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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后心插着一支长箭,嗡嗡地颤抖着——耶娃已经死了。曾几何时还在我的面前跑着、蹦跳着,而现在居然死了。她被人强暴了,撕去了衣服,还被如此残忍地杀死。我看见一道长长的刀痕留在她的脖子上,血肉模糊,目不忍睹。我合上她的眼睛——那惊惧和失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她溅满血斑的脸庞,无限的伤痛袭上心来。耶娃,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救你?都怪我,我来得太迟了。
我的脑中回想起她那苍白苍白的脸庞,那痴痴的目光,还有她那半生不熟的汉语,曾高兴地对我喊着:“朋友——朋友——”
可是现在她已经死了,她的脸比从前更加苍白,那糟受的种种折磨似乎都写在脸上。这样纯真的女孩……这样不幸和屈辱的死法!我搂紧耶娃,忍不住仰天吼叫:“把他们都拿下!”
众兵士奋不顾身向灌木丛扑去,过不多时,两个衣不遮体、面如土色的中年汉子被士卒拖了出来,兀自强作镇定地大叫。
“他们说,他们是长老的手下!”卫立愤愤地道。
我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去。这两人是害死耶娃的凶手!居然还人模狗样地说“是长老手下”。老子正到处找长老手下呢。你们是不是来得太巧了?
我感到热血冲到头顶,剑柄几乎捏碎。那种憎恨和痛苦简直不是语言所能表述的。
那两人惊骇得张大了嘴,连胡子都在发抖。我心道:你们在耶娃身上取乐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呢?!
“狗杂种……”我的脸变了形,狂吼一声,挥剑猛砍!
随着我一声大叫,数十人疯狂地挥剑,那两人初时还声嘶力竭地惨叫,立刻便毫无声息了,尸体被砍得面目全非,像街上被汽车压烂的老鼠。我停了手,大口喘气,心道:你们这帮狗杂种,我一个个都像这样杀了,为耶娃报仇!心中万分愤恨,又举起剑来,对准两尸的下体一阵猛剁,这才叫道:“都停手,上马!”
郎素米、郎素台这两条人狼,手段空前毒辣,万分残忍!他们争权夺利,滥杀无辜,连耶娃也不放过。如果落到我的手里,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食其肉、寝其皮。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老贼示警的目的,只是要召集部队。我不会让他们那么从容地获取军权,也不能再低估对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亦不惜破釜沉舟,与其决一高下。
时间已是五更。
马蹄声声,我派出的探马接二连三回来报告:“弓箭队已被长老控制!”
“戈矛队大部被长老控制!”
“长老步兵队人马已向骑兵大帐行进!”
“四支骑兵队被长老控制!”
“族长大人已被长老的人马包围!”
我听到最后一个消息,不禁心急如焚。小清姑娘在欣格队中,不知道有没有事?她若再……那我可真的不想再活了。
我们火急火燎地策马飞奔,待赶到大帐附近,我才吃了一惊。周围马嘶旗扬、人声鼎沸。欣格的那一支人马被困在;十几队弩弓手之中,阵前当先一人,竟是楚小清!
她的身上已中数箭,仍一手执剑,率十几名骑士左冲右突,杀人无数。弩弓队整支后退,而戈矛队却团团向内逼去,局势眼见不妙。
我高叫“住手”。欣格的骑兵队正自叫苦不迭,见我率部赶来,俱是欢呼起来。我望了望小清,泪迷双眼,叫道:“族长有令:长老盗取兵符、残杀公主,罪在不赦!各位神海族人,、受妖孽迷惑,致引纷争,族长大人网开一面,统统既往不咎!请各队统领,率督人马,齐拿罪人郎素米、郎素台。不论生擒、斩获二郎者,俱加封统领之职。夺还兵符者,官升三级。”
卫立朗声将话译出。我这时命人将耶娃尸首抬来,以证实此事。欣格哭倒在地,众族人大都显出十分震惊的样子,纷纷向尸体参拜。
另一部分族人见势不妙,一声呐喊,·齐向大帐方向奔去,其中有两个统领曾在长老帐中见过。我声泪俱下铲振臂高呼道:“大家不要再受长老蒙蔽!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强取豪夺、淫人妻女,现在又奸杀公主,阴谋暗害族长大人。天理昭昭,公道何在?今天我们要血债血还!”
众人无不脸现悲愤之色。当下欣格命令率队归顺的几位统领,带兵直扑大帐。我这才擦干眼泪,跃马至小清面前,问道:“你要不要紧?”
小清道:“中箭倒不打紧。只是我不熟悉这样打仗,怎么也突不了围。”
我把她抱下马来,只见她胸腹间密密麻麻地插着五支羽箭,不由得大恸,咬牙道:“这两个狠毒小人,奸杀耶娃,还把你弄成这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必要先杀之而后快。”
楚小清大为感动,抚着我的手道:“没事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才没离开。”
我哽咽道:“可惜我迟到了。你受了伤,而耶娃……丢了性命。”
小清的手轻轻触摸我的臂膀,脸上浮现出忧伤的神色。
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光想到如何逃跑了,耶娃曾跪在我们面前恳求过,然而我还是没能救她,我对此要负主要责任。
我狠狠道:“我再不准备逃走了,我要和那两个牲畜一决雌雄,决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生离此地。”
大帐。时将黎明。
长老的部队早已列队等候,气势汹汹。、欣格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藤牌队、戈矛队和步兵队压在最前,骑兵队和马刀队列于阵中,虽然人数较少,却显得井然有序,可见其依然在族中有强大的号召力。
两军对峙,我勒马与小清排于欣格左右。欣格两眼发红,挥舞马刀就要进攻。我忙制止他,道:“现在他们人多,士气正旺,若贸然进攻,必遭大挫。不如先一一宣示长老罪行,分化瓦解敌军。那时再行攻击,必然成功。”
欣格听了小清的解释,强压悲痛缓缓点头。当下纵马登上一块高地,大声向敌军呼喊。
我见欣格已是一改悲容,挥刀时更显族长威严。心道:耶娃死了,他却仍能克制住情绪,我……我可学不来。
卫立在一边显得非常焦灼,朝我们道:“长老手上兵符仍在,我看族长手下统领会起二心。”
我嗯了一声,转头问小清道:“拉舍遂到底救出来没有?”
小清正自将身上箭镞折断,闻声道:“长老想除掉他,幸亏我们及时赶到,才保住了性命。现在偏帐中养伤,他的境状很惨,整个人体无完肤。”
我心道:兵符抢不到手,拉舍遂又不能上阵。这真是祸不单行。便道:“小清,如果我们失败了,你别管我,自己逃出去。你一定要自己逃出去,再考虑日后为我报仇。”
楚小清咬着下唇,道:“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们一定会胜利。你不是说你的原则是有活则活,有死不死吗?千万别想那么多了。”
我默然无语。欣格刚刚说完,便见对方军队一阵旗帜飘扬。长老郎素米、郎素台出现在阵前,一人举刀,而另一人刚高高举着神海族兵符。
欣格的人马一阵骚动。左边那长老开始沉声说话,听语气颇有自负之意。卫立在皱眉道:“他兵符在手,便可调动全族军队。而且族长失此信物,便不能服众。他称欣格以下犯上,应当立刻斩首。”
我愤然道:“长老迫害族长,反倒血口喷人。告诉欣格,这是关键时刻,谁能顶得住,谁就会取胜。长老手下虽多,但是指挥不利,人心不齐,乃是一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我军人心所向。,必然不可战胜。”
卫立赶忙过去传话。这时,敌人的长矛队、步兵队已开始缓缓向前压上,四队骑兵做出合围的架势,分左右包抄过来。
第四章 宿敌南来
谁都不再犹豫。杀机四伏,战斗一触即发。
欣格皓首白须,脸庞在晨星里显得更为苍白。那柄马刀高高举起,亲自率队杀人敌阵。
我和小清分左右两路,带骑兵冲锋。
藤牌手、戈矛兵随军掩上。敌队之中,郎素米、郎素台赶紧撤到阵尾,一副胆小怕死的架势。
我挥舞长矛,身先士卒地冲进敌群。在激烈的喊杀声:中,突入边路的小清领着一队骑兵进展神速。小清手上才换的大蛮刀像砍瓜切菜般疯狂饮血,她的那队骑兵无不以一当十,冲得敌军步兵队出现一条长长的裂口。一时间惊叫声、惨呼声不绝于耳。欣格的马刀队受阻最小,凭借族长的凛凛神威,他只要一声大喝,便能把胆小者吓落马下,刚刚受封为马刀队总队长的维柯也出现在欣格身边,他的勇力的确惊人,刀刃从不落空,每每将人头连根斩断,吓得长老的弓箭队溃不成军。
相形之下,我这一头便有些困难。我虽有过杀人的经验,然而缺少杀人的本领。空有一副架势,对于别人畏畏缩缩的进攻,都显得束手无策。长矛太长,以至于转个方向,便老是威胁到自己人。
好在我的手下一个个对我奉若神明。见到危急,便不顾生死地前来救援。我喊什么,也没人听得懂,所以阵前是一片混乱。敌军放箭之时,一骑手跃马前来护我,被箭穿胸而死。我心里又惊又怒,暗道:他是为我而死,我颜鹰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大呼小叫间,我率队反复冲杀。那幢幢人影,似乎全是敌人,一时间哪里斩得完?心里不免又急又气,暗道:看人挑担不吃力,这话的确不假。电视里那些武将的招式,轻轻松松,可怎么到这里全无屁用?且在阵外之时,津津乐道,及至人来,却又不知天南地北。这仗该如何打?就现在看,我已经手忙脚乱了,如不能速胜,必会死在此地。
想到这里,更觉时间紧迫。匆匆一挡几名戈矛兵的长枪,便直向敌军中阵突去。我不知道那时候这个冒险的决定是否值得,可是骑兵们一个个怒吼起来,似乎被我的英雄主义行为所激励,竟奋不顾身地抢路而来。敌人的锋线被我当先突破。
待长老的部队明白了我的意图,即刻将全部的矛头指向了我。反复冲击戈矛队不下,便见敌阵末尾弩弓队又列阵排开,齐齐将箭头对准天上。
“退!”我狂叫,长矛乱舞。那满天流矢,密如蛛网般盖下,一根长矛哪里盖得住了?骑手顿时被射倒一半,我的肩窝一痛,亦觉大限将至,耳朵嗡地一下,被甩下马来。那纷乱的马嫡声在耳边呜叫,我着了地,痛得昏昏沉沉地一滚,恰好躲开几匹战马的践踏,用手紧紧抓着肩窝处,鲜血汩汩流出。
“完了!”我低呼道,一时间,无穷的恐惧袭上心来。
那些丝丝缕缕的记忆也片片散落在脑海之中。奇怪的是,觉得空空荡荡的思维仿佛全都静止,只有往事还在跳动着——父母、小清、耶娃、还有赤兔马……无不在眼前如尸闪现。
我觉得呼吸越来越慢,耳中喧嚣的战场好像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天地,禁不住万分疲倦。
一时间似有人用汉语高叫着我的名字,令我突地清醒过来。敌阵中那几个敌兵已挥刀冲到我的面前,见我未死,便直扑过来。我急忙一闪,慌乱中捡起一把长刀,拼命掷出,恰恰正中一兵胸前,那兵惨呼毙命。
其余几人大怒,两个刀手更是怒气冲冲地当先抢杀过来。我踉跄着围着一堆尸首奔跑,捡起一块藤牌,止步想阻挡他们一阵。一刀手狠狠举刀砍斫,我举臂一护,几欲疼死,藤牌震落,我亦狼狈地摔倒在地。
一时间,敌人哈哈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有说不出的得意和自傲,我的魂灵似被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