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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皇上是不算细账的,但林启兆说的数目和他自己估计的差不多,关绪清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林启兆说道:“这次你和你们林家出力不少,也担了不小的风险,朕的意思,这赚来的钱你们林家分一半的利润,如何?”
“臣和林家一分钱都不要。”林启兆断然说道。
关绪清略微有些惊奇的放下酒杯,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林启兆。
“以前都是洋人欺负我中国的商人,屡屡打压蚕食,我们实力弱小,处处受制于洋人倒也罢了,可却并非毫无还手之力。这次和洋商的这场生丝大战,皇上只用了小小的一点手段,就让洋人俯首帖耳有苦难言。看着那几个洋人和草民签协议的时候,满脸的无奈和茫然,草民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开心痛快……不怕皇上笑话,钱虽然是好东西,但是林家以钱庄起家,来往银两无数,我林启兆还从来没有把钱放在眼里。”
说着,林启兆忽然站起身来,轻整衣冠肃然跪下说道:“好男儿就该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草民不要银子,草民要的就是跟随皇上,但有所命,不计生死。”
关绪清指着林启兆笑道:“你小子真是个猴精的主儿。嘴上说着不要钱,但你明知道跟着朕将来会有数不尽的钱让你赚。”关绪清一句话说得众人都不禁莞尔,林启兆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草民……不是这个意思。”
关绪清收起笑容,举着酒杯正色说道:“这次生丝之战,不过是行险赌博,可一而不可再。洋人也不是傻子,明白过来后就不会再上这样的当了。眼下帝国经济还是处于起步阶段,仅仅靠这样的手段是无济于事的。正因为咱们不懂经济规则,才屡屡被洋人牵着鼻子走,朕也没有时间去徐图为之,只能下猛药,用重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天就是国运,朕赌的就是这个国家几千年传承的国运气数,终将有涅槃重生之日。这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两位可愿意跟着朕去赌一把?”
众人心中忽然间有一股热流翻涌欲出,却又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彼此相视一眼,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关绪清仰手将杯子酒一饮而尽,肃然说道:“振兴国势,首在经济,江南是国家赋税根本,朕想在江南大展拳脚,子华这样的人才必不可少,你有什么想法,今天尽管畅所欲言。”
林启兆眉头一仰,朗声说道:“想要整肃江南的经济,仅凭草民一人是断难做到的。草民这次和洋人做生意,也颇有些感悟,我们之所以处处被洋人算计,受制于人,不仅仅是国力衰弱,经济落后,还有一个原因是江南的商人们目光短浅,各自为战,形同散沙,倘若能够联起手来对抗洋人,未必不能有所作为。所以,草民思忖着从今而后,联络江南的望族,像上海那样成立一工商业者联盟组织,专做茶叶和生丝的买卖,这两项是江南经济发展的要务,草民算过了,仅这两项每年的贸易额就达到一亿七千万。如果今后洋人在市面上买不到茶叶和生丝,只能从联盟团体中购买,洋人再想要控制价格任意摆布,恐怕就做不到了。只是……”
林启兆迟疑了一下,见皇上正望着自己,便又接着说道:“真要做到如此,仅凭商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朝廷的支持,所以草民想要皇上给一个督办江南经济的名义,以官商督办或者官商合办的方式去开办商行,这样既免去了政府的掣肘,又能减少江南商人们的顾虑,便于筹措资金。”
林启兆的话还没有说完,关绪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是想搞垄断经营,大约是这次做生丝买卖尝到了甜头,只是却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关绪清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虽然难度很大,但是也先可以试试,你想要的名义,回头朕就让内阁拟旨。不过朕也有一些想法,今日也敞开来和你聊聊。你想想曾经衣被天下的江南布业,为何会短短十数年间就被冲击的七零八落?这其中也有一个道理,贸易只能济一时的缓急,实业方能救国。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时势,世界时势,过去中华大国不懂时势,不务时势,才导致和世界的发展脱节,江南布业也是由于没有契合时势的发展,你想想人家英国早已实现了机器织布,而江南还固守着手工织布,花色单一,产量萧条,遭到冲击是必然的啊。”
林启兆一惊,有些错愕抬头望着光绪,迟疑了一会儿顿时明白过来,躬身说道:“草民明白皇上的话了。”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深秀,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说道:“皇上天纵英才,国家振兴指日可待。”
关绪清看了一眼杨深秀,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心中不觉哑然一笑。
正在这时,赵秉钧手下一名少校级军官急匆匆跑上楼来,把一封电报交到了赵秉钧手中,赵秉钧一看电报,登时就变了颜色,不敢继续看下去,赶忙把电报呈给了皇上。
关绪清展开电报,仔细端详起来,看罢之后,“啪”的一下往桌子上一拍,突然仰面大笑,在场的众人都被皇上的举动搞的莫明其妙,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赵秉钧,赵秉钧冲着众人摇了摇手,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关绪清把电报交还到那个军情人员手中,那个特工眼明手快,当即一支纸媒把这封电报烧了个精光。
此时的江南虽然已过了晚冬,但春寒料峭,偶然透进来一丝春风却也透心凉,但鱼香楼屋里却是温暖如春。
关绪清满面红光的说:“昔日古人以汉书下酒,今天咱们就以南浔古菜和江南风月下酒,自是别有一番滋味。”说着,他端起酒杯道:“这第一杯酒为了此次生丝之战击败洋人。”
关绪清一饮而尽,又说道:“这第二杯酒,为了江南丝商从此声威大震。”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酒……”关绪清把目光投向窗外的云水一线之间,道:“为了欧洲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干!”
觥筹交错之间,关绪清已经有些醉了。
巴黎,位于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东端的法国政府官邸爱丽舍宫,法国第三共和国总统弗朗索瓦菲利福尔面色沮丧的坐在会议室中央,内阁总理白里安到内阁各部部长一律都阴沉着脸,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在他们的对面则是以总参谋部部长兼前线总指挥官的霞飞将军和他的部下们。没有人再发怒,因为愤怒对于目前的结果来说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雄锋飞扬:第一次世界大战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国智慧
会议室里沉默了大约有五分钟之久,霞飞将军才惨然道:“我想我应该为这次失败承担最大的责任,我宁愿被交到军事法庭接受裁决。”
白里安无力的挥了挥手臂,打断了霞飞的话:“这样的结果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这是整个政府的错误决策造成的,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把强大的中国置于我们的反面,共和国和我们的国民都应为此付出代价。”
福尔总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哽咽着说道:“巴黎是法国的首都和最大城市,也是法兰西的政治文化中心,从古至今,从世界各地汇集到巴黎的年轻人都拥有各种梦想和野心,在这里他们曾实现梦想,也曾有过失望,然而正如利尔克曾说过的,巴黎是一座无与伦比的城市。但也许从今夜开始,整个巴黎,甚至整个法兰西都将沉浸在悲伤之中……”
“报告大帅,江宁来电!”
张作霖正站在一个山坡上面眺望着巴黎大都会的迷人夜色,以及汇集了数百年的流金岁月。通讯兵的一声报告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接过电报展开观看。然后,又重新陷入了深思之中。
“大帅,怎么回事,是皇上发来的电报吗?”在张作霖思考问题的时候,也只有参谋长杨宇亭敢靠近。
张作霖沉吟着点了点头:“是,不过皇上的意思我实在是理解不了……”
“皇上……意思是……”杨宇亭试探着问道。
“皇上在电报上说,让帝国铁骑原地待命。”
“原地待命?这怎么行?如今咱们的队伍势如破竹,都打到巴黎城外了,眼看法兰西的首都就被收入咱们囊中了,接下来,整个法国都会纳入我帝国的版图,这个时候怎么能停下来呢。”杨宇亭一听这话马上焦躁起来。
张作霖挠着光头,在山坡上来回走了两趟,嘴里的火牙疼得厉害,不住发出刺刺的声音。
“大帅,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先不要管皇上的命令,一举攻克巴黎城,到时候皇上一高兴,根本不会考虑别的了。”杨宇亭认为要是此时放弃这个大好良机,实在是太遗憾了。
张作霖蓦然驻足,瞪着杨宇亭道:“胡说!别忘了咱们是军人,军人对于命令就是无条件的服从。”
张作霖一向器重杨宇亭,很少这样斥责他,杨宇亭脸一红低下头来。张作霖抚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巴黎就能被皇上看在眼里吗?亏你还是我老张身边的智囊。皇上既然下令原地待命,就说明他老人家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咱们如果不顾圣命,贸然打下了巴黎,将来皇上也会对咱们有所猜忌。你记住,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都希望自己的臣下能够永远臣服于自己,对于那些不听话的人,他只会采取一种手段,就是剔除!何况咱们的皇上绝非一般人可比,他脑子里装的事比咱们要多得多。”
正所谓聪明人一点就透,眼子棒打不回。杨宇亭一听这话马上就领会了其中的厉害,心中一竦,脸上冒出了冷汗,不住点头:“还是大帅深谋远虑。”
关续清料理完了江南的事,坐着自己的专列回到了北京。
刚一回来,还滞留在北京的德皇威廉二世就兴冲冲的来找关续清,人还没进门,一阵爽朗的笑声就先传进了屋里。
关续清马上迎接了出来,两位伟大的帝王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两人坐定之后,关续清笑着问道:“怎么样?这一段日子还在北京过得还惬意吗?”
威廉频频点头:“很好,很好。我曾经说过,北京是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方,中国人的智慧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不光是人文景观,但说这个北京的名吃就足以令我感到惊讶了,现在想想我在德国皇宫里的食物简直就是一堆七拼八凑的下等货。像什么北京烤鸭,豌豆黄,月盛斋的酱肉,稻香村的糕点,都堪称人间美味啊。对了,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豆汁,简直太奇妙了,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又酸又丑,可是现在每天要不喝上一碗,浑身上下就不舒服。”
“哦?连豆汁你都喝过了?哈哈……北京人常说,不喜欢喝豆汁就不算是个真正的北京人。威廉,世界上都说德皇是古板、执拗的典型,可是我发现你也很能适应新鲜事物啊。我已经派人在景山给你修建了一座豪华的行宫,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只要愿意来中国度假,随时都可以到那里入住。”
“真的吗?”威廉的眼睛瞪得溜圆,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哈哈,以后我在北京也有一个家了。这里将是我威廉的第二故乡。谢谢你,亲爱的妹夫。”
威廉忽然收起笑容,皱着眉说道:“我听说你在上海遇到了不测,当时还真的把我吓得不轻,你是知道的,咱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那几天,我每天都在为你祷告,我宁愿放弃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要保全你的生命安全。”说道最后,威廉的声音竟也有些哽咽。
关续清心中暗道,自己这位德国大舅哥可真是