍之间。”
众骑卒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小清。司马恭喘息了几声,突地摔下弯折的长矛,下马跪道:“不是夫人,而是在下输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当自刎以谢将军。”又惭又愧,抽出腰间长剑,便想自杀。
小清似早有防备,张弓搭箭,一箭射中他拿剑之手。箭头原来已换成矢石,便听他“呀”的一声,长剑脱手飞出。
此番她又露了一手绝技,众骑卒忍不住惊呼起来。
小清缓缓下马,向他深施一礼,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司马兄弟又何必如此。莫非因为我是个女人,便觉不堪羞辱吗?”
转身朝我道:“夫君,请你帮我说一句话。”我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心道:什么时候你学会了这么一套把戏,把我也蒙在鼓里,关键时候跳出来,却让我当了半天傻子。忙下马走到司马恭面前,执住他的手,假戏真做,“司马兄弟不必介意,拙荆讲话重了些,我代她向兄弟赔礼。”躬身一揖,司马恭满脸愧色,连称不可。我回过头十分高兴地朝骑卒们道:“各位,现在我宣布:升司马恭为长史,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
众人欢声雷动。司马恭谢恩已毕,又大礼参拜小清。众骑卒也纷纷过来向我们见礼,俱恭恭敬敬起来。心下暗笑。
待诸事已毕,便令径奔偃师,晚间到了县城,便修书知会张让此事,令县里拨快马送去不提。
夜间,我便朝小清问起这件事情,她支吾着不开口。我“嘿嘿”道:“你若不说,待会儿我可要下毒手了。这些天你把我也骗倒了,什么都要我讲给你听,没想到你竟然什么都知道似的,讲起话来,一套一套,听得我都愣了神。到底是谁教你的,快说。”
小清“嘻嘻”笑道:“就是你自己嘛。我昨晚听到他们在商量着今天给你一个下马威,然后我就考虑该怎么办了。
至于司马恭,我只是想,多少给他留一点面子,因为你说过,为将要不骄不躁,还要有大将风度。那时候我可问过你,大将是什么风度,你没忘记吧。“
我微笑道:“原来你今天还手下留情了。我想司马恭无论多厉害,力气不会比你还大吧。你这一套,可用得挺对哪!还顺水推舟,把矛盾化解,再让我出面周旋,立刻便把一场原本很棘手的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真是高明。”
小清喜上眉梢,道:“没想到你会这么称赞我。我真的好高兴。”靠在我的胸前半晌,这才轻轻道:“为你排忧解难,可是我应尽的义务呀。”
我笑着接口道:“那让你幸福、快乐,应该是我的权利了吧。”
军旅生涯并不让人觉得乏闷。我的申报信有了回复,朝廷正式任命司马恭为长史,统百骑,因而于路便听到这些骑卒韵欢声笑语,闲来聊聊,也多是升职如何如何不易,又请教我升官的秘诀。我心道:都知道我和张让有一腿,还问那么多干什么?笑而不答。
小清令我的手下敬仰、爱慕不已。每当她伴在我身边的时候,总能看到甚至可以称为妒忌的目光。我常常笑着赶她到队中,让她也和骑卒们说说话儿。这时,便总能看到司马恭严肃、警惕地护在小清身边,仿佛有谁敢逾雷池一步,他就要杀人似的。
几日后便到了河内郡的李城,此地离治所怀县已是很近。城外是多丘陵的田亩,有不少人热火朝天地干着农活,人数令我惊诧。我吩咐司马恭找了个耕种的庄稼汉来打听情况,他笑着用袖子擦擦汗,道:“我们大都是军士,和佃客们一起耕种,有了收成,官六而民四。若是佃客用私牛耕种,则对半分成。去年遭了灾,今年可看见丰收了。”
我看田陇上,许多人络绎不绝地垒筑沟壑,将河水引进田来浇灌,心里十分高兴,道:“真没想到你们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不知道你们的官上是谁。”
那人笑道:“是县长郭大人。将军,您像是要去拜访他罢,他最近就住在那边,还和我们一起干活哪。”
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间新起的茅棚竖在田野房边。心里暗暗佩服,忖道:这人有出色的政治才能和治民方略,又不拘小节,必会名噪一时。顿起相见之心,道:“司马长史,你带部队先歇息片刻,我和夫人去见见这位县长。”
司马恭道:“将军,不如我去把县长请来,何必劳您大驾,亲自去看他。”
我摇头笑道:“这就是你不明白的地方了。你想想,汉高祖若不礼贤下士,能得韩信、张良吗?项羽虽有霸王之称,失却天下,为人所笑,那又是为什么呢?”与小清并骥,却又转念想道:老子算什么东西?听口气就跟个皇帝一样。也没想想现在就几个人、几条枪,也配人模狗样地教训人?此念一生,顿感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那茅舍很小,也很简陋,我们走到面前,才看见里面没人。一个农夫在外面地里除草,抬头看了看我们,笑道:“喂,你是来戕郭大人的吧?”
“正是,不知你家大人何在?”
“真是不巧,他昨儿回县里去了。你们到城里去找找吧。”
我“哦”了一声,心道:不在就算了,反正回头还要打这儿过,总有机会看到的。道:“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看到你家大人政绩不错,特地来看看的。”打了个手势,告辞别去。小清道:“在别处还真没看到过这样的事情,常常兵是兵、民是民,分得清清楚楚。倒似乎没人开过以军队垦荒的先例。”
我点头道:“在我想来,也是至少二十年以后,才由曹操下令北方军民共同屯田,还专门设置了中郎将负责管理。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举措,自此,曹操才能维持供给,保障一支强大的军队,而终使魏国称雄中原。你想想,蜀、吴两国联合起来,还常打败仗呢。曹操这一招狠不狠?“
此时,我已把三国的课目统统教完了。小清笑道:“的确够狠,不过怕是源于此处。这儿的县长才是真正倡导军垦的第一人。”
“我可不能断定以前就没有过。古代人智慧、素质不会比我们差,只是生产力不够罢了,也许在汉朝前期;就有过军垦的记录。所以可别武断地说话哦。”
小清道:“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先河吧。”回顾了一下茅屋,突地笑道:“你怎么不问问县长的名字?说不定听说过呢。”我一想也是,拨马回去,朝那除草的农夫远远问道:“喂,你家大人姓甚名谁啊?”
那人直起身子,两手握筒,大叫:“我家大人姓郭——名嘉,字——奉孝。”
赶到县城,便急奔府衙。听说县长不在家,我便急令骑卒分头搜寻,一定要把这小子揪出来。司马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皱着眉一迭声地传令,马上将骑兵分做几路,把县府团团围起来。我又跑进府衙转转,问了几个下人,都说没看见,不由得急出一身汗。
正自团团转的当儿,一名骑兵提着一个已吓得浑身哆嗦的矮小子来见我,“禀大人,在府外见到这人,说知道县长在什么地方。”我凶巴巴地道:“快说!郭奉孝在什么地方?”
那小个子赶忙跪下,道:“小的看见我家大人行色匆匆,往河东方向去了。听说大人一好友的尊长死了,他赶去奔丧。”
我犹是存了侥幸,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连夜就走了,很急的样子。身边只带了几个侍从。”
我叹了一口气,半晌才放缓了声音,十分丧气地小声道:“吩咐队伍,集合出发,我们先去怀县罢。”
众人皆不解,待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